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那麼地紅!深的,淺的,如同無邊無際地浸潤,竟然看不到一絲別的色彩!除了那抹蒼白,卻也似染了紅,成了淡淡的粉色。
世界充斥着滿滿的絕望讓她忍不住怯步。
夜覺得自己有一刻是站在半空,低頭看着古老的建築羣,彷彿到處都染了血,唯有那片天,依舊藍得純粹!
於是她什麼也不看,只是仰着頭,在屋頂,在樹枝間,在山崖,那紅紅的世界儘讓她害怕,只有看着天空,她才能鬆一口氣,即使那裡也是微紅的粉,可至少她還能夠想起,天是藍的,雲是白的……
爲什麼?爲什麼那麼苦?
呼吸間竟然都是滿滿的壓抑,爲什麼要活着,又是爲了什麼而活着,行屍走肉般,忍着內心無邊際的苦楚,害怕着,也期待着……
好混亂!
那雙藍色的眸子是誰的?那漫天飛舞的櫻花瓣又是誰在*縱?那金黃色的髮絲,如此柔軟,又是誰在身邊攬着自己的肩,一遍遍地喊着某個名字?
是誰?明明那麼陌生,爲什麼要對她笑呢?還是隻是笑着?可爲什麼又有了藍色?綠色?
不是一直都只能看到紅色嗎?
可是,那個懷抱好溫暖,雖然滿身酒氣,雖然心裡在排斥這個人,卻又貪戀起她的體溫,想對她笑,可爲什麼笑不出來?愧疚什麼!
愧疚?
我是誰!
“小夜,小夜……”
是誰?爲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眼前突然陷入黑暗,夜擡起雙手,四周茫然一片。她又置身何處了?
“爲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誰?我不認識你!
“呵,不認識麼?”
爲什麼那麼悲傷呢?明明就不認識啊……
身體開始急速下墜,夜茫然地睜着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不想掙扎,也無法掙扎,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只能感覺着周圍的風聲,吹亂了發,吹疼了面頰,也攪亂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陽光照在臉上,溫暖極了!
四周空蕩蕩一片,身下是細軟的沙礫,抓起一把,感受細砂從指縫間流走的空虛感,歪着頭坐在地上,一遍遍地抓起,流逝,再抓起……
她在做什麼?
太陽呢?爲什麼周圍變成慘淡的銀白色了呢?
那輪彎月……好近!那個人是誰?站在光禿的樹下,白衣黑髮,那雙翠綠色的眸好空洞!爲什麼要哭呢?不對,只是淚痕麼?
怎麼又是紅色!粉紅的頭髮,粉紅的眼鏡,粉紅的指甲,連帶着那身白衣也成了粉色。好討厭的感覺!
1,2,3,4,5……10。這些人是誰?爲什麼那麼仇恨自己?
自己又是誰?這裡又是什麼地方,竟然如此荒涼?
胸口好悶!
“對不起,如果覺得痛苦,其實我們可以離開這裡的。”
離開,去哪?你又是誰?
“呵,我是誰有什麼關係?你知道自己是誰麼?”
咦?我是誰?我是誰?
“小夜!走吧。”
是他!你知道我是誰麼?爲什麼不說話。不想去,不要去,可是腳卻不聽使喚了……
要去哪?好害怕,可是爲什麼問出的話如此輕描淡寫?
“送你去地獄啊!”
在笑?他居然笑着說要送她去地獄?呵呵,可是不是早就在地獄了麼!
“啊咧?你不害怕麼
?”
害怕?爲什麼要害怕?
“奇怪的女人!”
奇怪嗎?另外她不是什麼女人,她只是個小女孩好不好!咦,奇怪,這雙手怎麼好像變大了……原來她真的是大人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
“哈?傻了?你不是都住了幾個月了麼!”
是嗎?好高的門哦……可是爲什麼沒有印象!你到底是誰?
“呀咧,呀咧!可憐的孩子!”
搖頭做什麼,回答我啊!還有,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笑了!!
真乖!不過也不用這麼驚悚的看着我啊,我長得沒那麼恐怖吧!
“小夜!回來!”
誰?誰叫我!嗚,怎麼回事,身體好痛……
“小夜,不要去!”
我也不想去,可是,可是……一定要去呢?
咦,爲什麼一定要去?
因爲太痛苦了,想結束,讓一切都結束掉就好了!
……
嗚,這裡又是哪?紫色的?好亮,什麼都看不到!啊!好疼,好像身體被撕裂開來,痛得不能呼吸……
……
好溫暖,霧濛濛的,卻似乎很安心的感覺。她死了麼,嗯,一定是天堂了!呵,還以爲要下地獄的呢!
誰在那裡?奇怪,明明聽到有聲音的……啊,不要突然出現好不好!
哇,好漂亮的女人!淡雅若菊,清新如蓮,貴似牡丹……你眉心的月牙與我太刀上的印記好像哦,你叫什麼名字?
“若夕。”
若夕……瘦影寫微月,疏枝橫夕煙。但是爲什麼只是若夕呢?
“呵呵,你們兩個果然很像!”
兩個?誰和誰?
“你呀,你和他?”
他?他是誰?
“公主殿下……”
咦?爲什麼,爲什麼會知道?
“不認識我了麼,我是若夕呀!”
若,夕?頭好痛……
“公主殿下,抱歉若夕以後不能陪您了,其實因爲我讓您受了不少苦呢,真是對不起!最後,還要謝謝你!可是我的公主啊,你的堅強,你的仁慈,你的無私,把一切都拯救了,爲什麼卻偏偏放棄了自己?那個時候明明不用如此也能救他的啊!不過幸好還能再見到您,並且親自向您道謝。能遇見您真的太好了!”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你要去哪?不要丟下我,不要……
啊!!!!!!
猛地起身,夜不由地撫着胸口,看向窗外星光滿天!
做夢?好混亂的夢。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差點以爲要醒不過來了。
呵,是她丟失的記憶麼?
連疼痛都那麼深刻!可是那些人和對話卻一點也記不起了,只覺得痛着,痛着……
所以纔要忘記的麼?那可不可以理解爲,她自願放棄了?
可爲什麼不忘得乾淨一點呢?事到如今還要如此糾纏?也不知是哪一世的記憶,大概早就流失在歷史的長河了吧。
“小夜,怎麼了!”腳步聲匆匆而來,鈴子猛地拉開門,詢問着呆坐在牀鋪裡的夜,那雙純淨的黑眸竟有種痛徹心扉的絕望,讓鈴子突然又生出了害怕,於是只能緊緊抱着,感受着懷裡人微涼的體溫,“做夢了?沒事,沒事了!”
“吵醒你了,抱歉,能留下來陪我麼。”
“嗯。睡吧,我一直在。”
“謝謝,媽,我
愛你。”嘟噥着枕在鈴子手臂上睡去。
看着窩在懷裡的女兒,鈴子憐愛地吻了吻夜的黑髮,含着淚,低聲念着:“我也愛你,我也愛你!”
不能想,不能去回憶,明明都丟棄了的記憶,她不要再想起了!於是不知是因爲鈴子在身邊,還是自己刻意地自我催眠,之後意外地好睡。
醒來的時候空氣中泛着淡淡的奶油香,夜迷糊着眼,爬出一個人的被褥,趴在窗戶上看外面漸漸升起的太陽,聽鈴子在廚房忙碌的腳步聲。好溫暖!
“阿嚏!”十月微涼的風吹得只着單衣的夜渾身冰涼,可她卻毫不在意地,依舊看着外面那棵略顯無力的櫻花樹,在藍天下隨風時不時,散落着幾張枯黃的葉子。
“小夜,怎麼趴在窗口,小心着涼了。”
“沒事,哇,好香哦。”看到鈴子端着早餐進來,夜有些貪婪地望着托盤上的碗筷,冒着絲熱氣,勾人食慾。
“急什麼,先去洗臉去!”看着夜一臉求餵養的表情,鈴子好笑地將東西擱在桌子上命令。
“是!”拉過一旁的輪椅,很輕鬆的爬了上去。
回到房間的時候,換作鈴子在那發呆了,夜一時沒敢打斷,看着母親略顯單薄的背景,抱着手臂坐在地板上,微仰着頭,顯得那般無助。
心又開始抽痛了,她是不是做了什麼讓鈴子不安的事了?還是她在爲別的什麼事擔心着?
“等下是要出門麼?”佯裝不知地詢問,夜不喜歡看到鈴子這麼柔弱的姿態。
“嗯,先吃早飯,等下去買幾件衣服,天冷了,你之前那些衣服都不合身了呢!”倉促掩飾着情緒,鈴子笑着將食物遞到夜面前。
“好!”乖巧地回答着,夜努力扮演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卻那般力不從心。明明沒有經歷過成年,心爲什麼早早地退化了呢?
出門的時候,遠處一個黑色的影子讓母女兩都愣了愣。
不是人類?
是幽靈嗎?居然還配着刀!金色的劉海長得遮住了半張臉,大概是篤定她們看不到他,就那麼光明正大地站在那裡看她們出門。
不由地看向鈴子,一樣的疑惑,一樣的打定主意不予理會。這是她們的處事方式,視若無睹!
於是,兩人從容地自那人身邊走過,夜忍不住回頭望了望,居然又覺得熟悉了!不過,是真的什麼時候見過了,那日在空座看到的便是他麼?
“式風,夜?”吉良伊鶴在回過神來的時候,母女兩人已經走出視線,四處看了看便起身追了上去。但是,感覺不到靈壓!認錯了?那個人那麼小,頭髮和眼睛的顏色也不一樣,大概只是長得相似了點吧。
終是沒有找到,不過她們的家就在那裡。於是吉良伊鶴憑着特殊的身體,進了那間簡陋的小屋。在夜一覽無餘的房間站了會,有些失望地離開。看了看院子裡那棵高大的櫻花樹,向上一躍,便隱身在那略殘破的枝葉間……
天已經轉涼了,吉良坐在樹枝間,風吹過意外地覺得清爽,對於死神的他的來說,這種程度的低溫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他會注意到夜,完全是那日在空座,突然傳來的熟悉靈壓,可仔細尋找又能沒了蹤跡。底頭的時候無意看到了坐在車裡的夜,便一路追尋至此。
但是,大概是看錯了吧,剛纔的女孩子分明看不到他的樣子。
擡手撫着手臂的徽章,有一下沒一下地描摹上面的雛菊圖案:“隊長,那天的,會是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