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292 各自立場

在費奇親自坐鎮之下,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魔法學校和伏藏女族完成了傳送搬運,剩下的就是輕裝上路,米納斯伊希爾部分人類居民也藉機跟隨,一起離開這個被越來越多排外精靈佔據的地方。

說來也巧,他們離開的時間正是那船精靈來到米納斯伊希爾的時間。經由他們的訴說,精靈長老會才知道海盜被費奇覆滅的事情。“他用這種方式完成了承諾:確保精靈能夠安全上岸。當時我就覺得他這句話似乎有問題,但並沒有想到他真的可以一個人擊敗全部海盜。”

“他很明顯是在威懾我們,但米納斯伊希爾還沒有變成精靈的安全庇護所,我們不得不承受這種威懾。”

“好在他帶走的只是人類而已。”

精靈決定完全作壁上觀,因此撤離工作金星的非常順利。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了米納斯伊希爾的邊界,沿着早年間費奇提議、埃迪修建的大路繼續前進。當他們來到鞍林領,這裡的守衛沿着道路巡視,保護他們的安全。不過在這隻守衛隊伍中,來迎接他們的不是格雷沙姆·加里,而是迪德莉特和厄絲。

昔日的精靈領主,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聖騎士。去除了代表模範領、米納斯伊希爾和精靈領主的繁複裝飾,迪德莉特穿着一件只有真理雷霆女神標誌的樸素白色鱗甲,騎在高大的白馬上遠遠看着撤離的隊伍。厄絲騎着一匹較小的、明顯更加溫順的灰色母馬,目光在撤離隊伍和迪德莉特之間搖擺。

“還是得去看看她們來做什麼。”費奇正好藉此機會跳下馬,在不使用坐騎的情況下這個魔法師的移動速度反而會更快。他先殷勤地護着夏妮從馬背上下來,然後拄着逗貓棒向迪德莉特走過去。

精靈也下馬,把繮繩交給了厄絲,這是個好現象。自從上次在戰略傳送法陣旁,費奇和精靈長老葛文克萊因談判,讓迪德莉特“自願退位”之後,這還是他們首次見面。據說迪德莉特在那天之後就立刻離開了米納斯伊希爾,去向成謎。

他們僅相隔一米多遠,已經進入了長劍或者木棒的攻擊距離,但是迪德莉特的目光還是聚焦在搬遷的隊伍上。費奇嗯了一聲,然後說道:“你失蹤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看起來狀態還行,我們就放心了。”

“但是米納斯伊希爾失敗了,我失敗了。”迪德莉特說道:“如果我遵守承諾將米納斯伊希爾的領主職位交給你,你是否能避免這種失敗?”

“交給我之後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和精靈發生衝突,然後在法術戰鬥中將米納斯伊希爾夷爲平地。之後我可能會展開報復行動,精靈島也將毀滅在大火或者無盡寒風之中。”費奇板着臉說完,突然憋不住笑了出來:“沒那麼嚴重,我開玩笑呢!我也不想和精靈發生全面衝突,所以最終的結果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在安慰我,我聽得出來。”迪德莉特終於面向費奇,她的目光中滿是惆悵:“我不是一個好的領主,難道你連這句實話都不願給我說嗎?”

“我知道你自己已經明白了這點,也就沒有必要在你的傷口上撒鹽。”

“你其實很體貼。”迪德莉特看了厄絲一眼,然後說道:“我不會說你很善良,體貼是我能夠使用的最大褒義詞。厄絲時刻提醒我要小心提防你,因爲你具備玩弄人心的力量。”

“盯着就盯着吧,我不在乎的。你們根本想不到我以保護之名造成了多少殺戮,又以殺戮之實減少了多少死亡。本質上我不在乎會被人稱作善良的聖徒還是邪惡的魔鬼,我只做了我認爲必須要做的和不得不做的,僅此而已。”

“我會把這句話記到《費奇言談錄》裡,但我希望這句話不會真的成爲你一生的寫照。我和厄絲都希望你重新成爲一個真正的聖徒。”迪德莉特摘下手套,用力抹了抹眼睛,然後說道:“說這些廢話幹什麼,我沒資格教育你。我來這裡是想感謝你讓我回歸聖騎士,我可以重新做我想做的事情——懲惡揚善。”

“嗯,不客氣,我本來就是順勢而爲。那些精靈對人類不好,對你其實也不好。”

“感謝完了,我將要離開這裡,去看看哪裡的人需要幫助,或許還會跟着驅魔人一起行動。可以預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不會再見面了。”迪德莉特的聲音罕見地有些顫抖,似乎心中充滿猶豫,但她最後還是問道:“我的老師納撒尼爾主教是怎麼死的?”

“行,既然你現在還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但我說的不一定就是事實真相。”

費奇將麥金託什的告解講給迪德莉特,聽完之後她陷入了沉默之中。“受到當時環境的制約,我沒能成功開啓贖罪告解儀式,但麥金託什並不知道這一點,他的確懺悔了。”費奇說道:“這段懺悔是麥金託什對當時事情的描述,但也有可能他也被誤導。迪德莉特,不管你採取什麼行動,當對象是教會的大主教時,你必須非常謹慎才行。”

精靈點了點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抱了抱夏妮,然後騎上馬和厄絲一起走了。

之後很長時間,費奇再沒有她們的消息。迪德莉特和厄絲似乎隱藏了姓名、改變了外貌,但她們沒有改變保護良善、打擊罪惡的初衷。不過很久以後,他們的人生道路還是會交叉到一起,一定會再見的。

經過詢問鞍林領的指揮官,費奇得知他們的領主格雷沙姆目前還停留在聖三城堡,應該還是和燈塔領領主有關的事情。“我們只想讓格雷沙姆趕緊回來,越來越多的精靈弄得我們非常緊張。”

隨着精靈的遷入,整個模範領都瀰漫着緊張的氣氛,但是教樞還在糾結燈塔領這件事,在模範領和聯合王國之間製造新的緊張。費奇想不明白教會到底要做什麼,但他已經讓安德魯開始爲最壞的情況做最好的準備,相信這能讓想要進一步緊張的人稍微冷靜一下。

進入聯合王國之後,大部分隊伍會繼續前進,一直到塔巫港城,一小部分居民離開了。他們或者投奔親戚,或者已經找尋到了新的安家之地。費奇主要關注伏藏鎮的居民和米納斯伊希爾的人類工匠,這些能爲新魔法學校和其配套的產業提供支持。

埃迪女爵帶着聯合王國的官員找到費奇,開始爲準備在王國長期居住的人登記身份。有了爵位之後,埃迪穿着打扮也必須向着貴族靠攏,卻又不能選擇不適合行動的裙裝。費奇爲了恭喜她成爲貴族,決定送她一套漂亮得體的衣服,於是依照自己前世的記憶和喜好畫出了女式西裝和高跟鞋,夏妮通過巧手將其實現。埃迪還是第一次穿着這套衣服出現在兩人面前,她顯得那麼與衆不同,一種特立獨行的美。

“哈哈,我的設計真不錯,夏妮的手藝也沒的說,但如果離了埃迪獨有的氣質,這套衣服也不會這麼漂亮。”

埃迪臉一紅,趕緊轉移話題:“大人,奉國王之命,我來負責這些新國民的安置工作。”

“好,先做正事也好。需要我做什麼嗎?”

“需要確認一下他們居住在哪裡,由哪位貴族領主管理,人頭稅和勞役如何分配。”埃迪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費奇:“我已經擬好了,夏奇莊園已經成爲霍爾家族的一處產業,大人你只要籤個字,他們的身份就成爲伯爵領的居民,生活居住地就在夏奇莊園。”

費奇接過文件的時候已經皺起了眉頭,看了一會兒之後臉色都變得陰沉。“我不想要這個結果,難道不能讓他們成爲塔巫港城的一般居民嗎?我希望他們可以自由決定想住在哪裡、做什麼工作,而不是成爲貴族的下屬領民,即便那個貴族是我。”

“他們在塔巫港城的話那就是安德魯國王陛下的直屬領民,需要爲王室服務,不管是繳稅還是勞役也都不會少。考慮到國王陛下是你的哥哥,那樣安排也沒什麼問題,只不過是從左手倒到右手。”埃迪說道:“費奇大人,在王國裡,除非是進入深山去做沒有身份、隨時會被剿滅的盜匪,否則總要向某個貴族效忠的。小貴族向大貴族、大貴族向國王,這不可避免。我是覺得如果由你管理,你纔可以按照你的想法來給他們自由。”

“那……好吧!”費奇在文件上籤了字:“這次很正式,還有專門的文件,爲什麼會這樣?”

“往常這種事其實沒人在意,但這次牽扯到伏藏女族,她們雖然是女神眷屬,但畢竟不是人類。精靈在米納斯伊希爾做的事情令國內的貴族比較緊張,有些人擔心伏藏女族是否也會做一樣的事情。國王陛下爲了安撫情緒,乾脆讓你來爲伏藏女族作擔保。你不上那就他上,不管是女神的聖徒還是聖騎士,庇護女神的眷族總是應當的。”

“還有貴族爲這點小事兒惹安德魯心煩?這些人就不能幹點正事兒嗎?”

“制衡國王不就是貴族的正事嗎?”埃迪拿回文件,鄭重收好然後說道:“主要是之前因爲種土豆,許多貴族表達了不滿,被國王陛下壓了下去。這一次他們想要表現自己的影響力,陛下爲了平衡,也就讓他們表現一下。籤這份文件能消停幾天,那也就值了。”

“原來還是土豆引發的?這些傢伙就不能學點好嗎?只要打聽打聽就知道米納斯伊希爾的土豆產量意味着什麼。這種好事還要鬧,真是沒前途。”

“費奇大人,你可千萬別在家裡說這話。這一次霍爾伯爵大人也不想種土豆,只是他覺得如果不支持我,會讓你和安德魯都沒面子這才勉強同意。你別在他面前提這事。”

如果連霍爾伯爵都有牴觸情緒的話,那麼這件事恐怕就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不行,這件事必須提一下。埃迪,這裡的事情還有多少?趕緊結束,我回一趟家。”

“去見伯爵大人嗎?他不在家裡,這段時間他就在王宮。夫人想看看王后,他們就一起來了。”

費奇點點頭,給夏妮交代了幾句,便用傳送先行趕往王宮。遷移的隊伍既然已經進入聯合王國邊境,而且埃迪還帶着官員正式接收他們,那麼安全和接下來的補給就都有了保障。他不用一直跟着,先搞明白霍爾伯爵的態度更重要。

安德魯的王宮可以防範各種刺客,也能抵擋大軍,但對於費奇這樣的傳送術高手來說卻沒什麼安全可言。他詢問侍衛,一直走到國王和伯爵的會談室,整個王國也沒人察覺他是傳送進來的。

會談室中只有父子二人,一個僕人都沒留。屋子裡煙霧瀰漫,伯爵大人的菸斗估計都重燃過好幾次了,放在桌子上也不抽,只在那裡爲製造煙霧做貢獻。看到費奇,安德魯有些驚訝:“按照行程你不是應該剛進邊境嗎?”

“我見到埃迪,聽她說了土豆的事情,覺得有些不對就先過來了。”費奇注意到伯爵表情嚴肅,嘴脣發乾,就先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是種土豆不好還是有其他的問題?”

“雖然不聰明,但至少還警覺。”伯爵臉色稍霽,接過水來喝了一口:“土豆是個好東西,這我知道。可你幹嘛讓所有貴族都知道?”

“爲了王國能儘早解決吃飯問題,更快發展起來。”費奇回答道。

“王國要發展起來,靠的是那些貴族嗎?”伯爵將水杯放下,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安德魯有聖騎士的習慣,這我可以理解,但你怎麼也想不明白?那些不如從我們的人,有了更多的糧食和錢,只會造成不穩定。我一開始以爲你讓埃迪負責這件事,還給她說‘若有不從就交給你處理’,我以爲你是在準備給安德魯把敵人清理一下,也就沒插手。沒想到你還真是要讓所有人都種土豆。”

呃,費奇還真沒想過是這個原因。“土豆而已,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用它做藉口消滅敵人?我不想在增產糧食這樣的善事上沾上鮮血。至於敵人,父親大人只要你列個名單,我隨時能把他們都消滅。”

霍爾伯爵捂住了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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