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着的那幾日,杜軒心中頗有些惴惴不安,是故,夜裡雖然白瓔珞真切的躺在身邊,杜軒卻覺得她離自己有千里之遙。
如今彆扭鬧過冰凍解開,兩個人自是另一番甜蜜溫存。
第二日早起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大亮了,白瓔珞坐起身接過沉香遞來的蜜水小口的抿着,眼皮卻依舊有些沉重,腰腿也似是墜了鉛一般的痠痛不已。
想到昨夜杜軒的胡鬧,白瓔珞不自禁的又紅了臉頰,緊着喝了幾口水,才稍稍有些緩和。
起身梳洗完用了早膳,看着外頭日頭不錯,白瓔珞正猶豫着要做些什麼的時候,接到了周國公府送來的帖子。
帖子是孫妍彤送來的,邀白瓔珞一起出去逛街,說想去散散心。
以爲她有什麼煩心事,白瓔珞左右也沒什麼要緊的事,便應了下來。
午後,孫妍彤便尋來了,身邊的婆子進來傳話,說孫妍彤不進來了,白瓔珞準備好了就出去,不用另行準備車馬了。
白瓔珞帶着流蘇和流鶯出了門,巷道里,停着周國公府的兩輛馬車。
讓流蘇和流鶯去後一輛馬車,和孫妍彤的丫鬟一起坐,白瓔珞順着掀起的車簾鑽進了第一輛馬車。
看見孫妍彤面上並無愁緒,白瓔珞打趣的問道:“和周姐夫拌嘴了?若是沒事,我可要惱你的,我如今可不像從前,可以隨心所欲的出門子,彥哥兒身邊可是離不得我的。”
眯着好看的杏眼,孫妍彤瞪了白瓔珞一眼道:“你還巴着我們拌嘴鬧彆扭不成?再說了,有了兒子便不要姐妹了?”
說着,孫妍彤埋怨着白瓔珞道:“明知道我極喜歡彥哥兒,你怎麼不抱着他一起?左右我們只去逛首飾和成衣鋪子,不會太奔波的。”
白瓔珞笑着應付過去,緊緊的盯着孫妍彤追問道:“你還沒說呢,到底什麼事?我可不信你會平白無故的找我出門玩去。”
臉上忽的泛出了兩團紅暈,孫妍彤聲如蚊吶的說道:“他說我每日侍奉在婆母左右,都許久沒出門子了,怕我在家裡悶,讓我約了好姐妹出去散散心。我拗不過他,這不才送了帖子給你。”
白瓔珞的笑意,頓時從眼睛裡溢了出來。
成婚已有近三個月,孫妍彤和周雲清依舊好的像是新婚,白瓔珞打從心裡替孫妍彤高興,可口中,白瓔珞卻促狹的開起了玩笑,直到下馬車時,孫妍彤的臉蛋都是紅撲撲的,平添了幾分嬌媚。
自打生了彥哥兒,白瓔珞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兒子身上,除了回靖安侯府,平日裡極少出門,今日難得出府,想着彥哥兒沒那麼快醒,白瓔珞放下心來,和孫妍彤逛的十分盡興。
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兩人吩咐丫鬟捧進馬車的大小錦盒已經有十幾個。
“差不多了吧?回頭你婆婆看見你買了這麼多東西,定要覺得你花錢大手大腳,不是個勤儉持家的。”
付賬的時候,白瓔珞又打趣起了孫妍彤。
抿嘴笑着,孫妍彤一臉的得意,“公公和善,婆母慈和,他們都待我極好呢。出門前,婆母還特意交代我讓我多買些中意的東西,別捨不得花銀子呢。”
更何況,其中有一隻別緻的瑪瑙簪子和一匹暗紅色的八寶花紋錦緞,孫妍彤還是給婆母挑的,回去看到,週二夫人只有高興的,哪裡還會責怪她?
白瓔珞抿嘴偷笑,突然想起了什麼,湊到孫妍彤耳邊低聲說了句話,頓時,孫妍彤臉上又染上了一層紅霞。
逛完了鋪子,買到了喜歡的東西,兩人都心滿意足。
孫妍彤親熱的挽着白瓔珞的胳膊,討好的說道:“天外天茶樓如今出了幾道招牌點心,這會兒正是新鮮出爐的時候,我們去那兒休息一會兒,喝點茶吃點點心,可好?”
白瓔珞面顯猶豫,似是擔心家裡的彥哥兒,孫妍彤可憐巴巴的看着她道:“彥哥兒最乖了,肯定沒這麼快醒,我們難得出來一趟呢。”
下一次出門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白瓔珞遲疑着點了點頭。
天外天茶樓在京城東大街的主幹道上,一幢三層的小樓,一樓是大廳,整齊的擺着四方的古木茶桌和條椅,二樓和三樓則是雅座。
白瓔珞聽杜軒提起過好幾次,說這兒的茶水和點心都是極好的,據說泡茶的水還是從郊外山上送來的泉水,喝起來最是清冽不過,點心就更是出名了。
天外天的東家從江南重金請來了幾位點心師傅,做出來的點心鬆軟可口,很得京城中夫人小姐們的喜歡,而點心甫一出爐就被買完了,每日下午快到酉時的時候,茶樓前甚至會排起一條長長的隊,都是等着點心出爐買回家給家裡人吃的。
雅間里布置的乾淨優雅,推開窗,恰好能看到外頭的街道,雖只有三樓,卻也頗有幾分心胸開闊的感覺。
白瓔珞不由的讚了幾句。
茶水果然香醇可口,點心也如人們評價的那般口齒留香,白瓔珞吃用了些,一邊還吩咐了流蘇去打包了一匣子,送去靖安侯府給白老太爺和白老太太吃。
吃飽喝足,孫妍彤和白瓔珞便準備回去了。
剛一打開雅間的門,正遇上對面出來的竇繡巧。
竇繡巧的身邊,還有另外兩個年輕的夫人,想來,也是她的手帕交。
暗叫倒黴,白瓔珞頷首淺笑算是打過了招呼,拉着孫妍彤下臺階出了門,卻不料,那邊的竇繡巧,卻並不打算放過白瓔珞。
加快步伐追上了白瓔珞一行人,竇繡巧出了門,揚聲喚住了白瓔珞,“杜夫人留步……”
眼中有些無奈,白瓔珞看了孫妍彤一眼,兩人面色清冷的轉過身,和竇繡巧各自打了招呼。
都是曾經爲六公主伴讀,算是有過同窗的情誼,可竇繡巧卻把孫妍彤劃分到了白瓔珞一邊,自然而然的也就牴觸起了她。
不過,延平伯府也好,周國公府也罷,都不是竇繡巧能得罪的起的,所以,竇繡巧雖心中暗氣,卻也不敢對孫妍彤不敬。
可對白瓔珞,竇繡巧便沒有那麼客氣了。
“杜夫人近日可好?”
客氣的問着,竇繡巧的眼中,有幾分熾熱的笑意。
不明白她的得意來源於何處,白瓔珞頷首淺笑,“我一向都很好,謝過方夫人關懷。”
“哦?若果真如此,那倒真是杜夫人的福氣了,人都說,平平淡淡纔是真,不知道如今杜夫人可覺得日子平淡?”
竇繡巧笑着問道。
惦記着彥哥兒,面前不自禁的便出現了兒子扯着嗓子大哭,小臉漲得通紅的模樣,白瓔珞懶得與她周旋,笑着應了句“是”,俯身福了一禮道:“惦記着小兒,便不在此過多逗留了,若方夫人得空,歡迎來杜府做客。”
以爲白瓔珞是故意提起兒子,暗諷她至今爲止都還沒有身孕,竇繡巧不自禁的就變了臉色。
瞪着眼睛看着白瓔珞,竇繡巧冷笑了一聲道:“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呢,杜夫人只惦記着嗷嗷待哺的兒子,卻也別忘了關心自己的夫君,說不得,那兩朵新鮮嬌嫩的解語花,什麼時候就成了杜夫人的夢靨呢。”
看來,竇繡巧是知道了使者團將娜朵和阿諾送到狀元府的事。
怪不得她眼中全是得意,怕是就等着嘲笑自己,看自己的窘狀吧?
杜軒早已與自己說明白此事,白瓔珞便不會再多糾纏,此刻竇繡巧說起,白瓔珞的心裡,自然不會有絲毫的芥蒂。
“多謝方夫人關心,不過,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的日子過得極好,不勞方夫人掛記着了。”
說着,白瓔珞回頭看了孫妍彤一眼,二人默契的衝竇繡巧微微頷首打了招呼,轉身走向馬車停留的方向。
沒有看到白瓔珞失態的窘狀,竇繡巧頗有些不甘心,不過,想到以白瓔珞的性子,杜軒若是要納妾,狀元府定然會有一番鬧騰,到時候莫說自己,整個京城都能看到白瓔珞出醜,竇繡巧的心裡,又有些高興了。
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馬車裡,竇繡巧情不自禁的低聲哼起了小曲。
回到將軍府,看到議事廳裡那兩個千嬌百媚的胡姬,竇繡巧頓時笑不出了。
見那兩人依着大宋的規矩恭敬的衝自己行禮,竇繡巧只覺得心頭似是冒出了一股無名火一般,讓她無處發泄,直憋得面色通紅。
可到底是送來給方從江的,自己貿然處置,回頭被他埋怨就得不償失了,竇繡巧忍下了心頭的怒氣。
呆坐在議事廳,堪堪等到方從江回來,他卻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一句話都問不出,竇繡巧有些無奈的吩咐丫鬟扶着他回了屋。
第二日一整天,竇繡巧都覺得心裡似是火燒火燎的,讓她坐立不安。
只要一想到那兩個胡姬窈窕的身段,媚人的眼神會勾的方從江魂不守舍,竇繡巧就恨不得將她們的那張臉撓花,將她們丟到勾欄院去。
可自己雖是這將軍府的主母,卻無權發落外院的事,竇繡巧便有些泄氣。
等了一整日,卻沒等回方從江,看着回來傳話的隨侍,竇繡巧語氣不善的問道:“爺去哪了?”
隨侍有些畏懼的擡頭看了竇繡巧一眼,恭敬的回話道:“爺說有點事,去鴻臚寺尋杜大人了,沒尋到,便去了狀元府。”
去找杜軒了?
竇繡巧的心裡,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