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一聽小乞丐說的話,便知玄薇是讓這小乞丐夜裡注意着這邊的動靜。
這小乞丐從來都遭人嫌棄,路人路過都一臉鄙夷,更有甚者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隻髒兮兮的老鼠,恨不得捂着鼻子趕緊走開。可玄薇卻待他如常,還笑眯眯和氣氣的與他說話。這讓小乞丐心裡舒坦得緊,所以這位神仙一般好看的姐姐交代的事情,他便放在心上十分重視。
“昨夜我一直沒睡,就蹲這兒瞧着那邊。這邊兒我呆得久了,以前都沒見過什麼人往裡面住,前些日子倒是有些胡人模樣的住了進去,可卻在好幾天之前,大部分都走了。”那小乞丐努力嚥下口中一口饅頭,差點兒噎得自己翻白眼。好不容易拍着胸口將那口饅頭給順下去,這才大喘氣一樣說出下半句話:“不過你交代讓我瞧着有沒有胡姬進出,我瞧過了,確實是有。”
“幾個?”玄薇追問。
“進去一個,出來一個。不過瞧着好像不是一個人,個子不一樣高。”小乞丐三兩口啃掉一個饅頭,卻沒礙着他說話。
玄薇聽了,回頭看了顧瀾一眼,心中疑惑。
進去一個,出來一個,還不是同一個人……
“你什麼事情看見人進去的,又是什麼時候看見人出來的?”
“喏,看那邊。”小乞丐伸出手指,指向不遠處的行宮屋頂:“月亮在出檐那兒的時候,人進去的。月亮剛過了正脊,人出來的。”
玄薇望着小乞丐所指的方向,大約算了算時間,人約莫是午時一刻進入,大約一刻鐘多一些的時候出來的。
“顧瀾,你昨日是午時剛過去看的對麼?”
顧瀾點了點頭:“應該是差不多的時候,不過我是從那邊牆頭跳過去的。”
玄薇若有所思,片刻後,她謝過了這小乞丐,然後與顧瀾離開了行宮。
“那個小乞丐說的意思,是不是有人進去替換了裡面的一個婢女?而且那個替換的人,也是胡人女子?”路上,顧瀾問道。
玄薇點了點頭:“不僅如此,這進去之人,應該不是曉曼,後來換出來的那一個,纔是曉曼。畢竟你來的時候,曉曼已經不在那裡了。”
顧瀾點了點頭,她舔着下脣,皺着眉喃喃自語:“可是,那侍衛不是說了,屋裡沒有叫曉曼的女子麼?”
玄薇心裡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那些侍衛,定是被收買了。不然半夜三更胡女進入,而又有個不一樣的出來,那些侍衛竟都不攔着,且兩人都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入……不好!剛纔那個小乞丐說不定有危險!”
顧瀾一驚,她被玄薇拉着往回一陣小跑,卻依舊沒想明白:“等等等等……小乞丐,怎麼就有危險了?”
玄薇一邊拉着顧瀾往回跑,一邊氣喘吁吁解釋道:“昨天我請那小乞丐幫忙打聽曉曼,他昨晚又在行宮外窩了一整晚。而行宮的侍衛三個時辰換一崗,若是昨日被小乞丐詢問過的侍衛今日下晌換過崗回來,依舊看見小乞丐蹲在那裡,必定會心生疑慮,說不準會跟裡面的人通一聲氣……畢竟那些侍衛,已經被收買了!”
顧瀾聽得玄薇粗略的解釋,這些話在她心裡一過,她頓時明白過來。
兩人此時剛走出去不足一里,沒多一會兒便跑了回去。可當兩人站在了剛纔站過的位置上時,卻果然沒再看見那小乞丐的身影。
玄薇臉色大變,狠狠咬住下脣自責不已:“完蛋,我怎麼早沒反應過來!那小孩子這下被我害了!”
顧瀾四下尋找一圈,也是沒見到那個小孩的身影。她拍了拍玄薇的背:“小孩子昨夜一整夜都沒睡,如今將事情交代給了你,定是找個地方睡覺去了。畢竟剛纔我們所說的,都是我們的猜測,那小子瞧着機靈得很,肯定不會被抓走的。”
玄薇深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伸手指向之前小乞丐蹲着的牆角:“不會的。你看,饅頭還在那裡,那小孩若是回去睡了,怎麼會將饅頭給丟下。”
顧瀾心裡一個咯噔,頓時覺着不妙。
那個小乞丐……難道真的被擄走了?
兩人又尋了許久,卻依舊沒有看見小乞丐的身影。她們心下惴惴,無奈還是回了許家宅子裡。
顧瀾提議說去報官,玄薇卻知報官根本沒用。這種小乞丐,肯定是在京中並無戶籍,更無親人父母,否則這樣小,又聰明健全的男孩子,怎麼會成了乞丐。
這樣的小黑戶,在京城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報官又有何用?官府就算受理去尋,可又能從那裡開始尋?
“你別想太多了,現在情況還不清楚,誰都不曉得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說,就算曉曼身上有問題,我想也絕對不會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顧瀾安慰玄薇:“樓蘭與咱們大周素來交好,且你與那些樓蘭人相處得久,也該知道他們除了丟了自個兒公主,其餘並無不坦蕩的舉動,且曉曼姑娘年紀又小,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壞人。就算是她們樓蘭人之間有點兒什麼小隱私,應該也用不着去害旁人性命。”
兩人一路從行宮走到了東市坊,足足行了一個多時辰,如今玄薇腳步與心情同樣沉重。
她搖了搖頭,無奈說了句:“誰知道呢。只是曉曼那兒,我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麼事情。”
“哎呀行啦,別想了。我們將才一路上,遇到乞丐便給錢交代找那孩子,肯定沒事的。”
“但願如此吧。”玄薇說着,兩人已經走到了許家宅子外頭。
許家宅子大門敞着,馬氏在裡頭熱熱鬧鬧地忙來忙去,紅棗嘰嘰喳喳跟着說話,間或摻雜着馬老闆的玩笑聲。這院子倒是稍稍熱鬧了一些,玄薇與顧瀾走進去,卻見院子裡立着一個外人。
那人瞧着眼熟,玄薇好生回憶半天,纔想起來這人是誰。
“大小姐!”
那婆子看見玄薇,面上激動萬分。她迎上前來兩步,才忽然好想想起什麼一般,立住腳,朝玄薇行了一禮:“紀姑娘萬福。”
這婆子,不就是許半夏養母劉氏身邊的那個嬤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