莫天賜的話像是什麼高深的經文一樣,安好聽了之後竟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她擡眼看着他,眼睛眨了眨,下意識反問:“你說什麼?”
“我說,”莫天賜耐性重複,他不高的聲音在空間的壞境裡顯的異常清晰。右手邊是兩扇電梯,左手邊是一堵玻璃門,再向外就是廣闊的停車場,空無一人。他左手勾着那裝着金飾的袋子,右手摸着她柔順的長髮。
想起當初頭腦發熱而下的決定,雖然在一起是傷害比較多,可他從沒後悔過。
有些人在一起雖然是互相傷害,可離開了不能活。
“我們睡過的消息,是我和太爺說的。不然你以爲,太爺真的神通廣大到什麼都知道?”莫天賜一邊說,一邊注意着安好臉上的表情。腦袋上的白熾燈光傾瀉而下,她的表情落入他的眼底一清二楚。
莫天賜的話在她的腦袋裡轉了好幾個圈,安好才緩緩的回過神。
蝦米?!
其實當初太爺知道後要求他們結婚她就覺得奇怪了。明明那件事情發生在外面,而且回家之後她刻意掩飾正常,更加上那晚之後第二天莫天賜就和她決裂了。
重點是,太爺當下不知道,偏偏讀完了個大學後都過去三年四才知道。
雖然滿腹疑惑,可她卻無處傾訴,權當太爺神通廣大。
可如今聽莫天賜這樣一說,安好才發現哪來的神通廣大,只不過有人蓄意而爲。
“你是說真的?”安好此時感覺自己腦袋像被一道閃光雷給炸的腦子一片發白,她還是不能相信。
“你不要露出這麼蠢的表情。”莫天賜右手離開她的頭髮,轉而捏住她的下巴。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安好忽視他的話,她現在簡直有太多的疑惑了!
“你不樂意?”他語氣斂起一些,透着一點點的冷淡。
“不是。”安好搖頭,雖然回顧這段婚姻值得高興的事情並沒有幾件,可她就是那種哪怕廝殺也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總好比和不愛的人相敬如賓的過一生。她皺眉,想起結婚那天的事,她仍心有餘悸:“但明明是你自己透的料,你當初爲什麼一副血海深仇說我自導自演?你當時不是罵我婊子的嗎?爲什麼三年後讀大學回來又要和我結婚?你當初爲什麼要罵我是婊子?你爲什麼要這樣……喂,你給我講清楚!”
安好見莫天賜聽了一半就轉身離開,她連忙追上他,對着他的背影吼了一聲!
明明不是她告的狀,他卻用盡尖銳的話去刺激她,用盡屈辱的方式去對她,搞的好像她充滿心機一樣。
其實到頭來他纔是那個陰晴不定捉摸不透的人!
見莫天賜腳步不停走到小車旁邊上了車,安好深呼吸一口氣後小跑着追上去,司機已經發動了車子。安好朝着司機點點頭,之後上車,關門。鑑於司機在,有些話不方便再說,安好雙手抓着衣襟,沒有再像剛纔一樣喋喋不休。
車子駛出停車場,向着佈滿暖黃燈光的馬路駛出。
安好一直看着車窗外的景色,現在冷靜下來後,她好像忽略了那句話背後真正的意思。當時在聽到時只顧着發問,可現在想想,莫天賜之所以三年後回來主動對太爺坦白這件事,是不是代表,他是有點喜歡她的呢?
應該是的吧。
以莫天賜的性格,不會是委屈自己的人。
想到這裡,安好側過腦袋看着坐在身邊的人。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她搭在腿上的左手恰好被他握着,手背覆蓋上他的大手,他的掌心很暖。這樣的溫暖透過手掌直達心裡,安好說:“我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莫天賜沒說話,生怕她又逮着一些問題喋喋不休的發問。
其實她問的問題通通可以給她答案。
一,明明是他透的料,爲什麼一副血海深仇說她自導自演?
當初他有勇氣和太爺承認,雖然事後被太爺狠狠責罵了一頓說他怎麼這麼久才說出來,委屈了安好這麼多年,罵他混賬。
他聽了之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淺聲問該怎麼辦。
太爺氣的粗眉一橫,說除了結婚還能怎麼辦!讓他這次乖乖的不要再想着逃,得對安好負責!
老太爺的答案正中他下懷,莫天賜點頭,就這樣應承下來了。
可在她面前,他卻沒有承認的膽量。
只好像分裂似的將一切的責任推卸到她身上,像足他纔是這場婚姻裡的受害者。
二,他當時爲什麼要罵她婊子。
當初醒來後發現並沒有見血,雖然有些在意她什麼時候失去的,可到底對這個也無所謂。他醒來後她還在酣睡,本打算等她醒來就帶她回家和太爺把事情攤開講,先辦個訂婚什麼的。
然而在等待過程中,他收到一段片子。
片子裡的她躺在那個男人身下情真意切的呼喊那男人的名字,聲音溫柔似水。
一邊申吟還一邊口口聲聲說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天賜。
片子裡的男人,是他最最最討厭的人,是大哥天辰。
他那時看到這片子,就像被人當頭一棒一樣!
那句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天賜,猶如魔音一樣一直在耳邊迴響。
恰好她醒來了,也許是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出血,怕他介意,竟然瞎掰自己初中的時候來經期期間做了劇烈運動,處女膜破裂!!!他那時候聽了真想立刻掐死她!
但他忍住了。
罵了她一句婊子之後就離開。
三,三年後讀大學回來爲什麼要和她結婚?
因爲愛。
可他的愛不夠寬容,既想把她留在身邊,同樣也想和她算以前的賬。
一道喇叭聲將莫天賜的思緒拉了回來。
夜幕總是讓人容易陷入深深的回憶。
他這纔回答安好剛纔的提問:“問。”
“你和我結婚,是不是因爲喜歡……”安好說到那兩個字的時候,眉稍有藏不住的喜悅。
這好像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談論這些虛無的字眼。
“剛纔爸和你說什麼?”莫天賜話鋒一挑。
“他讓明天回家吃飯,給媽補生日順便和我的一起過。”安好順着莫天賜的話鋒被帶跑了,說完後才意識過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是吃晚飯吧,我早點趕回來。”莫天賜記得明天有好幾個行程,排的挺滿的,看來得推掉幾個了。
“你要去啊?”安好以前上次的事,以爲莫天賜已經對安家有陰影了呢。畢竟去一趟既要幫忙還要給一大筆錢,所以這次她都不好意思再喊他去了:“這次其實你不去也行,我跟他們說一下就好了,說你忙。”
莫天賜看着她謹言慎行的模樣,知道她在猶豫什麼,開口:“養家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雖然不想安母胡作非爲,但爲了安好回家能被安母好好相待,莫天賜終究還是沒有找安母談話。
連暗示都沒有。
算了吧,安母暫時做的也不算太過,還能忍。
她剛剛纔覺得自己被家安遺忘,如果安母那邊再出什麼妖蛾子,那她得有多難過。
一個女人離開自己呆了二十多年的家去到一個陌生的家庭,從此被人喊的不是本姓安小姐,而是他的姓氏莫太太。想起她剛纔委屈的說除了他已經感覺沒有家了,還讓他以後不要說滾字。
他這才意識到,那個對他來說只是脫口而出的字,會讓她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想着,莫天賜抽回自己搭在她手背上的手,轉而摟着她的肩膀,將下巴搭在她的腦袋上。
就這樣靜靜倚着。
他會努力爲她改掉之前那些壞脾氣的。
可他的壞脾氣一般都是因她而起。
哎,愛還真是讓人左右爲難。
安好伏在他懷裡,大氣也不敢出。
她總算清楚他變在哪裡了,他沒有以前暴躁了。
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而有所改變,可總算是往好的方向。
雖然她最後還是沒聽見他的答案,可那已經不重要了。相比那些我愛你我喜歡你,他的改變纔是對這幾個字最深刻的詮釋。
想着,安好索性直接依在他懷裡,享受這難得的靜謐。
隨着車子輕輕的搖晃,她被一陣又一陣的睏意襲來,最後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這麼睡着了。
莫天賜感覺懷裡的人越來越沉,低頭一看,只見她竟然偎在自己懷裡睡了過去。
他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之後從車後扯來一塊毯子鋪蓋在她身上,心想她真是越來越能睡了。
……
安好醒來時,車子剛好在別墅前停下。察覺到自己此時的姿勢,她雙正環着他的腰,腦袋枕在他的胸膛裡,意識到她這樣抱了他一路,而從市區回來至少一個小時,她連忙起身想要坐直身子。
“別動。”莫天賜低喝一聲。
安好果然繼續趴着不敢再動:“爲什麼?”
“手麻。”莫天賜右手搭在她身上替她穩着毛毯穩了一路,現在整條右手臂都是發麻的。
“不好意思。”安好尷尬。
“你下車先。”莫天賜朝着司機開口。
“好的先生。”司機說完,麻溜的下車。
車內就剩下他們兩個,沒有開燈,黑且安靜。
安好伏着不敢動。
三分鐘後。
“好了嗎?”安好問。
“沒有。”
十分鐘後。
“還麻嗎。”她問。
“嗯。”
二十分鐘後。
“怎麼還沒好?”安好一直伏着,嘀咕道。
“不知道呢。”莫天賜右手一直摟着她,下巴枕着她的腦袋,眼底有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