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們誰啊?
從瓦片兒房上跑酷不怕摔死?
幾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霍雲亭也跳在房樑上緊跟其後。
甭管他是跑酷還是怎麼着,從別人家房頂上蹦蹦噠噠,怎麼想也不可能是經過這麼多戶人家允許的。
別人家他管不着,但總得跟楊大夫道個歉,從人家房樑上這麼跑,真不怕把人老頭兒給嚇出毛病來。
“stop(站住)!”
霍雲亭喊了一嗓子,腳尖輕踏瓦片緊跟在那西方男人身後。
那男人上身一件黑色短袖,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
霍雲亭追的越近眉頭皺的越深。 wωw⊕ тt kǎn⊕ c ○
因爲那西方男人臉上還帶着大片的斑駁血跡傷痕。
這他孃的是跑酷跑的?
他之前還住地下室的時候和小莫姐嘮嗑聽她說過,外國人玩兒跑酷,一般是摔胳膊摔腿的比較常見。
傷到臉的一般不多,要是真到傷臉的那個地步,那就得是大片刮蹭的臉皮了。
看着那男人時不時回頭的緊張嚴肅的表情,霍雲亭心裡突然一沉。
這他媽不會是間諜吧?
心裡那股不好的預感達到頂峰,霍雲亭也顧不得踩壞人家的瓦片兒房頂,撒開腳步一路狂奔。
那西方男人從房頂一躍而下,跳到河道兩旁的長街上飛速狂奔,霍雲亭緊跟其後,下了最後通牒。
“ultimatum! Stop right now!(最後通牒!馬上停下!)”
然而那西方男人如同聽不到,側身穿過一個個人繼續跑着。
到了這個地步,霍雲亭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甭管他是間諜還是什麼,但肯定不是跑酷的。
一把扯下手腕上的佛珠,猛的拽斷繩子,幾顆佛頭落入手中,剩下的被他揣進兜裡。
拇指與中指鉗住一顆佛頭,對準那西方男人的耳朵——
“噌!”
歡喜羅漢的腦袋穿過一道道人身,擦着那西方男人的耳朵一閃而過。
“啪”
撞在街道邊兒的一根漆紅柱子上。
那西方男人回頭又罵了一句,就朝着右側跨過河道的小橋上跑。
霍雲亭也緊跟其後,剩下的十七顆佛頭拋,甩,擲,彈,如一顆顆飛彈擊中那西方男人的關節,頭部。
只可惜這佛頭實在是太輕,打的力道也有限。頂多是打的那西方男人叫喚兩聲,還到不了把他打傷的地步。
不過這也夠了。
這十八顆佛頭少說拉近了兩人三四米的距離,霍雲亭最後飛撲從背後抓上去,胳膊鉗住他的脖子,一個背摔將他摟倒在地。
“ What the fu*k! who are you? who are you!”
那西方男人努力掙扎着,雙手不停拍着地,然而霍雲亭兩條鉗住的胳膊不僅不鬆開,雙腿還鎖住了他的腰,一點不讓他動。
兩人僵持着,身邊有慢慢湊近圍觀的民衆。
正當那西方男人快要被勒到窒息的時候,周圍的圍觀羣衆說話了。
“叔啊,那老外說有這個片段嗎?”
“我不知道啊,應該也是他們劇組的演員吧。”
“那應該是他們劇組的。”
“反正跟咱應該是沒啥關係。”
聽着周圍幾個圍觀人員的嘮叨聲,霍雲亭一時間也有些發愣。
劇組?
這是在拍戲?
“臥槽!”
趕忙鬆開手腳,那西方的人側身翻到一旁的地板上大口喘息着,霍雲亭連忙起身把他拽起來。
“Brother, so sorry, I didn't know you were filming. Are you OK?(兄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拍戲,沒事兒吧?”
那西方男人沒理他這茬,大力拍着胸口喘息,看樣子剛剛霍雲亭那一鎖給他鉗的沒喘上氣兒來。
就在霍雲亭安慰那西方男人的時候,一羣扛着長槍短炮的西方面孔從遠處跑來。
有幾個工作人員連忙把那西方男人攙到一旁,遞水,拍後背。
一個留着棕色長髮的西方女子急匆匆衝上來,湊到他身邊細聲細語安慰着。
霍雲亭一時間有些牙疼,這哥們兒看着腕兒不小啊。還能帶着女朋友來探班兒。
“霍雲亭?你怎麼在這兒啊?”
身後傳來熟悉的中文,回頭一瞧,一個髮際線略顯靠後的小老頭正詫異的瞧着自己。
“叄爺?您怎麼在這兒啊?”
韓叄平略顯懵逼的看着他,“我還想問你呢。”
別看韓叄平一副平平無奇小老頭的模樣,但是圈兒內人都得尊稱一聲叄爺。
不衝別的,就沖人家中影集團公司董事長的身份也得尊敬着點兒。
更別提人家對電影的眼光一直是犀利毒辣,他做製片的電影基本上沒有差評。
不過叄爺這稱呼可不單單是看人家地位,據說是他當年在北影廠罵出來的。
他當年還是北影廠的廠長,那會兒老北影廠家屬院內的小平房要拆除,改建家屬樓。
但是小平房早給人租出去,伱拆不是斷人家財路嘛,一時間要找韓叄平算賬,砍殺聲不絕於耳。
威脅的人多了,韓叄平也得防着點,在抽屜裡放了把刀防身。
這會兒北影廠又傳說韓叄平分房不公,有讓人當槍使的大傻子提着刀就闖進他的辦公室,叫嚷着要砍他。
韓叄平二話不說,拉開抽屜,拔刀怒喝有種你就試試!
那職工慫了。就此叄爺的名聲也是漸漸傳開。
話說回來,韓叄平之所以能認出霍雲亭,是因爲《瘋狂的石頭》就是他做的製片人。
“我來訪友的。正嘮着嗑就聽到這房樑上噼裡啪啦,我上去一瞧,一滿臉血道子的西方人從上面跑,我還以爲是間諜呢。”
霍雲亭這邊說着,那西方男人身邊就有人給翻譯着。
一聽他說到間諜倆字兒趕緊擺手澄清。自己還從人家的地盤呢,可不敢瞎和這間諜這詞兒摻和上。
他就是來浙江這邊取景拍攝的一演員,哪兒是什麼間諜啊。
韓叄平嘴角抽搐幾下,這都能讓他們給趕一塊兒去。
霍雲亭來到那西方男人面前伸出手,再次和他正式道了個歉,互相做了個自我介紹。
這哥們兒叫湯姆·克魯斯,那一腦袋棕發的是他對象,叫凱蒂·霍爾姆斯。
他們是來西塘古鎮這邊取景的,拍的片子叫《碟中諜3》。
霍雲亭和他道了歉,這事兒就此翻篇兒。
隨後霍雲亭就一臉納悶兒的問,“我說湯姆啊,我從後面一個勁兒問你你幹啥的,你咋就不說話呢?”
湯姆·克魯斯也是滿臉無奈,他看到後面突然有人追着他跑,還以爲這是導演特地安排的戲份。
一問攝影師,他們也以爲是導演特地安排的。
從瓦片兒房頂上跑的那段後面是有攝影師架着機子拍的,跑街道的時候是運河上有攝影師在船裡兒拍。
霍雲亭就盯着湯姆·克魯斯了,船上和房樑上的攝影師他都沒看着。
“嗐,你說這事兒整的。”霍雲亭撓撓下巴,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
“那咋沒去外圍的景區拍啊?這一股腦兒鑽居民區來了。”
“外圍太新了,沒有生活氣息。而且劇本里有一個差點被垃圾車撞到的鏡頭,從景區比較麻煩,就直接來居民區了。”
湯姆·克魯斯悶頭悶腦的說着,“那房頂都是和人家商量好的,造成財務損失照賠。”
這下霍雲亭才反應過來當時楊大夫那沒說完的話是啥。
韓叄平那邊兒正跟導演溝通着,瞬間讓工作人員去把那街道上的一顆顆佛頭給撿回來。
霍雲亭挨個道謝。
然而最終只撿回來十七個,還有一顆佛頭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可能是被人撿走了,也可能是掉水裡了。
一時間霍雲亭現也有些惆悵,陪了自己好幾年的佛珠,現在缺了一顆。
霍雲亭惆悵的把玩着剩下的佛頭,湯姆·克魯斯一臉驚奇的湊過來。
“剛剛你就是用這些小東西打的我?”
“昂。”
“我能摸一摸嗎?”
“給。”
一顆降龍羅漢的佛頭放在湯姆·克魯斯手裡,他掂了掂,隨後驚叫道,“這麼輕?”
“我還以爲你是用石子打的。”
“我要是用石子打你就不是叫喚兩聲那麼簡單了,我能在你腦袋上開個血洞。”
湯姆·克魯斯一臉震撼,“這是功夫?”
霍雲亭點點頭,“神虎術三大暗器之一,飛彈子。”
相傳說這個神虎術是姜子牙創立的,講求三頭功夫修煉。
其主旨爲縱橫天下、搏殺格鬥、養性壯力,有“三頭功夫神如虎”之說。
像水滸傳裡有一位好漢名叫張清,就綽號沒羽箭。就是打得一手好石子。
不過在明清的時候,都管這拋石子兒叫飛蝗石。清朝鏢師走鏢的時候,身上總是揣着點石子防患。
一般指的都是鵝卵石,但是因其甩出去的時候像是蝗蟲一樣,所以得了這個綽號。
湯姆·克魯斯聽得雙眼放光,像什麼周啊,明啊,清啊,這些朝代他聽不懂,但是一聽起源有好幾千年,心中不由得肅然起敬。
什麼叫文化古國,功夫之鄉啊?
這就是!
本來他心裡還生着悶氣兒,但是現在這氣兒全消了。小心翼翼的問着霍雲亭能不能教他一手。
隨身揣着幾個石兒子,往人身上一打就讓對方喪失行動能力,他光想就覺得帥。
隨後連忙招呼來攝影師,從顯示器裡回放着剛剛兩人生死時速的片段。
霍雲亭那胳膊都甩出殘影來,只見一顆顆小黑點從他手上彈甩出來,噼裡啪啦追着湯姆·克魯斯打。
“太帥了!”
用最簡單的招式幹出最帥的事兒來,不由得讓他想到了那個叫程龍的演員。
身邊的雜物越多,就越沒人能打得過他。
不過和霍雲亭這一手飛彈子相比,還是差了點兒。
“湯姆先生,你可別小瞧了他。他在我們國家可是被人稱爲傳武。意思就是武功的集大成者。”
聽着倆人的談話,和導演談完的韓叄平樂呵呵的湊過來。
“我懂。”
湯姆·克魯斯突然站起來,像模像樣的抱拳行了個禮,鱉嘴的叫了一聲師父。
霍雲亭長嘆一口氣,把他左拳拉開,右掌合上。
左拳右掌,這是報喪。
左掌右拳,才叫禮拜。
鬧了笑話,湯姆·克魯斯趕緊道歉,心裡暗暗想着這規矩可真不少。
“湯姆先生,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和霍雲亭有些話要說。”
打斷二人,韓叄平把霍雲亭拉到一邊兒去。
“雲亭,我這兒有個大機會給你要不要?”
“那肯定要啊。”
韓叄平手悄悄指向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男人,“他,看到沒,《碟中諜3》的導演,叫J·J·艾布拉姆斯。”
霍雲亭點點頭“記住了,二勾兒。”
“……你別當他面兒說啊。”
“我懂。”
“知不知道爲啥《碟中諜3》要加個在咱們這兒的鏡頭不?除了西塘古鎮,過幾天還要去上海的王家碼頭,外灘,豫園。”
“爲了宣傳?”
“對嘍。”韓叄平一臉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文化輸出,就是這麼個意思。”
《碟中諜3》這片兒是派拉蒙公司的押寶之作,近幾年好萊塢一路滑坡,就想靠這片兒翻身吶。
就連湯姆·克魯斯自己都有投資。
現在是有一股東方熱,加東方元素就是爲了大賣,打開亞洲市場。
指着亞洲市場這邊救命呢。
原本按照《碟中諜3》劇組的想法是去隔壁那小島上,結果硬是讓韓叄平給拽到西塘古鎮來了。
從西塘古鎮這邊掃了一眼,又去上海那邊轉了一圈,沒想到這變化這麼大。不比他們西方發達城市差。
更何況亞洲市場的大頭還得看人家這兒,於是就把取景地改爲了上海和西塘。
聽他絮絮叨叨說了這麼些,霍雲亭大概也明白過來。
“剛剛我追着湯姆打的那一段兒,二勾兒想保下來?”
韓叄平重重點頭,“不錯。要不你以爲我剛剛跟他掰扯那麼多是幹嘛。”
“只加點東方元素,沒意思。得加點東方人的元素,這纔對味兒。”
“但是人家也說了,只有你倆從瓦片房頂上那段戲可以用,在街道上追擊那段不行。”
韓叄平悄悄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湊到他耳邊小聲低語,“你把人家給打的太慘了,人家是主角兒。”
“二勾兒想加你這麼個角色,但是從街道上那段兒得重來,你那手飛彈不能把他打的那麼慘。”
“那把飛彈子這一段去了不就行了?”霍雲亭疑惑。
“你這手兒太帥了,人家捨不得。”
霍雲亭明白過來,搖頭嘆息,“這哪是衝着我來的,就是衝着我這手飛彈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