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愛無言番外

在冷清的街頭,

你會偶遇一個孤單的人,

像一盞沒人理會的路燈,

提醒你自己也是一身孑然。

劉凌倒在街邊,身上的傷還在滴血,疼得鑽心,可他卻連一點回家的想法都沒有。

回去又能怎樣?回去最多也不過是給他一筆錢,讓他自己上醫院去,那裡除了父親和那個女人,還有什麼?

路燈很亮,光亮照不見的地方顯得更加黯淡,他就躺在路燈的陰影裡。

半睡半醒間,只來得及感覺一陣溫暖,卻是不知道那溫暖來自何方。

努力想睜開眼,可是眼剛睜開便被燈光刺疼,一時竟沒睜開。好容易睜開眼了,他終於看清了讓自己溫暖的東西,那是一個全身是血的人兒,那讓他感到溫暖的東西原是她流出的血。

“喂,讓個地方!我也要坐會兒。”那人推了推他道。

他原本很想把她推到一邊去,或者吼她兩句再攆走的,可此刻,他的心突然一軟,竟真的挪了個地方,讓她也坐了下來,自己則是坐直了身子。

那女人二十歲的樣子,全身都是血,臉上卻沒有一處傷痕,從她臉上沒有被血污沾染的地方看來,她的皮膚乾淨而白皙,一雙眼有幾分狡黠的光閃爍着。

劉凌還沒來得及再仔細看她的相貌,便見那女人一屁股坐在他左邊,招呼都不打地靠在他肩上,閉上眼。

劉凌愣了下,不知她要做什麼,呆呆地等了會兒,只聽見均勻的呼吸聲,這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起來啊!你靠着我很難受的!”劉凌推了她兩下,卻是被她一把捂住了嘴:“睡覺!吵死了!”

劉凌有些不滿,繼續推她,試圖將她推醒,卻是沒想可以直接起身把她摔在地上。

“你再吵我就斃了你!”被打擾了睡眠,女人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掏出一把裝了***的手槍指住了他的腦袋。

劉凌差點嚇得尿褲子,下一瞬,女人咕噥一聲,頭又歪到了他肩上,手也垂了下去,沒多久,鼾聲又傳來。

聽她睡熟了,劉凌摸索着,想要去拿那把槍。

“你在做什麼?”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劉凌一身冷汗冒出,身體卻是僵住,一動都不敢動。

“沒……沒做什麼……”劉凌說着,就覺手心的汗快滴出來了。

“沒用的小子!”女人冷笑一聲,收了槍,繼續靠着劉凌睡下,甚至還狀似親暱地拉着他的手臂,讓自己靠得更舒服點。

女人熟睡了一夜,劉凌也一動不敢動地醒了一夜。

早上起來,女人醒了,劉凌則是在緊張了一夜後,睜着眼睡着了。

下午,等他醒來,女人已經不見蹤影。

奇怪的女人!劉凌迷迷糊糊地起身,拍拍屁股,打算繼續遊逛,卻覺自己上衣口袋裡多了什麼東西。

掏出來,是一塊上品玉佩,帶着一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着兩行字:天涯同是淪落客,相逢何須問生名。前緣後分如天定,把酒笑談共古今。

天涯同是淪落客……劉凌看完便將字條撕得粉碎,扔到地上,恨恨地踩了幾腳。

那玉佩他本來也打算扔掉,卻是被那溫潤而搶眼的光澤所吸引,決定暫時先保管幾天,等再見到那個人便將它砸到她臉上!

他沒有等太久。又是夜,城市漆黑的角落裡,他在,一些人也在。

拳腳,血腥,疼痛。劉凌本來打算就這樣倒下去,然後就不用去面對那無聊而冰涼的人生了。

可一雙手硬生生地將他從黑暗里拉了回來。

劉凌睜開眼,滿眼的怒火幾乎要將那人灼透!

“別那樣瞪着我,有本事你去蹬那些欺負你的人啊!”

毫不客氣的話,優雅而冷冰冰的聲音,只聽過一次,卻再也忘不掉,是那個女人!

劉凌此刻正在氣頭上,怎麼可能聽進她的話?於是,他毫不留情地揮拳,向着那個女人。

一拳見血,那女人的身體頓時飛了起來,跌落在一邊。

劉凌轉身便要走,爲着逃避自己心裡許久未有的內疚感。

“喂,要不要跟着我?”女人“呸”地吐出嘴裡的污血,擡頭,晶亮的眼看着他。

劉凌的心不聽使喚地狂跳起來!他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只是,他知道自己喜歡這種心跳的感覺,那讓他感到狂喜!

只是,劉凌心裡卻是一點都不服氣,憑什麼是他跟着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傳出去不讓人笑死!

“你願不願意跟着我?”女人又問。

“……”劉凌瞪大眼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我要借用你的蠻力。”女人認真而坦誠地說,“爲我鋪平前路!”

劉凌猶豫了一下,看向她。

“你叫什麼?”女人問。

“劉凌!”

“那好,劉凌,從今天開始,你的一切都屬於我!你的一生也都將是爲我而活,聽見沒有!”女人道。

看着她冰冷卻清澈明亮無比的目光,劉凌近乎癡迷地點點頭。

“我,是日本黑道世家秋野的女兒,叫秋野夕顏,中文名叫顏朱朱,你要記清楚了!”

不用回答,那個名字他已經刻在了心上。

到底是爲什麼?他沒心思去想,他只知道,他的心裡,從此有了一個影子,一個任何光無法照亮的影子,而那影子,正一點點地侵襲着他的其他感覺。

那種心跳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他不知道,也不願去多想,他只知道,他現在是她的人。

可那一天,他憤怒了,在看到渾身是血的她癡迷地望着一個剛剛看人將她打成重傷的人時。

那人絕塵而去,她卻仍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動。

他連想也不想地拔出了她剛剛給他的槍,抵上了她的腦袋。

她回頭,臉上的癡笑收斂,她終於恢復了那個冷靜而自持的她,臉上是一抹高傲又冷淡的笑。

“劉凌,爲什麼?”

“爲什麼是那個男人?爲什麼我不行?”劉凌的火氣很大。

“因爲你不是他。”顏朱朱的語氣很冷,可在說那個“他”字時,她臉上的笑分明比任何時候都真,比任何時候都漂亮,比任何時候都……讓他癡迷。

他只能是放下槍,而剛剛那一刻,他分明是想至少跟她一起死去的。

在他認識愛情之前,他以爲那是仇恨,可當他慢慢成熟,開始思考之時,他才明白,那竟是所謂的愛情。

他本以爲與自己最無緣的情感,竟是紮根在自己最生動的心跳裡。

那人,是他的主人,是他一生要爲之而活的人,也是……他所愛的人。

可她的目光不曾爲他停留,劉凌清楚地知道。

她的中文名字泄露所有的秘密,姓名三分,竟有兩分是那個男人。

他嫉妒那個讓她咬牙切齒痛恨的男人,嫉妒那個讓她縱使咬牙又無法放開的男人。

中那一彈前,劉凌死死地瞪着顏朱朱。

她是什麼時候對自己動的殺心?或者是在他用槍抵着她的那刻,或者是在他問出那句“爲什麼”的那刻。

但他仍舊選擇了在最後爲她解決一個障礙。他沒想到的是,她竟是撲上來擋了那一槍。

爲什麼?臨死前,他問自己。

沒人能回答他,就像沒人能回答顏朱朱爲什麼明明被那個男人那般唾棄還是對他緊追不捨一樣。

孤獨感將他們吸引在一處,一個人拼命奔向不可能的盡頭,另一個人卻是隻是走向更深更暗處。

世界平衡而不完整,而他註定一世深愛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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