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45

45Chapter 45

瑞卡拉遞給凱特蘭斯一個紙袋,裡面有當初黎伊在聖萊安娜醫院時的所有拍片記錄,他深吸了一口氣:「你自己看吧!」他知道這裡面這個少年是他當初親手送進聖萊安娜醫院的少年,也知道這個少年現在是凱特蘭斯的專屬治癒師。更知道眼前的人看見這些照片時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恐怕跟他一樣,當初他送黎伊進醫院的時候也疑惑過究竟是誰會對一個孩子這麼狠。當時只是把這個孩子當做一個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後來時間久了都快忘了。

相同的事情,曾經看起來只有淡淡的憤慨,但現在看起來卻怎麼都覺得刺目,特別是看到關於少年詳細的醫療單時,心底有一種揮之不散的鬱郁之氣。

凱特蘭斯沉默的接過那張紙袋,抽出裡面的資料慢慢瀏覽着,特別是那些圖片,他一張一張的仔細的看着,一張圖片他要盯很久才換下一張。修長的手指沿着少年臉上的傷疤遊走着,藍色的眸子卻越來越暗越來越沉。

當看到一張少年靜靜躺在牀上,渾身佈滿了傷痕的照片時,男人的眸中遽然燃氣嗜血的怒焰,手中的圖片被他手中瞬間幻化而出的火焰燒成了灰燼。

瑞卡拉心有餘悸的瞪着那堆灰燼,幸好他這裡還存有原數據,不然這燒了可就沒有了。要知道聖萊安娜醫院那裡已經被他掃蕩得乾乾淨淨了。

凱特蘭斯心中翻涌着熊熊怒意,怎麼也無法紓解,原來自己也在無意識中丟棄過這個少年,這樣的事實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是,照片中的人他是很熟悉。數月前他曾經見過,甚至自己也曾棄這個少年於不顧過。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看着自然沒什麼感覺,但當他在真正接觸過這個少年之後,他知道這是個多麼剔透而澄澈的少年。

他的心臟告訴他,他喜歡這個靈魂.......

最幸運的一點是當初他心血**的管了那麼一次閒事,不然他真的會追悔莫及。

凱特蘭斯的眼神瞬間變得殘酷冰冷起來,少年身上那些讓人觸目驚心的傷口,不是常年虐打所致的痕跡又是什麼?

心臟疼的很厲害,因爲少年所受到的傷害,更因爲自己曾經的不聞不問。放在桌上的拳頭被遽然攥緊,深邃的眸中陰霾一片。

最好別被他查出來是誰!

麥格普斯家族一直是四大家族裡最爲神秘的一個家族,他們常年深居簡出,麥格普斯一族的後人據說都擁有強大的魔力和治癒能力。如果黎伊真的是他們一族的後人,那這也能說得通他爲什麼這麼年輕就能擁有那麼強的治癒力了。

但就他所知,麥格普斯一族的人可是非常愛惜他們的後人的,怎麼會這麼虐待他們的後人?

凋零之羽真的太特別了,如果不是這個家族的後人又會是哪個家族的後人呢?

瑞卡拉小心的看着凱特蘭斯的臉色,繼續道:「對了,他的過去......查無此記錄!」

凱特蘭斯頓了一下,伸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着桌面,這是他思考時有時候無意識的動作:「不可能完全沒有記錄,去查,從柯賽雅城的貴族查起,對了,麥格普斯家族的後人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嗎?」

「嗯,麥格普斯家族沒有一人肯透露消息,他們對他們的後人非常保密。對了,還有件事情......先說好,別發火。這件事情可完全不能怪我。」瑞卡拉小心的看着凱特蘭斯的臉色:「這次我打聽的時候不小心驚動了一位大人物。」

話音剛落就對上了凱特蘭斯那雙足以凍結一切的冷眸:「你是白癡嗎,這麼簡單的事都能辦砸!」

瑞卡拉苦哈哈的乾笑幾聲。

看凱特蘭斯又陷入思索的神色,於是小心的看着他的臉色問道:「你要親自出馬?」

凱特蘭斯沉吟了一下:「先等等,我有我的打算!」

瑞卡拉等了一會兒,見凱特蘭斯不再追究他露餡的事情鬆了一口氣。危機解除後,他的本性又露了出來,擠眉弄眼的湊過去,八卦兮兮的問了一個他憋了好久的問題:「你喜歡他?」說着手指指着裝着黎伊資料的袋子。

凱特蘭斯額角一抽,下一秒瑞卡拉的領子被提了起來,凱特蘭斯把人從城堡六樓直接扔了出去。再嘭的一聲關掉巨大的窗戶,再落鎖。

世界終於安靜了,無視那個一邊舞着翅膀一邊拍着窗戶哀嚎的笨蛋,拿起剩下那部分未燒燬的資料跨步離開。

夕陽穿過雲層,照亮了撒拉維爾的整個天幕。

黎伊在一縷橙色的光線中緩緩睜開眼,過了半響才轉動着腦袋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眼熟的佈置。唔,對了,這裡是凱特蘭斯的房間。這纔想起他從柯賽雅城回來就被凱特蘭斯拉過來,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到底拉他來幹嘛的啊?

自己居然還在他們談話的時候睡着了,想想真是太沒禮貌了。

揉了揉眼,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白色的羽毛被順着肩膀滑落了下去。

一雙手從後伸了過來,將被子拉了上來重新爲他蓋上。

黎伊轉過頭正好對上那雙深邃的藍眸,凱特蘭斯看着剛剛清醒的少年,伸手將人面對面的圈進懷裡,溫暖的肌膚正好熨貼着彼此:「你知道白羽象徵着什麼嗎?」

黎伊擡頭看着眸光越變越深的男人,搖搖頭。緩緩展開白翼,他摸着自己的羽翼有些不捨的小聲說:「這個以後不能讓人看見嗎?」

凱特蘭斯摸了摸他柔軟的羽翼:「沒關係,待會兒你就這樣回去也無所謂的。」

「真的嗎?」小臉上溢出興奮的笑容,不用遮遮掩掩的當然最好!六支白羽也在背後輕輕的扇着,似乎在表達他高興的心情。

「嗯。」凱特蘭斯親暱的吻了吻他的額頭:「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什麼都別說。」

黎伊摸着腦袋上被那個吻熨得燙燙的地方,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想了會兒,還是不明白,索性不想。

「這裡還疼嗎?」凱特蘭斯撫摸着那曾經有着疤痕的臉,難以言喻的心疼。他的臉上依然沒有太多表情,但他的嗓音有些嘶啞,那是一種真切到讓人沉痛的窒息感。

黎伊愣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凱特蘭斯問的是他的臉。對哦,他已經發現了他是當初被他救過的那個人了。當然記得他曾經的臉被毀過。

「身上那些傷口呢?」稍嫌冰冷的指尖遊走在被下那讓他愛不釋手的肌膚上。

黎伊掙了掙,害羞的蜷縮着身體,慌忙說:「早就好了啊!」唔.....感覺好奇怪啊!

親王大人眼中有火苗快速的竄起,快有燎原之勢了。爲了不把小傢伙就此嚇跑,他只好就此收手。

腦中迴盪着雷克森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你懷裡的人絕對是個讓你驚喜的寶貝,不要傷害他!』

眼睛微眯的欣賞着沾滿他氣息的少年一會兒。

黎伊感覺背脊冷颼颼的,看着凱特蘭斯飢餓的眼神,他突然有種自己是食物的錯覺。

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夕陽,黎伊驀然想起了他該回去了,掙開凱特蘭斯的懷抱。穿上放在一邊的外套,安安靜靜的站在牀邊,看着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凱特蘭斯說:「我要走了。」

親王大人輕聲的嗯了一聲,收回自己太過露骨的視線,也站了起來,拿起放在一邊的外套,不容拒絕的說:「走吧,我送你!」

到了目的地,凱特蘭斯看了看身邊的少年,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少年光滑的黑髮:「有事記得給我打通訊。」

黎伊輕聲嗯了一聲,剛要跳下車,一隻手臂忽然被拉住。下意識的回過頭,脣上突然多了一個軟軟的觸感。等到那溫軟的東西離開的時候,少年海藍色的眸子越瞪越大。

凱特蘭斯已經關上車門,連車一起消失在了視野中了.....

少年不敢置信的呆在原地,怔怔的摸着自己剛纔被吻過的脣,不知該如何反應。親額頭和臉頰他都可以理解,但是脣和脣親吻不是隻有情侶之間纔可以做的事情麼?

尖尖的耳朵越來越燙,紅色迅速佈滿了整個臉頰,幾乎蔓延到了全身的肌膚。

如果凱特蘭斯看見這一幕他一定後悔自己剛纔居然那麼快就那麼走了,平白錯過了這動人心絃的一幕。

黎伊站在原地好半響,才呆呆的擡起腳,朝那恢弘的校門走去,走了好一會兒纔想起自己的翅膀已經能飛了。於是將羽翼實體化,展開羽翼飛了起來。

賽納斯學院門口的學生不算多,但當他們看見他展開羽翼時,都驚訝的瞪着眼。

他們的驚訝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一般人對白羽精靈的認識不多,但他們知道這個顏色可是非常之稀有的顏色。好像只有一個家族有這樣純粹的色澤。大陸上白色羽翼的精靈不是沒有,而是大部分的顏色都偏一點其他色,並不純。

這裡大多數孩子的家境都不錯,也有很多是貴族出生,但六翼貴族則相對少很多。不光如此,像這樣純粹的白羽,他們幾乎沒見過的。到底是哪個大家族的少爺,爲什麼他們從未聽過?

有曾經見過黎伊的人,看見那白羽精靈的臉時更是驚訝得連話都不會說了,他們當然知道這是不久前才升級二級治癒師,光芒壞繞的未來治癒界的新星。

天,難道那個孤兒是六翼貴族的後代?

六翼貴族怎麼會是孤兒?

這可是個大新聞,哪個家族會不要自己的後人,或者說哪個家族會讓自己的後代流落在外?

亞迪斯今天是被科納頓拖出來打球的,科納頓是運動系天才,非常有運動天賦,特別是打球,堪稱賽納斯學院的球王。亞迪斯平時不併不怎麼愛這項運動,但對他來說偶爾陪弟弟打一場暢快的比賽也無妨。

亞迪斯沒什麼表情的在前邊走着,科納頓在後邊跟着哥哥,嘴巴在不停講着笑話,動作也配合着表情動着。

當亞迪斯看見一個罕見的白羽六翼精靈從眼前振翅飛過的時候,還有些驚訝。這樣的美麗的色澤,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看見過,他記得,曾經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也擁有這樣漂亮的白羽。

科納頓也停止了他說的笑話,眸光純粹好奇的轉了過去,旋即驚豔的吹了聲口哨。

當看到那白羽精靈的臉時,亞迪斯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繼續往前走,但一步都未跨出去,他的頭就猛然轉了過來。

他的眸光死死的盯着那熟悉的身影和臉頰,冷靜的面孔終於再也維持不住。平日裡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此際全是驚訝。

亞迪斯想也未想,張開翅膀飛過去,攔住黎伊的去路。科納頓也好奇飛了上來,當他看到那白羽精靈是誰時,他震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了。「這這....」

原本還在發呆的黎伊被忽然冒出來的亞迪斯和科納頓嚇了一跳,立刻甩去腦中不停在回放的凱特蘭斯親吻他的畫面。

「學長好!」黎伊禮貌而疏離的打着招呼。

「你......」亞迪斯不知道從何問起:「是在萊卡森林恢復的?」

看少年緘默,科納頓忍不住追問:「你是貴族?」

黎伊淡淡道:「不是,我是黎伊,只是黎伊。不屬於任何家族!」

亞迪斯的眼神很複雜:「你不是孤兒?」

「是孤兒!」黎伊的回答倒是異常簡潔。

看着這兩個和這具身體有着血緣牽絆的哥哥,眼神複雜,曾經的罹伊總是用一種仰望的眼神看着這兩個天之驕子,渴望能得到他們哪怕一絲一毫的溫情。說實話,他真的不恨這兩個人,之於他來說這兩個人不過是一個宿主的哥哥。他們跟他,不過是高於陌生人卻又徘徊於同學之間的位置罷了。

亞迪斯雖然冷漠,但對朋友確實沒話說,科納頓性格外向,待人也熱情。他或許在往後的相處中能和他們兩個成爲朋友,但他始終對他們產生不了前世那種對哥哥的親近感。

他不是罹伊,不會去渴望那份遙不可及的東西。

當伸出去渴望擁抱的手太久沒有得到迴應,也會漸漸明白得不到的東西不要去奢望的道理。

「只不過是個被家族摒棄的人而已,學長不用在意,而且,我從未覺得一個人有什麼不對。」黎伊看着亞迪斯和科納頓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禮貌而客氣的說:「學長,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亞迪斯以爲戳到了少年的痛楚,不敢再多問,只胡亂的嗯了一聲拉着科納頓爲少年讓開了出路。

少年留下一個清淺的笑容,翅膀輕輕一動,毫不留戀的振翅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