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八個工人代表跟着楊立秘書長上樓到了政fǔ的會議室,楊立熱情招呼他們坐下,然後讓工作人員給這八位代表泡了茶,並掏出煙來,每位散了一支,這笑着說道:“你們大家先坐一會兒,我去向劉市長彙報。”
楊立離開會議室後,有一個年約三十六七的瘦高的工人,望着一位兩眼盯着前方,神色比較穩重的人說道:“陳大哥,這個當官的別一走了之,把我們扔在這裡不管了?”
“別慌,看一會再說。”那位陳大哥沉穩地點了一下頭,其餘的工人看到陳大哥如此說,也就專心品起茶來。
劉思宇接到楊立的彙報,說工人代表都在會議室裡等着了,就點了點頭,站起來,跟着楊立來到了會議室,江風則拿着劉思宇的公文包,跟在後面。
到了會議室,劉思宇在楊立的陪同下,直接坐在了首位,楊立和江風挨着坐下。這些工人代表看到劉市長真的來了,有幾個的表情就顯得有點侷促,劉市長到富連市也有三年了,在電視上lù面的機會,也是很多的,這些工人雖然目前大部分下崗在家,但對市裡的這些當官的,還是比較面熟,當然,這也是在電視上,而像今天這樣近的距離看見劉副市長,好幾個還是第一次。
劉思宇坐下後,擡起頭掃視了一眼,望着這些工人,和氣地說道:“聽說大家有點事要向我反映,這很好嘛,這說明大家相信我,不過,我聽說你們可是來了不少人,結果把我們政fǔ的大én都堵住了,連來辦事的人,都無法進來,這可不行啊。我們這是人民的政fǔ,隨時歡迎人民給我們提意見,監督我們的工作,我們這些當幹部的,其實就是人民的公僕,爲你們服好務,是我們的責任。”
這幾個工人代表,沒想到劉思宇並不像他們所想的,和別的領導一樣,架十足,而是十分和氣,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下來。
看到這幾位工人沒有剛那麼緊張了,劉思宇笑着說道:“既然各位來政fǔ有事情要反映,那誰先說說,我在這裡表過態,能解釋的,我一定當面解釋,能解決的,我也當面解決,不能解決的,我說明原因,大家看如何?”
劉思宇說完這話後,這些工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那個陳大哥開口問道:“劉市長,聽說市裡要把我們鍋爐廠進行整體轉讓,是不是有這回事?”
“有這事。”劉思宇鎮定地說道。
“聽說轉讓價格僅僅只有五萬元,劉市長,五萬元賣掉一個一千多人的大廠,你不覺得荒唐嗎?”陳大哥譏諷地說道。
“呵呵,看來各位對我們市政fǔ決定轉讓鍋爐廠很有意見啊,這很好,有什麼意見,我們大家jā流一下,有些事情多溝通,就好理解,也好解決了。”劉思宇仍然笑着說道。
“劉市長,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都是這個鍋爐廠的工人,從建廠的時候開始,他們就在這個鍋爐廠裡工作,幾十年如一日,直到七年前退休,我參加工作,就是在這鍋爐廠上班,對這鍋爐廠的事,沒有誰有我清楚了,當初國家爲了建這個鍋爐廠,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無數的工人兄弟付出了多少辛勤的勞動,現在這個廠要賣了,我們幾十年的勞動成果,只值區區五萬元,劉市長,你說,這算什麼回事?”陳大哥有點激動地說道。
劉思宇聽了這話,知道這些工人,對這個工廠,傾注了一生的感情,可以說,鍋爐廠就是他們的命和希望,現在希望沒有了,你說他們怎麼不氣憤?
“這位大哥,如何稱呼?”劉思宇仍然和氣地問道。
“陳大河。”陳大河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比我年長,我就稱呼你陳大哥吧,你說的情況,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這個鍋爐廠,傾注了你們一生的心血,換成誰,都可能不接受,不過,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問題,或許你們會有的發現。”劉思宇的表情漸漸沉重起來。
“這個鍋爐廠的情況,我進行了詳細的瞭解,當初國家建廠的時候,還是一個只有五十個工人的小廠,後來在這工人朋友們的努力工作下,我們這個鍋爐廠不斷壯大,終於成了今天這樣有着一千多工人的中型企業,而且前幾年,還是我們市的明星企業,每年爲國家貢獻了不少的利潤,不過,陳大哥,你應該也看到,這個鍋爐廠現在是每況愈下,產品銷不出去,工廠沒有訂單,就是你們的工資,現在廠裡還欠着一年多的沒有發,你們說,這鍋爐廠再不改制,以後大家的日怎麼辦?”劉思宇誠懇地說道。
“劉市長,就算改制,你也不能這樣賤賣這樣的大廠啊。”陳大河知道鍋爐廠確實已陷入困境,不改制是不行的,但對於市政fǔ如些低價轉讓整個工廠,那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要知道光是這個工廠所在的地皮,也值幾百千把萬啊。
“呵呵,大家可能認爲我們市政fǔ定出的轉讓價太低了,這樣吧,陳大哥,既然你認爲來接手這個廠的買家,是佔了大便宜,我們就把這個鍋爐廠轉讓給你,只要你有能力把這鍋爐廠重搞活,我們連這五萬元的轉讓費都不要了,這個廠我作主,送給你了,你看如何?”劉思宇突然說道。
聽到劉市長竟然要把這麼大一個廠,送給自己,陳大河一下愣住了,不過劉思宇繼續說道:“不過,按市政fǔ的決定,有幾個條件,第一,這一千多工人的安置,必須由你負責,也就是說,今後這一千多人的工作你要安排,工資你要發,還有,就是這鍋爐廠所欠的八千萬的外債,你要負責償還。”
聽到劉思宇這樣一說,陳大河和這幾個代表,都一下傻了眼,要知道,單是這一千多工人的工資,就不是一個小數目,按一個工人一月七百元計算,一年至少要一千多萬以上,再加上還有一年多的拖欠工資,那又兩千多萬,而且如果這工廠要開工,還有原材料什麼的,這又是一筆龐大的開支,這樣算下來,要把這鍋爐廠盤活,至少需要一個億以上。
看到陳大河他們驚愕的神情,劉思宇接着說道:“怎麼樣,有沒有這個信心?”
陳大河看到劉思宇逼視的眼神,心裡一下沒有底,不過還是說道:“劉市長,只要銀行能給我貸款,我有信心盤活鍋爐廠。”
“呵呵,陳大哥這話說到點上了,如果我能說動銀行貸款,我又哪裡用得着去à心這些煩心事,要找銀行貸款,可以,自己去找。陳大哥,企業經營是商業行爲,以後政fǔ不會再去搞包辦了,我們政fǔ今後的職責,就是引導企業如何健康發展,規範企業的經營行爲,不會去具體干涉企業的經營活動。”劉思宇說到這裡,喝了一口水,“說到這裡,陳大哥和幾位工人朋友明白了吧,我們這個鍋爐廠,所有的資產和債務,兩相加減,後只有五萬元的淨資產了,你說,這樣的企業,你能讓別人出多少錢?還有,如果我們再不想法,這一千多工人的生活怎麼辦?陳大哥,幾個工人朋友們,我們看問題,還要多換一個角度,如果我們這次轉讓成功了,你們的工作就有着落,就會拿到該得的工資,而這個鍋爐廠也會重活起來。對於我們政fǔ而言,也不會再爲你們的工資問題去à心了,你們說,這樣不是我們希望的結果嗎?”隨着劉思宇的話語,陳大哥他們明白了政fǔ這個決定,也是一個迫不得已的想法。而且要想搞活鍋爐廠,也似乎只有這樣了。
送走這些工人後,劉思宇無力地回到辦公室,靠在椅上休息了半天,這次和工人的談話,確實讓他很費了一些激n力,幸好這些工人的思想,基本上已通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失落,其實就是由國有企業的工人,即將轉變成民營企業的職工的失落。
隨着富連市鍋爐廠準備轉讓的消息傳出去後,前來了解情況的企業也多起來,當然富連市企業改制辦公室也擬出了具體的轉讓方案,其內容就是職工安置、債務償還等幾項,這些東西,自然要通過協議來明確,劉思宇絕對不允許有企業只是藉機來撈一把,所以他指示韓代能,一定要把轉讓的協議條款一條一條的搞實在,要求承接的企業,一定要有實力,一定要拿出經營的方案,否則,只付五萬元,肯定不能接過鍋爐廠的。
到了年底的時候,有幾家生產鍋爐的企業,初步進入了富連市政fǔ的視線,不過現在已近年關,具體的洽談,還得過完年後進行。
看來,這二零零四年的年關,政fǔ還得想法讓這些企業的工人,領到生活費,過一個平安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