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慢慢走着,只是夜身體實在有些支撐不住,於是改由無痕揹着走,司徒在前面隨着夜零星指示帶路,鈴子護在一側,身後是照着燈的淺倉越與小木。小白跟在淺倉越邊上,時不時擡頭看他的腰包,他實在很好奇,那到底是什麼,爲什麼這些人類對這種不科學的事,居然沒一個開口詢問,弄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反而有些太過好奇了。
四周陰深深的,安靜得有些詭異,手電的光照過去卻只是平常的樹林灌木,只是一片幽綠,沒有任何花朵果子,連上面隨處可見的積雪也是無跡可尋,除了透徹的寒冷。可竟然連風都沒有一絲,若說是崖底的緣故,可這地方也太大了吧,他們都走了有個把小時了!
“等下!”夜突然喊道,大家頓時止步,倒是無痕一路揹着她也沒見累的樣子,依舊那樣淡淡帶着幾分恭敬。輕輕將她放下,夜走上前,於幾步外那片黑色中四處尋找着什麼。
也不知她在前面做了什麼,四周頓時亮如白晝,這讓一直處於黑暗中的衆人多有不適,好不容易緩過來,眼前的一切着實讓他們又吃上一驚!
原本身處的樹林,竟憑空換了場景,成了一處空曠之地,面積有足球場那麼大,頭頂大大的太陽彷彿近在眼前般照着,壓抑的讓人總有種會不會掉下來的錯覺。前面的夜靜靜站着,對着那個長得離譜的階梯有些無措地發着呆。
小白第一個走上前,一躍跳上夜的肩,讓她不得不回頭:“瘋了,居然把這裡弄成這樣!”
“誰弄的?”這個時候他也不管什麼正常與否了,就用人類的語言問了出來。
“去了不就知道了,只是有些奇怪啊!”夜倒是沒再介意,有些不安地回答着,擡步走上了階梯。
大概是一路上出太多離奇的事,小白這一開口明明所有人都聽見了,居然沒一個發現異常,還是鈴子率先反應過來,有些錯愕地看着小白:“你!”這聲音好熟悉!
“別管這了,先上去。”夜沒理會鈴子的疑問,看了眼臉色明顯有些蒼白的司徒卓瀾,轉身繼續走。她最恨爬樓梯了!
身後一羣人不約而同地拍了拍自己腦袋,大概都想強迫自己去忽略些什麼吧,看着旁邊人一樣的動作不由又覺得好笑,然後只能無聲苦笑。無痕也發現了司徒的異樣,伸手扶了一把,大概是真的不適了,司徒卓瀾也沒反抗,任由無痕扶着,慢慢上了臺階。
階梯大概有三四米寬,外面又盡是黑色的樹林,彷彿那虛幻的太陽只能照着這段路一般,有種時空錯落的異樣。而那階梯也是真是高得離譜,居然看不到盡頭,更不可能知道那上面又是怎樣的景象。
走了一段,夜突然停下,口中喃喃地說着什麼,身後的人聽不見,小白卻是一愣,“居然是幻覺,該死的!”
衆人隨之止步,只見夜從懷裡抽出短刀,用力插至地面。然後那看似石砌的路面居然如同紙般被切開一條縫!夜見狀揮刀橫向一劃,地面生生地裂開一道缺口。下面幽暗不明,陰深深地彷彿有什麼聲音從裡面傳來,讓人不由地心生懼意,想着這下面是不是有着什麼不明生物。
夜卻沒有遲疑,也不作說明,縱身跳了下去,小白見狀也是毫不猶豫地跟着,緊緊抓住夜的肩膀,任憑自由落下。
上面的人只能跟着了,但是司徒的情況顯然已經開始惡化,無痕只能小心地護着他,於下落地過程中
也是相當吃力的,幸好鈴子伸手扶了一把,減輕了他不少壓力,感激地衝對方笑笑,可是四周黑得什麼似的,誰看得見!
下落的過程並不長,不過三五米的高度,夜大概是熟悉得很,早就估算了高度,所以落地時候相當輕鬆,但是身後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所幸裡面稍微能看到點東西了,所以儘管有些狼狽,好歹還是站穩了。
回頭見他們跟來,夜上前查看了下司徒的情況,心頭暗急:居然這麼快就發作了!
而司徒也是已經撐到極限,原本還能堅持,但是自從來到這崖底,身體彷彿突然被抽空了,體力一下就用盡般,渾身使不上勁,漸漸地就連呼吸也變得費力。身體裡更是漸漸生出疼痛感,從不痛不癢地發展到苦不堪言,彷彿無數針扎般痛苦,可又因爲呼吸不暢,那痛苦變得更加難以忍受,只能憑着意志撐着不讓自己崩潰。他是不想拖夜的後腿,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但他現在卻不想死。夜如此努力着,他不想讓她失望,而且她好不容易回來了,他還想多看看她,笑着還是沉默着都好,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總讓他覺得輕鬆。
呵,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第一次見面還是她第一次對她笑?記不清了,腦子裡掠過太多過去的畫面,記憶交織在一起,混亂得讓他分不清,那些笑的,怒的,哭泣的,悲傷的,都是誰的情緒。
分不清了呢,可是那個人明明是她不是嗎?第一次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種淡然與不屑。第一次與她鬥在一起的時候他看到了她眼裡的光,是驚歎還是讚賞?可是她明明只有那一點大,居然用長輩的目光看他!於是他打得更狠了,可最後都被她一一閃過,然後她跳在窗臺上,與自己等高的姿態淺笑着說:就我這小身板,你再下死手,可真要出人命了!
就是那一笑讓他忽然就分不清方向了,雙手不由落回身側,收回的目光卻瞥見她擡腿踢了過來。來不及反應了,只能擡起雙手抵擋,小小的身體輕飄飄地,彷彿使不出更大的力氣了,很輕鬆就被他擋住了攻勢。不禁憤怒,這小丫頭居然如此陰險!
結果怎麼樣了?
又想不起了,好像是打成了平手,又好像是誰輸了……都不重要了,只是她當時的那句話,讓他頓時就撤了所有的心防,然後就那麼跟着她到現在……
可是,她說了什麼?到底是什麼,那麼重要的話,他怎麼能忘記了?
“小夜,你說什麼?”艱難地開口,只是因着隱忍,說得斷斷續續地,夜把着他脈的手一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那雙溫柔的眸,變得那般朦朧,似乎連她在哪都看不真切了。
“我說讓你在這等着,我去找解藥。”顯然司徒此時已經不可能再跟着走了,她只能冒險將他留下,然後快去快回纔是最有效的方法。說着衝淺倉越的腰包看了看,“把針拿出來。”好吧,那包裡放的都是她的東西。
看似隨意地在司徒卓瀾頭上紮了幾針之後,夜看了看了彷彿睡去的人,輕輕將針拔去:“無痕,越,小木,你們在這守着瀾,我去去就回。對了越,若是出個什麼情況應付不了,那項鍊你丟出來就好了。”
“啊?”淺倉越本還想對夜的安排抗議一下,可聽她這麼說不禁有些摸不着頭腦,雖然他想到這裡並不會多太平,可是那項鍊,丟出來?他其實並不是很想再看到那個人的,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莫名
地排斥。
夜說完也不管衆人反應,看了眼鈴子,後者自然會意,兩人一貓就往遠處走去,不多時抱了一堆枯樹枝回來,於是幾人便點了火堆坐等。
安排好幾人,夜又交代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後便真正離開了,她本以爲這裡至少也是安全的,卻不曾想到,有些東西早就隨着記憶變得面全非了,幸好她留下了離鳳,不然即是尋得解藥也沒有需要的人了。
在夜離開後,圍着火堆的無痕等人,突然就謹慎起來。爲了安全起見,無痕一個人跑遠開去,在四周探了許久,回來後也不多說,只開始搬動司徒。邊上兩人也知道無痕的個性爲人,也不攔着,只是收拾東西。
車上下來的時候小木跟淺倉本都背了個包,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就都落在小木身上,他倒也沒什麼意見,這會拿着兩個包,淺倉拿着火把跟在最後。
無痕到底是找了一處巖壁,也不知多寬,更不知這裡究竟是個什麼構造,只看這裡能靠着,四周也有幾塊不小的石塊,彷彿是某件工事半途而廢后留下的,微微有着人工的痕跡,但是這些東西此時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只想着有個依靠,便尋了此處休息。
小木從包裡拿出兩件厚棉衣,一件墊在司徒身下,一件給他蓋着。三個人又點起火堆,一時無話,只是看着跳躍的火苗各懷心事地沉默着。
這離之前的位置不遠,無痕記得,他原先找到這裡的時候隱約還能看到遠處的火光,想着即使夜他們回來,看着火光也馬上能找到他們了,所以他們安心在此紮營,三個人輪流守着,看了下時間卻是半夜。他們習慣了,可受了傷的夜卻也沒說休息,拖着那個病弱的身體,還是轉身獨自走了。
難免有些擔心,淺倉越忍不住就坐起身,看着守衛的無痕,默不作聲地擺弄着火堆:“吶,無痕大人,你害怕嗎?”
無痕擡頭,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這個平時總是嘻笑顏開的孩子,他幾乎是看着他長大的,從一開始那樣事事警惕,到後來漸漸跟着他們出任務。別看他笑起來那娃娃臉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捏捏,但是每次任務他都能看到他狠辣的一面,於是那種可愛在他心裡也被漸漸抹掉了。他幾乎都忘記了,他也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可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有些無力。
淺倉越也是,本就沒打算能從無痕嘴裡問出什麼話來,這幾年他與他算是有一分師徒情分,但也沒怎麼聽他說過一句多完整的話,明明不是啞吧,卻也不怎麼發生,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造成,沒人問,因爲問也問不出來,自然也沒人知道原因是了。
於是想着繼續說說話,在這個氣氛下,他睡不着,周圍安靜地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可能種脈動卻讓他莫名的慌亂,心生不安。
偏偏越是不安就越容易發生什麼,周圍的異響自然驚動了一直處在警惕狀態的無痕,擡手示意淺倉,眼睛緊緊盯着前面的昏暗,明明什麼都沒有,可偏生覺得就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
淺倉越也覺出不對勁,趕忙叫醒剛睡下的小木,後者也不含糊,第一時間護在司徒卓瀾的身邊。三人中他最弱了,所以這個選擇是最恰當的,後面的巖壁,多少可以發揮些作用吧。
隨着時間推進,那暗影裡涌動的氣流也讓三人越來越緊張,直到那星星點點的閃爍亮起,三人同時從心底冒出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