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公子和驊騮公子被人發現了。”
大步奔進了怡心苑正屋,隨遠驚慌失措的說道。
午時出去,過了約定的時間,杜軒都還沒回來,白瓔珞已然猜到,杜軒定然是出事了。可她左思右想,都猜不出這其中會有什麼蹊蹺。
直到隨遠來回稟,說看到杜軒縱馬出城,一臉焦急的模樣,白瓔珞才頓時想到,出去的那人,必定不是杜軒,而是白義。
既如此,那杜軒便是假扮成白義被困在了公主府。
接下來的事,白瓔珞也大致猜得出,想必杜軒是打算趁夜從後院翻牆逃回來。
到時候,“杜軒”已從正門正大光明的進去離開,而原本蓋在蘭草軒的白義,一夜之間不翼而飛。
雖是偷樑換柱,倒也算是順理成章。
想歸想,白瓔珞仍舊不放心,一邊吩咐了隨遠等到天擦黑便去守在牆根處,一邊讓流鶯去清平街公主府對面的巷道里看看都有什麼動靜,直等到聽見一牆之隔發生的動靜。
杜軒和驊騮事發,被帶去了傾城公主面前,可公主府自始至終都沒什麼動靜,連本該出城去追白義的護衛隊,也沒有蹤影,好似傾城公主並不打算派人追他回來。
“再等等看吧。”
無力的坐回原位,白瓔珞自言自語的說道:“公子只要說是被白義騙倒,而白義裝成了他的模樣逃離公主府,興許傾城公主會放他回來。”
雖這般說,白瓔珞的心裡,卻止不住的發虛。
直到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杜軒還未回來,而公主府那邊,卻響起了悠揚婉轉的絲竹聲,白瓔珞才知道,自己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怕是已經發生了。
雖然白義沒死,可前世的事再度繞回了那個固有的軌跡。
傾城公主,這是打算讓杜軒代替白義,留在公主府?
心內一陣陣的散發着寒氣,白瓔珞顧不得許多,一邊吩咐沉香和流蘇服侍她更衣,一邊讓流鶯回靖安侯府去找薛氏。
就說,杜軒前往公主府,直到此刻還沒有回來。
白瓔珞還特意叮囑流鶯,不許將此事告訴白老太爺和白老太太,生怕已經這麼晚了,讓兩位老人家跟着擔心。
春寒料峭,又是入夜時分,出了屋門,白瓔珞便覺得那冷風似是長了眼一般的往人的領口和袖口裡竄,可看着燈火通明的公主府時,她的心裡,卻像一鍋正在沸騰的水一般,焦灼不已。
馬車駛的極快,沉香和流鶯緊緊的護着白瓔珞,生怕讓她受到顛簸,一刻鐘的功夫,馬車便停在了公主府門口。
“還請通融,狀元府杜氏求見公主。”
白瓔珞向前衝那門口的小廝說道。
“杜夫人,您是來尋杜大人的吧?杜大人午後進府不過半個多時辰便走了,似是有很着急的事。”
那小廝見白瓔珞挺着肚子,語氣也不由的放柔了些許。
白瓔珞笑着謝過,執拗的說道:“還請小哥通傳,妾身是來拜見公主的。”
見是來見傾城公主的,那小廝撓了撓頭,有些爲難的說道:“杜夫人,您還是先回去吧,等明日遞了帖子進來,等公主允許了您再來。府裡有規矩,過了戌時,除非是宮裡的旨意,否則公主是不見外客的。”
小廝說的在情在理,白瓔珞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爲難他,索性不再多說,俯身跪在了門前,大聲的說道:“狀元府杜氏求見公主。”
一遍又一遍,不一會兒,大門口的動靜,就招來了項管家。
面前出現了一雙黑布靴,白瓔珞擡起頭,便看見了皮笑肉不笑的項管家,白瓔珞默不作聲的站起了身,“還請項管家通融,杜氏求見公主。”
“杜夫人,不是公主府不通人情,實在是您亂了規矩。一沒有事先送帖子,二又選了不適宜的時辰,更何況,您一個六品的安人罷了,公主見不見您,全憑心情,不是您想見就能見的。”
項管家難爲着白瓔珞道。
“那麼,便請項管家通融一聲,杜氏再此謝過您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白瓔珞側身衝項管家福了一禮,卻不料,項管家笑着避開了,“杜夫人,小的一個奴才,怎麼能受您的禮呢?您可是折煞奴才了。”
說着,項管家轉身欲走,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哄她們走。”
項管家這般,自是因爲當日在怡心苑遭了白瓔珞的奚落,所以報復白瓔珞。
門房的幾個小廝兩邊都吃罪不起,忙湊過來低聲說道:“杜夫人,您快走吧,有什麼事,明兒一早您遞了帖子再求見公主也是一樣的。”
過了今夜,便是將杜軒救出來,外面也會知曉杜軒在公主府逗留了一夜。
即便什麼都沒發生,人言可畏,杜軒的名聲也算是毀了,今後會發生什麼事,不言而喻,白瓔珞哪裡還能等到明日一早?
“項管家……”
揚聲喚着,見已經走遠的項管家轉過身一臉不耐的看着自己,白瓔珞豁出去的說道:“倘若我此刻撞死在公主府門前,我死不了,可你是否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抑或你公主府大管家的差事呢?”
話音落畢,項管家的臉色頓時變了。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哪怕白瓔珞作勢在公主府門前撞一下,只要沒鬧出人命,白瓔珞頂到頭便是些皮外傷罷了,而公主知曉此事,怪罪的便是自己。
想到前番傾城公主毫不留情的將自己轟出公主府遭衆人奚落恥笑的情形,項管家的一張臉,頓時顯得猙獰了幾分。
“你,去正殿通傳一聲。”
回頭瞪了一眼身邊的小廝,項管家厲聲吩咐道。
得了令,那小廝飛奔而去,項管家鼻孔裡冷哼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站在門檻內對白瓔珞道:“杜夫人,小的雖是個奴才,可到底在公主身邊已這麼多年,公主的心意,卻能猜到幾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的來意,我一清二楚,不過,註定你要失望了。”
見白瓔珞一臉的堅決,項管家笑了笑道:“杜大人午後便已出城,至於去做什麼了,這公主府上下無人知曉。而三公子,如今好端端的在蘭草軒,興許,已經歇下了。所以,無論杜夫人在盤算什麼,今夜,註定是要落空的。”
說罷,項管家得意洋洋的轉身揚長而去。
見與自己猜測的一般無二,傾城公主確實打算將錯就錯的將杜軒當做白義囚在公主府,白瓔珞的心裡,頓時有些慌亂。
身旁,沉香和流蘇的眼中,也是濃濃的擔憂,一邊,還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期盼着流鶯能帶着靖安侯府的救兵來。
一盞茶的功夫,先前去傳話的那小廝到了,恭敬的衝白瓔珞說道:“杜夫人,公主召見,您隨小的來。”
“有勞了……”
白瓔珞道了謝,一旁,流蘇不着痕跡的塞過了一個荷包,那小廝愈發殷勤,打着燈籠將白瓔珞帶到了正殿前的石階下。
隱約能瞧見門口有宮婢翹首候着,那小廝點頭招呼了一句,轉身走了。
一步步的踩着石階向上,白瓔珞的一顆心,卻如同步伐一般沉重,她甚至不知道一會兒見了傾城公主要如何開口。
便連公主府門前的小廝都千真萬確的瞧見杜軒打馬離開了,倘若她一口咬定如今在蘭草軒的是白義不是杜軒,到時候,自己要如何應答?
心裡紛亂的想着,白瓔珞跟着進了寢殿,擡眼看着傾城公主那張絕色傾城的面孔,白瓔珞卻忽的輕鬆了。
同是女人,傾城公主到底要什麼,怕是沒有人比經歷了前世今生的白瓔珞更清楚吧?
“杜氏見過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俯身行了禮,聽到面前傳來慵懶中帶着清冷的“平身”二字,白瓔珞站起身,落落大方的擡眼,就那麼定定的注視着傾城公主的眼眸。
“大膽……”
傾城公主身邊,那宮婢見白瓔珞如此唐突,出言呵斥道。
未等白瓔珞告罪,傾城公主擡手喝止道:“罷了,你們都退下吧。”
話音落下,殿內的宮婢盡數退了個乾淨。
“杜夫人,不知道你夜訪公主府,有何貴幹?”
懶洋洋的問着,傾城公主的眼中有些淡淡的困惑,仿若她還不知道白義已經逃脫一般。
白瓔珞笑了笑,“夫婿未歸,至今仍舊逗留在公主府,所以妾身斗膽來問,不知公主可否允諾外子隨妾身回府。”
原本帶着笑意的眸光頓時冷了幾分,傾城公主擡眼看着白瓔珞道:“杜夫人,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妾身自然知曉自己在說什麼,不過,就怕公主不知曉自己在做什麼。”
繞口令一般的兩句話,白瓔珞剛說完,傾城公主就沉了臉色,似是想喚人進來將白瓔珞丟出去。
白瓔珞再度開口,“公主若是想白義心裡不會恨你,還記着曾經的那個你,和曾經那份情,便請公主給妾身稍許時間,讓妾身說個明白,也好讓公主看清自己的心。”
傾城公主頓時怔住了。
眼眸中有薄怒,有嗔怨,還有,對曾經的眷戀和委屈,傾城公主怒視着白瓔珞,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過了好一會兒,她輕呼着氣,擡眼衝站在白瓔珞身後的沉香和流蘇道:“你們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