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裡的客房裡,紅紗帳低垂,燈燭上罩着花色的燈罩顯得燭光幽暗。這些燈罩上的暗紋投影到牆壁上,那些圖片,一副副描畫的栩栩如生。
上官勇仰面躺在牀榻上,雖然醉了,可是憑着他的眼力,隔着紅紗帳看牆上的圖,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上官勇臉紅心跳,酒氣上了頭,牆壁上的女子不知怎地,就變成了安錦繡的模樣。上官勇拉扯開了自己的衣領,心魔即起,這牆壁上的女人就成了安錦繡。
“將軍,”就在這時,一個女子掀起紅紗帳,坐到了上官勇的身邊,輕聲喊着:“將軍可要奴婢伺候?”
上官勇只聞到了一股幽香,他看向這幽香的來處,隱約只看見一女子坐在那裡。
女子乖乖地躺在了上官勇的懷裡。
上官勇細看這女子的臉,這人依稀就是他的錦繡,卻又有哪裡不大像。
女子小聲跟上官勇說着話。
綿軟的話語聽在上官勇的耳中,更是讓上官將軍神智不清了,這聲音似乎也是安錦繡的聲音。只是,這是他的錦繡嗎?
女子看上官勇就這麼愣愣地看着她,只得伸手試探着在上官勇的胸膛上推了一下。府裡的管事嬤嬤跟她說過,這位上官將軍就是她未來的富貴。
“若不是看在你也是好人家出身,乾淨,大將軍也不會選你去伺候上官將軍。”
“上官將軍喪妻,府中至今還沒有女人,也沒有子嗣,你若討得了上官將軍的歡心,便能一朝由奴變主了。”
雖然害羞,管事嬤嬤的話就響在耳邊,所以這女子知道她得爲自己爭一個出頭之路。
“將軍,一定要記得奴家叫雨娘,”女子一字一句地跟上官勇說道。這也是府裡的管事嬤嬤教的,要讓男人們憐惜自己,就要在他心情好時,多提提自己,不想落到只一夜之後就被男人拋到腦後的下場,要讓得了好處的男人記得自己。
這聲音直穿上官勇的腦子,雨娘?不是錦繡?
上官勇呼地一下坐起了身體,瞪大了眼睛細看這個女子的臉。
這女子嚇了一跳,忙就問道:“將軍,可是雨娘做錯了什麼?”
“雨娘?”上官勇滿嘴酒氣地問道:“你叫雨娘?”
“是,”女子臉頰飛紅地看着上官勇道:“奴家雨娘,莫雨娘。”
他的女人明明是安錦繡,何時成了莫雨娘了?上官勇低頭看看自己,驚駭之下,豆大的汗水從額頭冒出,滴在了牀上。
“將軍?”雨娘這時也坐起了身,上官勇的情形不對,讓她害怕起來,連聲問道:“將軍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了?”
上官勇身子一仰,竟然直接就栽到了牀下去。
“將軍!”雨娘驚叫出聲。
頭撞到地上後,上官勇似乎更清醒了些,再看看自己周身的牆壁,這種的女子怎麼可能是他的錦繡?上官勇狠狠給了自己一記耳光。
雨娘這時也從牀榻上下來,站在了上官勇的跟前,說:“將軍,可是雨娘伺候不周?”
“該死!”上官勇從地上站起身,沒再看面前的女子一眼,隻手腳慌亂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後就衝出了客房。
客房外沒有守夜的下人,這讓上官勇的尷尬還稍稍小了一點。
雨娘想追,只是又不敢。
踉蹌着走了百步之後,上官勇的面前出現了周府裡的一個小池塘。一池春水,在月光下靜謐如鏡,不見一絲波瀾。
上官勇來不及再多想什麼,跳進了這池塘裡。
周宜在花廳裡接到管家的報信後,吃了一驚,那雨娘他親自看過,溫柔可人的一個少女,怎麼上官勇還看不上?
“大將軍還是去看看吧,”喬林在一旁也是吃驚,對周宜道:“是不是這裡面還有事?”
軍中之人對男女之事都不太講究,就是周宜自己,雖然號稱府中無妾,但身邊也是從來就沒缺過女人。這上官勇難不成還要爲什麼人守身不成?一個男子要守得什麼身?周宜和喬林都想不明白。
等周宜趕到小池塘,上官勇還泡在冰涼的池水裡,對於周府下人們請他上岸的話是充耳不聞。
“衛朝,”周宜站在池邊道:“你這是作甚?還不快上來?”
上官勇聽到了周宜的聲音後,纔有了一點反應,望向了周宜這裡,說:“大將軍,末將有點不對勁。”
“我想讓你今晚盡興,所以我們最後喝的酒是能助興的藥酒,”周宜說:“你不用女人,當然就不對勁了。衛朝,我送你的那個女人,你不喜歡?”
上官勇不言語。
周宜說:“這個不好,我再給你換一個,我這府裡,美人也不是隻有這一個。”
“還是算了吧,”喬林看上官勇此刻一臉的尷尬,便小聲勸周宜道:“他可能不喜歡這樣。”
周宜望着上官勇奇怪道:“我又不要你娶了那女人,貪歡一夜罷了,你還怕那女人訛上你?”
上官勇在水裡難耐地動了動,這個時候他只想一個人呆着。
喬林這時也開口問上官勇道:“將軍可是怕那女子不乾淨?”
“我怎麼可能隨便找個女人給衛朝你?”周宜忙就跟上官勇保證道:“你用過了知道了。”
上官勇這會兒感覺舒服了點,身上的那股火硬被冷水逼的漸漸消下去後,上官勇感覺到冷了。初春的夜晚,對於京都城的人來說,就是春寒料峭,夜間還是要蓋冬被的。打了一個噴嚏後,上官勇才慢慢地走到了池水邊。
忙就有周府的下人伸出手來要拉上官勇上岸。
上官勇沒要人拉,自己雙手撐着岸邊,從水中躍出,到了岸上後,又連打了幾個噴嚏。
“你說你這是使得什麼性子?”周宜這會兒還有點着惱,覺得上官勇有點不識他的好心,他都能看上的女人,你上官勇還看不上?
上官勇扭頭看了看自己剛剛泡過的池水,小聲跟周宜說了一句:“她不是安氏。”
安氏?安府的那個二小姐?周宜突然就明瞭了上官勇的心思,“你這傻子啊!”周宜狠狠地一跺腳,跟上官勇道:“安氏夫人去了多久了?你還要爲她守到什麼時候?我聽說過女子守節的,可沒聽說過大男人要爲亡妻守節的!”
上官勇這會兒有苦難言,有恨也說不出口,只能全身溼漉漉地站在池塘的岸邊。
喬林卻是長嘆了一聲,道:“大將軍此話差矣。”
周宜說:“我說錯什麼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他不要女人,子嗣從哪裡來?”
喬林看了一眼上官勇,對周宜說道:“感情之事,只關乎兩人,大將軍還是不要再過問了。我想上官將軍自有打算,人間別久不成悲,上官將軍總會有放下的時候。”
上官勇衝着周宜抱拳,道:“老師,學生辜負了老師的一番好意,學生隔日定來賠罪,學生今日就先告辭了。”
“你就這樣走?”周宜無奈道:“去洗個熱水澡,換了衣服再走。”
上官勇想馬上就走,可是看他要再跟周宜說個不字,周宜就能跟他急眼了,只能點了點頭。
“將軍隨小人來,”有周府的管家忙就給上官勇領路。
“大將軍,”喬林看着上官勇走了後,才勸周宜道:“上官勇念舊情是好事,將軍更能走得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