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修士?
當顧英華說出“築基修士”這四個字的時候,柳隨雲差點沒跳起來了,他早就知道顧英華的來歷大得驚人,可從來沒想到這個不能調動半點靈力的大小姐居然是一位真正的築基修士。
這世間修仙之士可以說是海載斗量,多如牛毛,但是多數人一生只能止步於煉氣期,能築基有成的,一百個修士裡面也未必能有兩三人。
須知只要築基一成,那就超越凡俗境界,道法威能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可以御使飛劍百丈之外取人首級,而且足足有二百四十歲的壽元,如果能弄到一些延年益壽的功法與靈藥,活到三百歲外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築基是一件極爲艱難的事,柳隨雲對自己這輩子的最高期望也不過是築基有成而已,而且他覺得自己四十歲後纔有望築基。
而這位顧英華大小姐,雖然口氣極大,但是她絕對是一位年輕的大小姐,柳隨雲甚至懷疑她的年齡與自己相當甚至還要小上一兩歲,這麼年輕就已經築基有成了?這世界上的事真是不可思議啊!
柳隨雲詫異的眼神卻給顧英華帶來了錯誤的信息,她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開始隱瞞下來的事實:“沒錯,你想得沒錯,我有這麼好的師傅,卻之所以只有築基境界,一來是我只是師傅門下記名弟子而已,並不能時時刻刻跟在身後受家師指點,而只能偶爾對我略作指點……”
“二來是我所學的雖然有些佛門功法,但主要還是正統的道門仙術,與我師傅所學並非同出一源,所以延誤我的修爲。”
難怪顧英華說她所學的是無上大道,有這麼強力的師傅,就是旁門左道都成了無上大道,柳隨雲脫口而出:“不知無垢神尼是什麼境界?”
“家師佛法精深,修爲已至化境。”顧英華回答柳隨雲:“如果按照道門的說法,那就是已經到了元嬰境界。”
難怪顧英華會以自己的築基修爲爲恥,柳隨雲實在沒想到這位無垢神尼居然是一位元嬰修士,須知元嬰修士能享千年壽元,能乘雲駕霧翻江倒海肉白骨活死人,威能可謂無窮無盡,實在已與真仙無異。
他生平大敵龐氏兄弟不過是築基修士,這無垢神尼的元嬰修爲,在柳隨雲眼中,那絕對是有若天神真仙一般。
須知大漢一國興衰成敗,大半在於神宵派能有幾位元嬰修士,甚至有“先有神宵派,後有大漢國”的說法,而神宵派雖然自稱有一位元神境界的修士,但這只是一個神秘莫測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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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宵派平時撐起局面的不過是那些金丹修士而已,神霄派的兩三位元嬰真人從來都是做爲最後的殺手鐗坐鎮門中,不出則已,一出就是血流千里的局面。
這位顧大小姐能拜入這麼一位無垢神尼門下,真不知道讓柳隨雲如何說好,也難怪隨時隨地都表露出大小姐的派頭來,人家就是有這個本錢啊!
細細一想,柳隨雲卻品味出更多的韻味來,顧英華雖然有這麼一位燒高香都燒不來的好師傅,但在無垢神尼面前未必受寵,光從她是記名弟子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更不要提龐家敢大張旗鼓地追殺顧英華--說不定還是極不得寵頗受冷落的那種。
顧英華接下去的說法證實了柳隨雲的想法,她繼續坐在地上,如夢如幻地說道:“我在家師門前修習有年,雖然有心向道,但終究與師傅所學大有所異,難以直指金丹,看到同門師姐師妹金丹已成,我內心焦灼,練功險出了些差池,師傅知曉之後,並沒有將我逐出門牆,便讓我回家散散心!”
這就是在無垢神尼門下不甚得寵了,不然門下愛徒練功走火出魔,師傅怎麼也會出手相助一番,怎麼會任由顧英華自生自滅,顧英華繼續說道:“我雖然回到我們大漢國,可是心情卻是煩悶得很,我金丹一日不成,便一日不能稱登得上仙路,恰恰又有些煩心事兒,讓我修爲止步不前……”
柳隨雲笑了笑:“看來我這極元煌雷鍛神錄速成有期,纔是真正無上大道啊!”
她慢慢地將話題引入正題:“今年二月十六那日,我因爲心中有事,於是就決定早起登回雁峰採藥,你也知道嶽華山回雁峰吧?”
嶽華山是整個大漢國都聞名遐邇的名山,雖無大宗大派在此開府立派,但據說那是散修聖地,這回雁峰更是廣佈靈藥靈材,只是山勢險峻,兇險之處更勝於落星山十倍,非得象顧英華這等築基修士纔可登山:“嶽華山回雁峰赫赫威名,我怎能不知!”
顧英華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她還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與人分享這次登山的經過:“那天早上我一出門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我說不出是怎麼一回事,但就象……”
顧英華舉了一個例子:“就象我進了這天女廟,就覺得渾身都輕鬆起來一樣,我一出了門就覺得有種不吉祥的味道,偏偏那次火叔有事不在,我差點就想下山!”
“可是一上了回雁峰,不知爲什麼,平時這回雁峰人稱危機重重,也不知道有多少妖物靈種,甚至連草木都能成精,可是那一次我上回雁峰,卻是平平安安,甚至沒出過一劍,什麼阻礙都沒遇到,反而收穫了許多靈草靈藥……”
柳隨雲不由說了一句:“這事不對勁啊!”
“是啊!”顧英華被柳隨雲說到傷心處,差點又落下眼淚來,她坐在柳隨雲身邊把衣角抓得緊緊的,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可是當時我沒回味來,只以爲自己運氣好,今日必然大有收穫,說不定能收穫株千年靈藥。”
柳隨雲靜靜地聽着顧英華講述着自己這一次登峰的經歷:“我才過了雁回頭,又發現了一株上百年份的靈草,剛剛低下身去,卻發現天色昏暗起來,我一下子犯了嘀咕,現在還是正午,怎麼天色會這麼昏暗?”
顧英華的臉色已經夾雜着後悔、痛心與無奈:“我不由一擡頭,這才發現整個天空幾乎變成一團漆黑,幸好我是築基修士,所以纔看清發生了什麼?”
柳隨雲只想了一種可能:“莫不成是日食,我聽說過天狗吞月?”
“不是!是一隻大鳥,不過,是一隻巨鳥!”顧英華的眼神盡是驚懼之色,她身子都有些哆嗦起來:“或許你不肯相信,但是本小姐在這件事沒有隱瞞一個字,那是一隻遮天蔽日的巨鳥,我在師傅身邊也是見識過不少洪荒異種,可是……可是,和這巨鳥一比,簡直是九牛一毛,那些洪荒異種至多不過幾百丈而已,就是那些能讓整個宗門越海穿洋的穿雲梭,也不過幾里長罷了……”
“我甚至不能形容這隻巨鳥有多大,我只能說,這隻青色的巨鳥展開雙翼之後至少有幾千裡或者上萬裡,我當場就差點嚇得跪在地上了!”
事實上顧英華比她說的還要不堪一些,她原本恰好低下身子想要採藥,直接就被這遮天蔽日的巨鳥嚇得單膝跪地,更難堪的是她差一點就嚇尿了!
在凡人面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雲中仙子,可是在這青色巨鳥面前,顧英華才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渺小,如此無力,她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來。
柳隨雲脫口而出:“這是大鵬,這絕對是大鵬,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鯤鵬!”
他曾經聽說過大鵬是仙家巨鳥,甚至有句成語叫作“鵬程萬里”,甚至還看到有本書如此描述傳說中的鯤鵬:“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柳隨雲如終以爲這大鵬只是神話中的傳說而已,純屬子虛烏有,世上固然有元嬰、元神境界的修士,也有許多洪荒遺脈海外異種。
但他見過的洪荒遺脈,至多不過長約三四十丈而已,便是顧英華常在無垢神尼身邊,見多識廣,見過的蠻荒異種,也不過是上百丈而已,一隻巨鳥怎麼會到方圓幾千裡幾萬裡的程度,這太經不起推敲了。
可現在這一刻,柳隨雲才深深感到這天地萬物的不可思議,看到顧英華眼底那幽深至極的恐懼,柳隨雲就相信顧英華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顧英華幽幽一嘆:“我想那青色巨鳥應當就是真正的鯤鵬吧……我嚇呆了,然後就看到那鯤鵬振翼一飛,整個天空之中都是他躍動的雙翼,卻也讓無數縷陽光灑了下來,不知有幾千裡幾萬裡天空重歸光明,我只覺得陽光普照,這世界從來沒有過這麼美好過!”
柳隨雲不由鬆了一口氣,顧英華的哆嗦卻越來越厲害了,她的牙齒都在打着寒戰,柳隨雲只能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大鵬一振翼,立時從空中捲來了一股白色寒潮,這寒潮凌冽無比,直接就把我在地上摔出去數十丈遠,整個人差一點就摔到懸崖下去活活凍死。”
柳隨雲已經無從想象這青色巨鳥有多麼可怕,隨意在空中一揮翅,居然能把一個築基修士甩出去幾十丈遠差點活活凍死,而顧英華覺得整個身子都不帶半點熱氣:“然後再擡頭一看,已經是碧空如洗,那隻青色巨鳥已經無影無蹤,然後我看到了……”
顧英華說不下去了,她好幾次想開口都提不起勇氣來,柳隨雲不由開口追問道:“看到了什麼……”
“一根白羽,一根大鵬身上落下來的白羽在空中飄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