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槍誰沒見過啊,不過那是在電視上,現在這個鐵疙瘩實實在在的擺在桌子上了,就從剛纔手槍砸在桌子上的動靜就能聽出來這個東西絕對不是市面上那種裝了鉛塊的十塊錢一把的貨色,這些踢到鐵板上了,一幫子拿着鐵鍬棒子的僞民兵充分發揚了游擊戰爭敵進我退的精髓,扔下棒子鐵鍬轉身撒丫子就跑,都到這時候了,誰還管宗不宗族啥的啊,保命要緊啊!
一衆人等作鳥獸散,屋裡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劉氏父子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發呆,江風敲了敲桌子道:“劉麻子,我最後問你一遍錢哪去了?,你以什麼名義扣下的?”
劉麻子到現在才搞明白這些人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地痞流氓,是持證耍流氓啊,雖說劉麻子很自信江風不敢開槍,但是看着臉上還在冒血的兒子,還是很心疼,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再給後臺二表叔打電話求援,想到這兒。劉麻子一咬牙道:“錢被鎮政府扣下了,是扣的計劃生育罰款,你去找他們要啊,跟我有什麼關係?”
江風拄着辦公桌上身前傾緊緊盯着劉麻子道:“別打馬虎眼,鄉政府扣下那部分不用你操心,我只問你發到村裡的那幾十萬呢?趕緊給我拿出來,國家明令禁止拿土地補償款抵扣,你不清楚嗎?”
劉麻子一聽這話恨不得跳起來罵“哪有幾十萬,不過十三萬”
江風很不耐煩的道:“就這十幾萬也行,你趕緊拿出來,明白的告訴你,大過年的,你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我懶得折騰你,否則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聽說你上邊有人,你現在就給你後臺打電話,告訴你後臺,我叫江風,他叫董其剛,你就說我們倆在找你麻煩,看看你後臺怎麼說,現在就打,我等着,快點,別等我改主意”
劉麻子一想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不打也不行了,一咬牙抄起桌上的電話就撥了一個號碼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了,劉麻子馬上換上了一副死爹哭嗎的表情道:“二叔,是我小四啊,二叔,你要給我做主啊,今天一大早就有兩個人衝進村委會一頓打砸,您孫子的臉都被捅穿了,有一個傢伙還拿槍指着我腦袋讓我掏錢買平安,直至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您可要給我做主啊”劉麻子這傢伙倒是實力派的,說的那是一個苦啊。
董其剛在一邊聽他歪曲事實就坐不住了,起身繞過辦公桌搶過電話就道:“我是市北區董其剛,你是哪位?報個萬兒吧”不愧是橫行新城的大紈絝,一舉一動盡顯剽悍氣息。
電話那頭一個頗具威嚴的聲音道:“董其剛?夜色人家董老闆?”
董其剛淡淡的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我,跟我一起來的還有市局經偵支隊的江支隊,你是何人?”
電話那頭馬上態度就變了,笑道:“原來這是董老闆和江支隊造訪啊,那啥,我是六井區法院的劉明,老劉啊,咱們見過面的,董老闆不認識我啦?”董大少的知名度那是咣咣響,但凡黑白兩道場面上行走的都認識這位半紅不黑的“傑出青年企業家”,和董其剛比起來江風的知名度就差得遠了,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在政法口卻是名聲在外,而這個劉明正是六井區法院的副院長,自然是知道江風是何許人的。
董其剛想了又想,沒弄明白這個劉明是何許人,就裝作認識吧,笑道:“既然是朋友,那我就直說了,你侄子乾的那些事兒想必你也清楚,什麼?你不清楚?不,不用解釋,就算你不清楚也行,我現在沒心情聽這個,
我們只想把徵地補償款要出來,別的事兒懶得管,你讓你侄子放聰明點,別自找不痛快,這樣對大家都好……那行,我把電話給他”
董其剛轉身把話筒遞給了劉麻子道:“你叔讓你接電話”
劉麻子戰戰兢兢的接過電話道:“二叔,我聽着呢,是,是,我馬上就辦,您放心”後臺都發話了,劉麻子終於不再負隅頑抗了,恭敬地把話筒遞給了董其剛,笑道:“董,董老闆,我二叔想再跟您說兩句話”
董其剛坐在沙發上,電話也沒接,只是擺擺手道:“算了,告訴你叔叔,就說是我說的,我不會搞借題發揮那一套,讓他放心吧”
劉麻子終於掛斷了電話,哭喪着臉道:“二位老闆,我一定按照您二位的指示,把錢發給老百姓,只是現在我手裡也沒錢啊,您能不能寬限幾天?”
董其剛翹着二郎腿,掃了劉麻子一眼道:“你這傢伙不上道啊,要不然讓你二叔跟你說說?”
董瑜也在一邊道:“聽說你女婿家資百萬,不差這一點吧”
劉麻子一聽人家搬出二叔來了,就傻了,想到二叔在電話裡說過的,這事兒要是真不明白就再也不管自己了,只能滿臉愁容的哀求着道:“幾位老闆,這個公錢和私錢不一樣啊,不是我不想發,我絕對不敢忽悠您二位啊”其實這錢絕對不是隨便給隨便花的,涉及到好多的賬目處理問題,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容易弄好。
江風敲了敲桌面道:“公錢私錢怎麼來錢那都是你的問題,我管不着,給你一個小時準備,現在就用大喇叭廣播出去,讓老百姓過來取錢”
劉麻子長嘆一聲轉身去了,董瑜站起來踢了踢地上裝死的劉茫道:“別裝死了,趕緊滾,小心姑奶奶讓你成爲華夏新社會的第一位太監”
劉茫一聽這話麻溜的捂着腮幫子跑出去了,江風在一邊笑道:“小魚今天真威風,好一個女中豪傑”
“你敢笑說我,看我不收拾你”董瑜一聽這話馬上小臉羞紅,張牙舞爪的過來掐江風的脖子,江風也沒躲,還配合的伸出舌頭前後晃盪腦袋。
董其剛一看自己有電燈泡的趨勢,就馬上站起來笑道:“那啥,你們慢慢玩兒,我出去監督一下劉麻子”
“全賴你,害得人家出醜,掐死你”董瑜嘟着小嘴,小手在男人的腰上掐着轉了個圈,還別說平日裡一副悍妞樣子的女人,露出小女兒的嬌羞真是別樣的迷人。
“你說掐,我也不躲,都已經配合了你了,你還要怎樣?”江風哭喪着臉道。
沒多久村委會的大喇叭就響了,那個董其剛的聲音傳了出來道:“老少爺們娘們們,都注意了,油田佔地補償款回來了,有佔地補償款的人家,帶上票子來村委會領錢啦,早來早領,晚來沒有啦!我再說一遍”董大少怕劉麻子辦事兒不力,先造成既成事實。
按說這活該是劉麻子乾的,但是現在劉麻子都急得火上房了,正和村會計村長四處借錢呢,劉麻子說得明白,當初那十幾萬不是我一個人輸的,推牌九坐莊大家可是都有份的,現在事發了,上邊要追查咱們挪用款項的罪名,這錢要是拿不出來大家就得去看守所過年,大家看着辦吧。
這些村幹部們都傻了,往常哪有人查劉書記啊,現在劉書記都服軟了,說明事情鬧大了啊,得了,找錢去吧,趕緊把窟窿堵上,有壓力纔有動力,幾名村幹部都發揮主觀能動性搞錢去了,這大過年的, 家裡都預備了兩個送禮的錢,幾人按照官大官小分配了一下數額,劉麻子又去女婿家拿了點錢,好不容易湊齊了十三萬。
要說這地方可謂是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個別的爺們娘們兒xing生活基本還要靠手,大喇叭一喊,沒多久村委會就聚滿了手拿票子的老少爺們兒,一個個都笑呵呵的議論着,江風和董瑜站在窗口看着這副景象,小魚魚又開始善感多愁了“你說老百姓想拿回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怎麼就這麼難呢?”
這個問題看似很平常很簡單,但要是往大了分析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說白了一句話,政在宦成人亡政息,上邊千條線下邊一根針,最終都要落實到基層政權,但是基層政權山高皇帝遠,沒人管就容易滋生腐敗,土皇帝層出不窮,由於有了層層土皇帝的陽奉陰違,中央部委的命令出不了京城的現象屢見不鮮,多少位黨國大佬氣的拍桌子。
江風嘆了口氣道:“誒,你這問題我還真回答不了,但是咱們能順手幫一把就幫一把,也算對得起身上穿的這身皮”
董瑜點了點小下巴,乖巧的道:“嗯,這次要不是你和董先生使勁兒,這些老百姓還拿不找錢”
江風擺擺手笑道:“千萬別這麼說,羣衆的智慧了不起啊,他們知道堵採油隊的車逼迫村委會表態放錢,一着好棋啊”
董瑜笑道:“好棋是好棋,但是村委會這點錢杯水車薪啊”
“沒事兒,先讓老百姓領點年貨錢,下午咱們去鎮政府找麻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