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望梅被南宮長雲猛然抱在懷裡,姑娘就感到渾身的熱量上升,心跳加快,血液涌動,急速奔流。
這種瞬間的感覺非常舒心,就如同擁有了整個世界一樣。
她感到,生活竟然是如此美好和富有,如同百花盛開,羣鳥亂飛,河水歡暢,野獸溫順,一切是那樣和諧,雍容而閒適。
她想高聲向世界呼叫:
“這一刻,我擁有了世界,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雖然長雲不知道是什麼想法,但我已經知足。他現在能擁抱我,不管是真心或者假意,離真正的男女相擁還遠嗎?”
她想到,以後堅決不利用自己的身世走向他,就用自己的真心向長雲靠攏,就會擁有他作爲依靠,哪怕家世再富有,父母再有能力,也抵不上現在懷裡所擁有的一切。
人的交往就是兩顆真心的靠攏,就像現在身體的緊貼相擁。
她願意用她的家世,來交換這一切,哪怕是地老天荒,永遠相依相偎,她見慣了太多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有時候險惡程度如同兩軍開戰,鼓聲隆隆,法術滿天飛舞。
而現在這一切,僅僅是兩人剛剛開始,她有信心使兩人繼續交往下去。
用她的話來說,堅決不會讓長雲逃跑,她要和長雲綁定在一起。
永遠!
在她正沉眠於溫暖的懷抱裡,都想就此沉淪下去的時候,南宮長雲輕輕的推開了她,她滿面紅光,悄悄傳音問他:
“咱們現在就去你的家鄉嗎?”
南宮長雲沒有回答,而是轉向大家問道:
“既然都大家沒有問題再問,既然菜已經吃罷,酒已經喝足,就把門派裡的事物安排一下,再看看那兩個在押的混蛋該怎麼處理,咱們就啓程?”
他主要是想問東秀山的,因爲東秀山總是笑眯眯的,誰也不得罪,誰也不靠攏,也不知道他是啥想法。
東秀山點頭同意現在就走,出去叫過來管事,做了一番交代。
然後看向兩個犯人,原本笑眯眯的眼神,忽然變得神情漠然,如看死人似的,說:
“不用放着他們等待審問,長雲和冬月姑娘已經問過了,再問也是多餘,把這兩個兔崽子抹了脖子吧,何必再浪費空氣呢。”
兩個犯人如遭雷擊,呆在那裡,久久不能平靜,轉眼之間變得歇嘶底裡,驚恐萬狀,嚎叫不止,說還有話要供述。
南宮長雲在他們面前蹲下身子,神色平靜地問:
“有啥話,跟我說吧?”
兩個犯人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因爲該說的都已經交待了,他們說還有事情需要說,只不過是爲了延緩死亡。
南宮長雲直言不諱道:
“不用再來耍心眼,早已過時了,該問的答案我們早就明白,沒有問的,你們也不知道,面臨死亡還要在這裡欺三瞞四,不就是想混日子嗎?”
東秀山手向下一切,管事的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立刻說:
“這就去斬殺兩個敗類!”
看來東老闆是下定狠心,要堅決加入反抗仙界的行列了,他把原先在修真界肆意殺伐的行爲,又表現得淋漓盡致,殺伐果決,手段冷厲,在已決定的事情上絕不拖拉,想以此來表明心態,遞上投名狀。
衆人哈哈一笑,俞梵手捻鬍鬚道:
“砍了最好,不用再擔心我們不在時,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故。”
南宮長雲收回捆仙索,衆人來到門外,飛身而起,一路向着南宮長雲的家鄉飛去。
一開始提起回家的念頭,南宮長雲的心情就激盪起來,多年來一直漂泊在外,經歷過多少事情,從拜師學藝到流浪在外,再到後來浪跡天涯,可以說輾轉多少冤枉路,今天終於能夠回家報仇雪恨了。
現在的一切,可以說都是拜任無咎所賜,心中想着他所做的一切,牙關緊咬。
南宮長雲甚至激動不已,洶涌澎湃,冬月望梅看到他心事重重,一路上和他相隨在一起,形影不離,對他照顧有加。
這一衆行人,經過長途跋涉,終於來到南宮長雲的家鄉——秀雲莊,山村還是那樣僻靜,落日的餘暉拋灑在山村的樹木上。
倦鳥已經歸巢,莊戶人也已回家安歇,山村到處都很清冷,這時候時令到了初秋季節,晝夜溫差大,楓樹的葉子泛出一縷紅色,有些樹木的落葉隨着秋風飄蕩在空中,打個旋,落在地上。
南宮長雲澎湃的心情,久久沒法平靜,在初秋向晚的風中,跟隨着落葉在飄動,在翻滾激盪。
衆人看着一片山鄉,山映秀水,風光旖旎,羣山巍峨,古木參天,都在落暉中慢慢沉寂下去。
他們來到一處居家之地,蕪草茂盛,枯枝零落,幾間房舍已經坍塌,剩下土牆矗立在微微的秋風中,到處充滿着荒雜,一時難掩破敗。
衆人都沒有出聲,這裡充滿平靜和荒涼,還有南宮長雲悲涼的心情。
南宮長雲強打精神,苦笑道:
“這就是秀雲莊,這就是我的家,隱約中記得那時非常興盛,客人不斷,僕從來去,而今這些都已遠去,只剩下破落不堪,雜草叢生,渺無人煙,這一切都因爲任無咎個老雜毛,今天他一家必須死!”
石東鵬皺眉一想,把前後發生的事情聯繫起來,很難想象繁盛的一個家庭竟然沒落到如此境地,世道弄人,如果是平常人家也就隨着時間的流失,沒有後人再管這件事情了。
但這一家幸好留下南宮長雲這個獨苗,而今也算學藝有成,回來報仇了。
不過,看南宮長雲激盪的心情,也沒有勸說,長嘆一口氣。
南宮長雲面沉似水,低聲道:
“先憑弔父母,再去尋找任無咎,先殺其子,再殺其妻,然後殺他的父母,最後讓他看着父母慢慢慘烈地死去,讓他在追悔莫及中痛苦地消亡!
“因爲對我家所做的事,哪一件能離開他家庭的薰陶,所以殺他全家,我不認爲做的有什麼不對!”
他在戒指中翻尋一遍,也沒有找到香燭,別人也不會帶這些物件,誰會平常隨身攜帶這些東西呢。
南宮長雲回頭告訴諸位稍等,他去去就來。
走在空曠的街道上,腳踩颯颯的落葉,無不顯示出一種寂寥。
穿過幾條街道,沿着驛道向前走到一處客棧,看見裡面燈火通明,吆五喝六,觥籌交錯,杯盞亂響。
裡面在痛快豪飲,正喝到高興處,一個人挑簾走了出來,斜披着大衫搖搖晃晃,照着門邊的石柱嘩啦啦,撒下一泡尿液。
這人邊提褲子,邊向裡面趔趔趄趄走去,剛進門,就被裡面伸出一隻手給薅①(hāo)住了:
“我說任伯陽,怎麼你小子多少喝點酒,就玩起了尿遁?完全沒有無咎老爺子的風範!來,坐下,再罰一杯,這次可得安安生生坐這兒,不能再尿遁了!”
南宮長雲一聽竟然在酒場上遇到任無咎的後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呀,正說要找他們一家,竟在這裡碰見了。
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會叫你到五更。
只聽到裡面有人說道:
“任伯陽啊,當年害死南宮一家這起事件,我們這些老傢伙可是出了不少力,任老爺子跑上跑下一通忙碌,村子裡的上下也幫了很大忙,你如果還念當時的交情,就把三杯酒喝下去,我再和你說其他事情。”
南宮長雲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怒火中燒,憤怒之情燃燒得他火光直竄。
他手持暗劍,一腳踹開客棧大門,殺氣瀰漫,臉色鐵青,不由分說,劍芒四射。
“咔嚓!”
客棧裡桌旁說話的花白鬍子老頭,四肢就被斬斷。
“哎吆!”
老頭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血光噴灑得到處都是。
任伯陽見此情況,嚇得面無人色,瞬間酒醒大半,呼天搶地的大喊:
“來人啊!有惡人行兇,要殺死里長,趕快向驛站報案,讓他們向上面通傳!快快!”
南宮長雲冷喝道:
“這裡沒有旁雜人等的事情,識相的到一邊去,我就是當年南宮家的獨子南宮長雲,回來報仇了,今天凡是參與當年害死我家的人,一個也跑不了,他們必須死!”
花白鬍子的里長,臉色變得慘白無血,奄奄一息,聽了南宮長雲的話,乾脆一下就昏了過去。
任伯陽嚇得屁滾尿流,直往桌下爬去,邊上的一個人見沒有人看見自己,慌不擇路,順着後門向後廚跑去。
這裡邊喝酒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當年害死南宮一家的事情,因爲已經從任無咎處得了好處,有急忙打算通風報信的,有嚇得心驚膽戰而委頓在地的,惶惶不可終日,各種情況都一齊出現。
南宮長雲也不管他們通風報信,只管報信好了,外面有冬月望梅在等着,何況就是她不在場也沒關係,逃跑的人面容他已經看清楚,神念一動,就能發現他的蹤跡。
劍指任伯陽,任伯陽冷汗順流而下,渾身溼透,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南宮長雲的聲音冰寒徹骨,凜冽而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冷聲喝道:
“想不到任無咎的兒子也不咋地嘛,我還以爲你生得三頭六臂,我還沒殺你呢,你竟然嚇得屎尿亂流,真讓我長見識了,實在是佩服得很!”
向外喊道:
“冬月,你去替我買些香燭,待我殺了任氏滿門,要用頭顱來祭奠父母雙親在天之靈!”
注:①薅:hāo,拔草,拔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