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尹昱飛屏住呼吸,耳朵貼着不透明的裝飾窗戶小心翼翼地聽着裡面的動靜。
輕微的嬌喘,聽得尹昱飛一陣面紅耳赤。
“啊……啊啊……輕點……會被學生髮現的……”
這是袁老師的聲音!雖然聽得並不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她現在在和校長做些什麼。
尹昱飛突然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了。要是看現場直播的話,他估計都當場噴鼻血了。午飯還沒吃,肚子餓得不受控制地叫了起來。
辦公室內突然沒了動靜,尹昱飛心下一緊,趕緊跑了個沒影兒。
辦公室的門與此同時打開,只看見一個很小背影,剎那間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們的事情被那個學生看見了……”袁芳珞嘴脣發抖,說話極不平穩。
“不是看見,只是聽見。眼見爲實。他也沒拍到我們做/愛的畫面,不會有人信他的。別害怕。”校長李仁旭倒是格外淡定。
“說出去也難免不讓人懷疑,我們最近還是少見面好。要是傳到你老婆耳朵裡,那可就不好了。”袁芳珞理了理衣服說。
“有什麼不好?你怕什麼?她揹着我也不是不乾淨麼。”李仁旭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那麼你怎麼不跟她離婚娶了我呢?也不給我一個名分,你不是說對我是真心的麼?”袁芳珞反問道。
“你看你,又來了。這次學校評三好老師,名額只有一個,我把它給你了。今天的事別去想了,快去備課吧,下午第一節有你的課。”李仁旭拉了拉褲子,對袁芳珞說道。
袁芳珞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麼。每次她一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總會轉移。真心與否,很明顯。
因爲偷窺,尹昱飛中午飯也沒吃成,餓了一下午。終於熬到了最後一節課,卻沒想到是袁芳珞的,這節課他聽得有些不自然,只要一看到講臺上的袁老師,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中午在校長辦公室外聽到的聲音……
放學鈴一響,尹昱飛是第一個跑出教室的,袁芳珞還在講臺上收拾自己的課本,尹昱飛離開教室的背影讓她覺得有些熟悉,她突然想起什麼,趕緊追出教室。
“尹昱飛!”她衝着他的背影喊道。
袁老師在叫他?!他轉過身,正看見袁芳珞朝他快速走來。
他有些彆扭地低垂着腦袋,不敢去她看。倒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能去我辦公室內談談嗎?”袁芳珞對他說。
他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而她也多半知道是他了吧。今天中午要不是餓着肚子說不定還能跑的得快點,說不定連個背影都不會被捕捉到。
袁芳珞的辦公室內。
尹昱飛站在袁芳珞面前,低着頭,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尊石膏像。
“尹昱飛,你別緊張。我知道那個人是你,對嗎?”袁芳珞小心翼翼地問他。
“……”不知道爲什麼,他很難從嘴裡說出“不是”這兩個字,即使知道沉默就代表默認。
“那麼你是知道我和校長的關係了?”袁芳珞極力地壓制出嗓音的不穩,問他。
尹昱飛沉吟了一會,擡起頭望着她,“袁老師……”
“嗯?”
“爲什麼要那樣呢?……”
“……”
“爲什麼……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骯髒二字他實在對她說不出口,所以用了“這樣的事情”來替概。
“爲了……卑微地活下去吧。我想好好地活下去。在朋友面前擡得起頭,那麼至少在物質上面要比她們好。”她很誠實地淡淡回答他說。
“那些東西有這麼重要嗎?”尹昱飛不明白了,人的自尊自愛是輸給了金錢?
“怎麼不重要了?!尹昱飛,你在學校沒有一個朋友對不對?沒有人願意跟你親近對不對?仔細想想,到底是因爲什麼?因爲你沒有什麼家世,因爲你沒有金錢,你給不了別人物質的享受,當然也得不到他們的尊重。”
袁芳珞的幾句話讓尹昱飛愣了好久。是啊,他不僅是穿得一身廉價,而且吃穿用度樣樣都比不上別人。誰會看得起他啊。朋友之間就是以金錢來做基礎,如果以此衡量,他就沒有資格去交朋友。
“在這個社會上,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尹昱飛,我只是一個女人,我讀過書,並考上了一所還不錯的大學,拿到了學歷,對未來滿懷期待。可是當我真正走入這個社會的時候我才發現,你擁有證明你實力的學歷是一回事,別人用不用你是另外一回事。”袁芳珞眨了眨眼睛,眼淚不小心奪眶而出,她趕緊擦掉。
“有時候我也會厭惡這樣的自己。可是父母年紀越來越大了,我是他們的依靠,不爲自己想想也要爲他們想想。或許,當你熟悉了這個社會的潛規則時,你就會看懂很多事情了。”
“我沒想過要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尹昱飛說,聲音有些小。
“我確實很擔心你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但是現在,我只想讓你知道,沒有人願意摒棄自己的自尊自愛,只是出於無奈。這是我內心真正的一面。我想留在這裡,可是無論多麼努力,認不認可你只是校長一句話的事情。”
“袁老師,我認可你的實力。”他注視着她的眼睛對她說,“在班上我最喜歡的老師就是你。我雖然很卑微,但是每個學生有認同老師的資格,我認同你老師的實力,也希望你能讓你所教的學生都認同你。或許有一天,校長的認可沒有我們這些學生更重要。”
袁芳珞在聽完尹昱飛這番話,有些發愣。
回家的路上,尹昱飛有些心事重重。這個社會當真那麼多潛規則嗎?好好學習真的起不了能擁有好的未來的作用?
回到家的時候,尹昱飛正看見母親在受三個大漢的欺負,家裡的東西也被他們損壞得差不多了。該死!
“你們是誰啊?!”尹昱飛衝到鄧俞蘭身邊,扶住她,關切地問:“媽,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你進你房裡去做作業,別理這裡。”鄧俞蘭說着把尹昱飛往他的小房間推去。
“喲,這是你的兒子啊。讀幾年級了啊?”說話的男人眼角處有道疤,長相也十分難看,聲音更是粗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兒子你先進去,別管這裡。”鄧俞蘭見怎麼也推不動尹昱飛,對他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尹昱飛抓住鄧俞蘭的手,“你們是誰啊?來我家搗亂的嗎?再不走
我報警了。”
“報警?我看你還是把你老媽好好報緊吧。她欠我們錢不還,警察來了又能怎麼樣?”
“欠錢?媽,真的嗎?你真的欠他們錢嗎?”尹昱飛有些不相信。
“我……”
“得了,鄧俞蘭,快給錢,我也好回去交差啊。你說你都那麼窮了,幹嘛還要扶養兩個孩子去讀書啊,現在學費可貴着呢,學校也坑爹,乾脆別讓他們讀了……”
“閉嘴!”鄧俞蘭突然衝着那個醜陋的男人怒吼到。
“這臭娘們是不是瘋了啊?還敢吼我們。”另一個壞男人說着就想上前給鄧俞蘭一點顏色瞧瞧。
尹昱飛急忙擋在鄧俞蘭前面,攔下他的手,“不要對我母親動手動腳。”
“喲,還是一個挺孝順的兒子嘛。我想,要是你沒有讀書的話,省下來的那些學費應該早就還清了你母親的債吧。”
“我叫你閉嘴!即使負債累累,只要可以給我兒子的,只要是爲了他好的,我都會給他!”
“母親你真的欠他們錢了麼?”尹昱飛再次問她。
“是你父親欠下的……”鄧俞蘭偏過頭,沉聲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尹昱飛沉默了許久,然後說:“是因爲我嗎?如果沒有收養我的話,或許就不會欠下是吧。”
“你是我的兒子,爲了你是理所當然。”
“可是我卻覺得不應該!”他突然覺得,這個家庭所有的不幸好像都是因爲他造成的,一瞬間,被拖進罪惡感的深淵,無法自拔。
“我說你們母子夠了吧?當我們是透明的啊?少磨嘰,要是還不出來錢,我們就燒了你們的房子!”那個長相非常醜陋的男人叫囂道。
“你們敢!”
“笑話,我們有什麼不敢。”
“我父親到底欠你們多少錢?”
“不多不多,一萬八千,加上利息也整整兩萬而已。”
“……”兩萬,對於他們家來說可是一筆要命的數字啊。就算給一年的時間,他們也不可能湊到這個數。
“好,我知道了,請給我們一點時間,一定會把欠你們的錢還給你們的。”尹昱飛穩了穩神,對那幾個男人說道。
惡相的男人望着尹昱飛,對這個毛頭小子的話半信半疑。
“你們現在就算把房子燒了我們也拿不出來兩萬。與其這樣,還不如給我們些時間,把兩萬湊給你們。”他替那幾個男人分析說道。
鄧俞蘭奇怪地望了尹昱飛一眼,總覺得她的兒子有些變化了。
“大哥,這小子說得也對,咱們主要是來要錢的,也不是來鬧事的。給點時間給他們,嘿,說不定人家還真能湊到兩萬呢。咱拿了錢也好交差了是吧。”一直站在那個兇惡男人背後不出聲的另一個男人說話了。
“你廢話啊。我還用你教嗎?”惡相男人兇道,“小子,就給你們一點時間好了,五天。我也不過分,五天之內必須湊到兩萬,否則……”他說着,狠狠地踹了一腳旁邊的板凳,板凳滾了幾圈,跌得殘破不堪。
他們走後,鄧俞蘭鬆了一口氣,但立即又緊張起來,緊緊地抓住尹昱飛的手,“你是不是想退學去湊那筆錢?我不允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