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面前的茶水已經涼透了,依然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彈。 似乎已經成了一座雕像。
我有點着急,不過,殷明珠竟然也是相差不多。我也只能強忍不耐煩。安靜的等着。
天快亮,終於聽到了腳步聲。
張佐臣來了,後面跟着一隻鬼王,腦袋上頂着一個碩大的酒罈子,走了進來,看到師父。笑了起來。說:“還在。”
“等你,自然還在。”
張佐臣哈哈大笑,直接坐在師父的面前,說道:“能夠喝酒麼?”
“自然可以,朋友之間,喝茶的話,豈不是要淡出鳥來。”
師父也是笑了起來。開口說道。我原本以爲張佐臣幻化邪佛,師父和他之間會不共戴天,誰曾想,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副場面。
張佐臣點頭哈哈大笑,將酒罈子從鬼王腦袋上拿了下來,揮手,讓鬼王直接散去,然後仰頭,直接咕咕咕的就這酒罈子直接喝酒,挺那聲音,估計一口就下去了半斤,而後將酒罈子遞給了師父,師父也是直接喝了好幾大口。
兩人都不說話,這樣互相交換,一個碩大的酒罈子,竟然被他們喝得快要見底。然後將酒罈子直接扔了出去,摔碎,一點殘渣剩汁傾灑出來,酒香撲鼻,讓人慾醉。
“茅臺,陳釀。這麼大一罈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師父雙眼明亮並沒有喝醉,張佐臣也是一樣,笑了起來,說:“正宗原釀,可不是市面上的勾兌貨,樑上君子這活兒我不介意偶爾做一做的。”
偷來的
但是貴州那麼遠這傢伙怎麼弄到的?
一開始就帶着吧,我早就聞到酒香了。下次有好門路,記得給我介紹一下。
師父笑着開口說道。
我直接無語,心想這兩個傢伙這是發什麼神經呢。
“陰身道果怎麼處理的?”
菩提枝已經空了,師父開口詢問。
“兩邊都來了人。互不相讓,自然最後只能交上去了,至於是要做什麼研究還是說直接分來吃了,那都不是我應該關心的事情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可不是蠢貨。”
張佐臣嘿嘿笑着開口說道。
師父點頭,說:“做一場?”
張佐臣直接搖頭,說:“雖然道不同,不過,也可當朋友,你幫了我,我回報你,這算是一門交易,但是我寧願將他當成是朋友之間的互相幫助,所以,打架能免則免。畢竟,總的來說,還是我欠你更多,我一來,你裝作上當,交代我四口化血池的時候,其實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化血池中的佈置,還是你幫了我,要不然,我出不了世,張佐臣皮囊在外,邪佛實體在內,那樣,我必死無疑。”
師父點頭,笑了起來,說:“日後見面,還是朋友,當然,前提是倘若我還有日後。畢竟老子也算不上什麼真正的正道中人,你不算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至少,比起隱秘調查局的那羣僞君子還是要讓人順眼不少。”
張佐臣點頭,說:“倘若願意,可以來隱修會找我,我們和那羣自詡正義的老頑固不同,隱修會中,你的地位不會比我更低。”
師父搖頭笑了起來,說:“難道你加入隱修會中是爲了地位?這一次,隱修會爲了接引你這一尊邪佛歸位也算是花了大手筆,不惜和那邊的人直接決裂,不過,這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大可不必覺得心存感激還想要將我拉下水,算是對他們的報答。”
張佐臣沉默,而後笑着點頭,說:“這樣,也好。”
“見個面再走還是直接離開。”
師父不再和張佐臣多說,看着張佐臣開口問道。
“來了,自然是要見面的。讓法一一起出來吧,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張佐臣倒是足夠的淡定對着師父開口說道。
殷明珠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而我自然是緊緊跟着。
“明珠。”
張佐臣即便成了陰司邪佛,不過畢竟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也有父親的身份,對於殷明珠態度還是相當的客氣。
“爲什麼?”
殷明珠看着張佐臣大聲的問了起來。
第一次,情緒一直很平穩的殷明珠開始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張佐臣臉上閃過一絲鬱悶之色,豁然一下子站起身來,說:“我是張天師,張家一脈的嫡系傳人,在外面風光無比人人都尊敬我一聲張天師,但是在龍虎山真正內部,又是如何?大家都知道,我只是一個吃軟飯的,真正的天師,是殷玉窈,不是我張佐臣,甚至我父親在傳授張家道統的時候都是傳授給了殷玉窈,我是男人,我是張家的男人,我不能忍受在一直生活在一個女人的壓制之下,我喘不過氣來,我會被壓死的。”
說道這個,張佐臣就開始激動起來,情緒都變得不太穩定起來,我不由得有點無語,就爲了這個理由?這傢伙大男子主義未免太過強悍了一點,而後張佐臣繼續說道:“甚至,連你都不跟着我姓,而是隨了殷家的姓,你們可曾想過,我在外面是多麼的擡不起頭來。”
張佐臣顯得很是激動的樣子、
“既然這樣,她想要龍虎山,我給她便是,他認爲我離開他什麼都做不成,什麼都辦不到,甚至許多道術上面的疑惑都是她殷玉窈交給我的,我就要讓她看看,離開她殷玉窈我張佐臣到底是不是什麼都算不上。”
怨念深重啊。
我在旁邊看了,都只有這樣一個感覺,顯然張佐臣對於自己老婆的怨念已經積壓到了極點,他拋棄了龍虎山,成了邪佛一脈,原來竟然是爲了這樣一個理由,有點荒誕,不過,想一想卻又覺得是這個道理,估計只要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的。
我再次感受到了緊迫的壓力,顯然殷明珠和自己老孃的風格如出一轍,倘若到時候我也成了張佐臣這樣,我該如何?
“就是爲了這樣?”
殷明珠看着張佐臣開口說道。
“難道還不夠?”
張佐臣笑了起來,說:“摩羅一脈,號稱釋迦摩尼成佛之時斬下的心魔幻化,比起龍虎山難道還有所不如?總有一天我會殺上龍虎山,和殷玉窈當面較量一下,我要讓世人知道,我張佐臣並不是一個吃軟飯的。”
看張佐臣說話的樣子,我似乎看到了一個深閨怨婦,不由得有點無語,看來夫妻之間的關係還真是必須要好好的調理一下,要不然肯定會出大問題的餓。
我看着這樣的張佐臣,一時之間還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你沒有機會的。”
殷明珠沉默,隨後擡起頭來,看着張佐臣開口說道:“等我長大,我會替龍虎山清理門戶,你沒有機會找我母親的麻煩,從今天開始,我姓張,我會繼承張天師的道統。”
張佐臣驟然沉默,隨後,哈哈大笑,看着殷明珠,連連點頭,開口說道:“張筱幽,這是我早就給你準備好的名字,你母親不同意,要讓你姓殷,現在,正好,我心大慰,小幽,我等着,只要你能夠真的殺了我,清理門戶,即便在黃泉之下我也心中安慰。”
說完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將自己手腕上的一串黑色佛珠戴到了我的手上,說道:“抱歉啊,女婿,岳父連累你了,這都要走了,也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這串念珠你留着,九顆佛珠,九隻鬼王,護身之用,不過只能使用一次。”
說完,摸了摸我的腦袋,也不管賤老虎齜牙咧嘴,說道:“算起來,你這貓兒也算是我龍虎山的前輩呢,物歸原主,幸甚至哉!”
說完,哈哈大笑,直接朝着外面走去,赤腳黑衣,光頭禪杖,不看張佐臣身上那些黑漆漆的經文符籙的話,還真是一幅道德高僧的模樣。
就這樣輕鬆離去,不帶一絲的壓力,顯得相當的輕鬆寫意。
我一時間都有點愣住了。而後心中也有了一絲的明悟,爲什麼張佐臣突然出現,並不單單是因爲化血池,還因爲要將着一尊玉印給我,物歸原主?他和師傅本來就認識,應該是師父想要傳授我着一尊玉印吧,真是麻煩,簡單的事兒卻要硬生生弄個這麼麻煩的法子。
再看殷明珠,一顆眼淚從眼角滑落,隨後捏緊了拳頭,大聲喊道:“我一定會的、”
可惜,張佐臣那邊已經沒有絲毫的迴應。
摩羅叉引廣號。
魔界大聖釋迦牟尼心魔幻化,要是這一脈的話,比起張天師一脈的確是絲毫不差,只是,張佐臣的選擇也實在是讓人有點無語。
師父卻無所謂的樣子,站起身,看着翠竹林,似乎目光已經投過翠竹林到了竹林之外。
輕聲說了一句:“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