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百藝皆爲來學,獨我劍術乃是往教。歷代以來只許師傅尋底子,不許弟子尋師傅,若非你緣法深厚,也斷難得了袁師青睞。”
木道人道:“袁公拳劍有三重境界,三步睡法,六字訣竅。練劍的三重境界,形劍,氣劍和神劍,我以前已經和你說過,其中的道理,你自己慢慢琢磨就是,這時候和你說的太清楚,反倒沒什麼好處……。”
道人停下來又想了想:“內家拳劍,練體皆爲用法,所有的奧妙,都是在練中一步步的體悟而來,身體力行,功夫到了境界自然不明自明,所以你現在只需要知道一個大概就可以子。拳劍之法最終還是要落在根本上,咱們就先來說說練法。“練劍莫先於煉氣,煉氣要首在於存神:存神之始功,根於固‘精’。
能此方可以論劍之練法,否則作輾之,鮮有成爲完璧者。這一步的功夫你一直都在做,做的也還不錯。至於三步睡法,則是睡夢還丹,茁壯‘精’神的法‘門’,拳劍之學練到‘精’深之處,易筋鍛骨,換血圓滿,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達到煉神還虛,脫胎換骨,返照先天的境界,就需要這一步功夫來淬鍊‘精’神不可。”
“嗯,練拳的人,‘精’神最終都是要融入到拳法中的,這樣的拳法纔有了自己的生命。否則拳法再高明,‘精’神跟不上,也是死拳,打不出最‘精’彩的部分。睡夢還丹,聽起來有點像宋朝陳摶老祖的蟄龍睡法。”白半聽得很仔細,逐字逐句的分析理解着:“那怎麼才能把‘精’神練到拳法中去呢?這個道理我雖然明白,但到現在爲止,我的功夫還是拳法是拳法,‘精’神是‘精’神,始終格格不入。”
木道人道:“這是你對功夫的感悟還不深,要想在拳法裡面融入你個人的‘精’神意志,那在劍術中就是等同於劍意,這其中的道理我其實早就和你說過了。不過你要注意,拳法和劍法在這裡是有一些不同之處的,劍意延伸與外,拳意蘊藏於內,雖然難易程度有所差別,但功夫練得好了,‘精’神強大,自然就能附着於自己身體上的每一處,肌‘肉’,骨髏,皮膚,五臟……,就像是一條無形的繩索,把你的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徹底的連成一個整體,到了那個時候,‘精’氣神三寶合爲一體,再要練拳練劍便什麼都活了。”
“好了,剛纔說的這些都是道理,想要徹底理解就只能一步一步的來,不能着急。你現在剛剛融合了內外兩家拳法,初步明白了一些煉氣化神的道理,但你的‘陰’陽還分的不清,剛柔還轉的不明,拳法中還有太多原來的影子。以你現在的這種程度,也不可能涉及到‘精’神的層面上來,一旦強行爲之,內外無法兼顧,時間一長反受其害。我剛纔講的,那是已經把拳法練到化境之後才能着手練習的,你差的太遠了,聽了以後最好就先忘了。”
“來,我現在教你劍術中的刺法,乃是古往今來“鬥劍之大要”用劍殺人,這一法最少就佔了六成。”木道人道:“我先教你刺法中最基本的九個姿勢。”
“劍術千變萬化,但最終落到實處,卻只有擊,洗,格,刺四種方法。其中擊法有五,洗法有三,格法有三,刺法有九,這刺殺之法,你且看我練來。”
木道人說這話,便隨手從旁邊的灌木叢上折下來一段一米多長的樹枝,慢慢拉開架勢,重心靠下,兩腳前後變化,左右挪移,帶着手中樹枝,上下左右,一劍一劍的刺了出去。
隨着他腳下步比轉動,道人的眼睛始終落在劍尖的那一點上,每一刺出,都是身到手到,意到劍到,爲了叫白澤看的明白,雖然動作已經放了很慢,但木道人手中的那一根小樹枝卻隱隱發出陣陣的風雷聲。
劍勢所至之處,空氣疏忽分開左右,嗤嗤之聲,密如急雨,不絕於耳。
“逆鱗刺、順勢刺、回身刺,進身刺,坦腹刺,點睛刺,左旋刺,右旋刺,伏‘波’刺。一共九個劍術架子,你先不要看我的手,關鍵是看我的腳是怎麼動的。”
白澤依言凝聚心神仔細觀看,只見道人出手刺殺的同時,腳下動作都是先發一線,每每腳動了,手上的劍才順勢而動。且每一步跨出都扭腰擺胯,膝蓋一動,腳就動了,但始終不見離地,腳後跟一直都在擦地而行。
“所有的劍術,練到最後都要求四個字,那就是“身劍合一”練到這一步的人,劍恍如人身體的一部分,內勁貫通直入鋒芒,隨手一劍,就能無堅不摧。這裡面的東西有很多,但初學乍練的人,卻全要在‘腿’上找功夫。
練劍的高手,和人動手,你往往看不到多少劍招上的變化,劍術越高明的,用的幾乎都是最簡單的架子,但他們劍隨身走,腳下一變,腰身一動,手裡的劍順勢就出去了,同樣是一招刺法,在他們的手上卻能兼顧左右前後,生出無窮變化來。所以,經常有人說劍術殺人靠的是‘腿’,這雖然有些偏頗,但也足以見得‘腿’上功夫和身法對於練劍的重要。”
木道人一招一式,反反覆覆的把袁公劍術中的九個刺法架子在白澤面前,慢慢的演練了幾遍,隨後腳下往前一跟,自然收了劍勢,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
白澤看的明白,在一旁跟着比劃,不到一個小時,就把九勢刺法練得有模有樣了。
他以前已經‘花’大功夫練過劍術中的擊法和洗法,有了一定的基礎,這時候再練刺法,只覺得上手極快,不多一時,便自覺已經練熟了架子,不由心裡剛有幾分得意。卻不防正被木道人在身後,手腕一震,給狠狠的‘抽’了一樹枝“你這架子練得空有其形,一招一式,姿勢再好也是個‘花’架子,和人動手,早晚是個死字,我叫你練了一個月的定海針,你都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啊……我練錯了麼?”白澤背後的衣服刷的一下破裂成兩半老道手裡的樹枝快的和刀劍一樣,雖然沒有叫他皮開‘肉’綻,但後背上卻立刻起了一道半尺長的紫‘色’血印,高高隆起。疼的白澤頓時叫出聲來。
不過他這時候最先反應的倒不是自己背上有多疼,而是去問木道人自己哪裡練的錯了。練拳的人,哪有不捱打的,白澤從小時候開始,就被他家老爺子拿着大拇指粗的竹鞭子看着練功,一有不對或者懈怠了,馬上就是一鞭子那打起來可不管他多大年紀。
白老爺子的手狠在十里八鄉是有名的,多少徒弟都是被打出來的。
“你的姿勢是沒錯,腳底下也對了,但是你的脊椎爲什麼不動?定海針降龍,定住你的脊椎是要丹氣同時運轉的,沒有丹氣升降的過程,形似而神散,就是練了,也沒有攻擊力。”木道人又隨後比劃了一個刺的姿勢,這次稍微一快,果然就看見他脊椎往下一沉,手臂才被帶起來,一節一節的抖腕刺出去。
白澤只聽到耳中猛地傳來一聲尖嘯,道人的樹枝前白氣如劍,一下探出一尺開外,卻是他〖體〗內丹氣經由脊背這麼一沉一動,自然而然的就被送進了手臂中,外延至劍身之上。
“練劍的時候,腳底下耍動,腰胯也要動,眼睛盯住劍尖上一點明光,這是斂住〖體〗內氣息,如同練氣守竅一樣神藏於心,只有等到脊椎一動的瞬間,才合着丹氣猛然刺出,這時候纔會有石破天驚一般的效果,叫人連躲都不能躲。你練得定海針架子,就是爲這一步功夫打得基礎,爲什麼通了小週天,還要運劍走步,分出個‘陰’陽來?你也練了十幾年的拳法了怎麼連這點悟‘性’都沒有?出劍的時候爭的只是一瞬間,除此之外,運劍就是運氣,收劍就是藏神。”木道人教起劍來十分的嚴厲,稍有一點錯誤馬上就聲嚴‘色’厲的當場指出來。
“原來是這個道理。我練辜的時候站樁一是長功夫,二也是爲了融入拳法中來,怪不得你說練劍就是練拳,果然道理都是一樣。我練習定海針的時候,靜樁練氣通的是小週天,後面的動功卻是練得腳底下的活,這一靜一動,可不就是個大‘陰’陽麼!‘陰’陽者太極也。”白澤聞言之下,想了一會兒,突然間恍然大悟。
木道人略微的吃了一驚:“你這小子倒是還有點機智,劍走‘陰’陽,鬼神難測!既然明白了,就把這九勢刺法一一練熟,然後再把定海針的架子加到裡面去,這就是一套完整的齊眉劍了。
白澤心有所得,連忙點頭應是,當下就自顧自埋頭練起劍來。一練就是半天功夫,腰身活動起來,腳下又有十幾年的戳腳功夫作爲基礎,他練起來便很快進入狀態,到了最後,九勢刺法練得‘精’熟,手中大劍每一劍刺出去,都是丹田發力,脊背運勁,腰身‘腿’腳帶劍而行,出劍時劍劍破空,嗚嗚‘亂’響,收劍時目光內煉,恍如未動。
而且〖體〗內丹氣升降也隨着劍勢運轉變化,來回轉動,越轉越快,白澤甚至已經漸漸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成了一具盛水的大皮囊,裡面丹氣流轉,汩汩有聲,四下一晃,全有千斤大力,應手而生。
這種感覺在上次他剛通了內家小週天的時候也有過一次,但是那次是勁力鼓‘蕩’,一瀉而下,並不能持久,而現在則是丹氣運轉,好似‘潮’起‘潮’落,一‘波’接着一‘波’,可以灌注在周身上下任何一處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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