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白澤只是草草的在別墅中熟悉了一下環境,出去採購了一批食物飲水之後,便很快的沉迷到了道人教的“定海針”樁功中,日夜不息都把全部的精神放在了自己背上一節節的脊椎上。
從尾椎推上,層層遞進,一直到後腦天靈爲止。
雖然先前就有道人,已經向白澤完整的示範了“定海針”的全部練法,從呼吸吐納,練氣存神,到姿勢步法,運劍法門,都徹底說了個通透,白澤也聽得明白,理解許多,但理論就是理論,明白再多也不能代替實踐。一旦真正着手修習到每一個具體的步驟中去,白澤才真切感到這一式劍術樁功的困難,竟是他前所未遇的。
一連三天時間,白澤都是在不斷的回憶和摸索印證中度過的,可每一次持劍站樁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始終都無法把內呼吸和外動作結合的沒有一絲破綻,自然也就無法體會到脊椎如大龍般徹底活過來,並被降服的感覺。
這還是他有十幾年練拳的基礎,現在的功夫又開始進入剛柔並濟的地步,對身體每一塊肌肉,筋骨的控制能力遠超常人的緣故,否則任意換個人來,這種以專門長功夫,打通內息小週天的秘傳樁功,都足以叫人練得瘋瘋癲癲。一輩子不得其門而入還在其次,嚴重的甚至還會因爲胡練瞎練直接導致“走火入魔”,出偏的整個人半身不遂,變成白癡一樣。
脊椎不僅僅是一塊塊的骨頭,他裡面還有脊髓。
拳法的四重道理中,煉精化氣只是基礎中的基礎而已。而事實上所謂的內勁兒也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稀奇,任何一種功夫練到最精深的地步,幾乎都能在體內產生這種力量,區別只在於質量的好壞,和份量的多少罷了。
如同流傳於日本的合氣道,空手道,印度西藏的瑜伽,巴西的柔術,甚至是最原始面貌的跆拳,花郎道和以剛猛殘酷著稱於世的泰拳,也都有着自己一整套的類似於中國武術中,“外練筋骨皮,內煉一口氣”的完善理論。
尤其是現在資訊發達,千百年的文化交流下來,一些秘密早已經不在是秘密了,各種武術技擊中相互借鑑,取長補短根本就是常態。就是國內許多拳師也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早就把拳法帶到了國外,時間一長,能保得住秘密纔是奇怪。
而白澤之所以能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達到煉氣化神的地步,也並不完全是因爲這段時間和木道人練習內家拳劍練氣術,這對於他只不過是個加快進程的催化劑,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他從小到大積累起來的外家拳根底。
不過到了這種境界以後,他的拳法其實就已經開始從宏觀進入了微觀,需要他接着打磨學習的只是對力量更加細微,精密的把握。
武術中的內家和外家,真正的分化,就在這一步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其中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人身上的這條脊椎的練法,正所謂“外家練骨,內家練髓”,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內家拳劍,力量深入臟腑內部,換血洗髓裡的這個“髓”指的也是“脊髓”。
所以,脊椎不比其他筋骨,可以隨意控制,任意改變。哪怕是白澤,這時候已經明白了其中所有的道理,一上手的時候也要再三謹慎,斷然不敢魯莽冒進。
又站了幾天之後,白澤仍舊沒有掌握全部的要點。但是他心裡也並不氣餒,而是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演練,並不斷的在腦海中和道人傳授的道理一一印證。
再逐步從自己實踐中的每一個錯誤中吸取教訓,一點一點的糾正改正。
“尾椎……骶骨……脊椎……胸椎……頸椎……後腦……一針定海!”
時間流逝在不知不覺中,一轉眼就是大半個月的功夫過去,白澤整日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以至於黑白不分,連走路的時候都不斷聳動自己的脊椎,活動腰胯,而這時候距離木道人給他的一個月時間也只有十多天了。
從白澤開始跟道人練拳,已經有了快一個半月的時間,距離他暑假結束的日子不遠了。
半個多月以來,白澤每天站樁運劍,定海針的功夫練得越來越熟練,隨着一個個錯誤的解決,他站起來的姿勢已經和道人當初示範的完全一樣,持劍橫眉,下身蹲伏,一起一伏間,脊背輕顫,力道從根而起,節節貫穿,給白澤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脊椎真的活了過來一樣。
身體裡面彷彿多了一條龍來。
而在這期間,他齊眉運劍的抖勁也練得渾然一體,只要持劍在手,心意一動,整個身體就似乎與劍練成了一體,隨手幾個動作,內家洗劍法和擊劍法,諸多姿勢也眼到手到,如同外面已經練劍十幾年的老手。
但是,就是“定海針”中的內煉丹氣,白澤還有些琢磨不透,始終無法感受到如道人所說,“丹氣如針般貫穿脊椎,整個人彷彿中流砥柱,任打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的那種境界。”
這一天上午,白澤站樁收工,正在廚房準備午飯,把一塊解了凍足有三四斤的精牛肉,切成一條條的,依次放進攪拌機打碎,再加上牛奶和雞蛋攪拌均勻,這就是他一天中唯一的食譜。
爲了練功,白澤連飯都懶得去做,在峨眉山上的時候,還有木道人替他準備,可現在偌大的別墅裡,除了他之外平日裡連鬼都沒有,所以他乾脆就跑到超市,買了一大堆的生冷鮮牛肉和雞蛋,牛奶。借鑑以前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的一部紀錄片裡,李小龍生喝牛肉湯的做法,依葫蘆畫瓢,做的簡單,吃起來也順溜,雖然味道真的不怎麼好,但營養卻足夠支持他每天的練功消耗。
剛把攪拌機的電源拔了,正要倒出裡面的牛肉混合物,白澤目光不經意的一掃,突然就從前面巨大的落地窗裡,看到幾隻兩個拳頭大小的花喜鵲正在自己的花園裡,上下飛舞,併發出極其尖利的鳴叫聲。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樣。
心裡莫名的一動,在往下一看,果然就看到在草叢中有一條一米多長的“菜花蛇”,正盤成一團,對着天空中的幾隻喜鵲絲絲的吐着信子。
再一看他的喉嚨往下高高隆起一塊,似乎是剛剛吃了什麼東西的樣子。
“呵呵,蛇雀相鬥,這倒是少見。傳說中張三丰不就是在武當山裡觀蛇雀相鬥,才最終悟出陰陽道理,創出太極十三勢的嗎!沒想到我白澤今天也能親眼目睹一回……!”
菜花蛇又叫黃喉蛇,王錦蛇,國內許多地方都能看到,白澤對這種蛇倒不算陌生,也知道這東西雖然五毒卻生性兇猛,沒有食物的時候餓急眼了連自己的同類幼蛇都吃,尤其喜歡爬樹捕食鳥類,吞吃鳥蛋。
看這樣子,肯定也是這條蛇剛從樹上下來偷襲了喜鵲窩,不是吃了幼鳥就是吃了鳥蛋,結果引得喜鵲呼朋喚友,一陣追殺!!
三四隻喜鵲嘰嘰喳喳,四面盤旋,忽高忽低,你落下啄一口,我落下來啄一口,本來只當是個熱鬧來看,但不多一時,白澤卻只見到那花蛇突然身子往下一伏,緊接着尾巴一豎,整個身體就直接竄了起來。
在這一剎那裡,白澤分明就看到,那花蛇的整個脊背身體都抻成了一條直線,椎骨一環環往上延伸,隨後蛇頭一擺,快如閃電,正一口咬住了一隻迎面飛來的喜鵲,頓時間鳥羽紛飛,亂成一團,
蛇雀一起滾落在地,花蛇的身子一下就纏了上去,竟然在落盡下風的一刻,被他咬下一隻喜鵲來,轉眼箍的骨斷筋折,張口便慢慢吞了下去。
一瞬間,彷彿是被一道閃電狠狠的劈在了頭上,白澤整個人都呆立在地,一動不動,心中的歡喜簡直是怎麼忍都忍受不住。因爲剛纔那一幕,花蛇從靜到動,縱身而起的一剎那裡,蛇身伸長,脊椎遞進分明就是活生生的教材。再一結合自己這半個多月來的體會,居然就叫他一下子想通了許多從前不明白的道理。
“怪不得古人練拳,都要觀摩飛禽走獸,這蛇的動作根本就是脊椎呀!!傳說中大蛇吞吐日精月華,年深日久之後,就能在深山大澤裡,飛昇化龍,騰躍於九天之上,無稽之言竟然是飽含拳理!!”
大開眼界呀,大開眼界!!
白澤越想心裡越是歡喜,正自大加感嘆間,忽然就又聽到一聲鳥鳴,似杜鵑啼血,尖銳刺耳,轉眼間便開到天上閃過一道黑影,一隻喜鵲盤旋了兩圈,眼見到同伴被對手吞食,竟然兩翼一斂,往下就撲。
像是一道黑線,那花蛇嘴裡有物,一個不防,擡起頭來竟立刻就被啄瞎了一隻眼睛,登時滿地打滾,蛇尾抽的草叢啪啪亂響,有心再來惡鬥,卻又因爲貪吃,張不開嘴,只得慌忙鑽進樹叢,遊走了。
“定海針!!哎呀……,原來是這個道理!!”瞬息之間,那喜鵲捨生忘死,一撲而下,去勢如電,生似是一根長針,轉眼就把花蛇戳瞎,白澤看的驟然一驚,渾身一抖,頭皮發麻,立刻拿起豎在一旁的大劍,就在廚房中擺了一個定海針的架子。
頃刻之間,脊椎骨宛如一條長蛇遊走,從下到上,節節催動,一口氣遞進上來,渾身上下都好像活了過來。
啪!的一響,腦袋再一擺動,就彷彿是剛纔那花蛇凌空飛咬,一整條的脊椎都發出陣陣的清鳴聲,白澤這時候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就像是飛起來了一條大龍,力道向上,帶的他整個人都似乎輕巧了不少,腳下踩踏,如同無物。
與此同時,他脊椎變活,如蛇化龍的一剎那,白澤的丹田之中也猛然向上竄起一條熱流,一下涌到腦中,隨後迎着他脊椎的聳動往下就是一落。頓時一股清涼的冷意從他的天靈蓋上轟然灌入,有如醍醐灌頂,沿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下,深入骨髓,過夾脊,至會陰,嗤的一響,定在原地。
像是正有一根無形的針,把白澤整個人都釘在了地面上,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層層鼓起,毛孔也閉合起來。
一下子觸類旁通,想通了一切關隘,白澤立刻忘記一切,反反覆覆的不斷演練起這一式定海針來,一連演練了三十幾遍,這才感到體內的前胸後背似乎透了一個小孔,丹氣從無到有,從慢到快,漸漸開始了一個完整的循環。
這樣一上一下,周而復始,給白澤的感覺,就如同是自己身體裡面的五臟六腑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皮囊的水銀。
沉重而黏稠!!
到了最後,他一站樁,整個身體就四下涌動,帶的腳步幾乎難以站穩,這纔不得不停止下來。按照老道所教的辦法,以兩手交叉重疊,按在小腹之上,順時針摩挲按動。
但此時他體內的丹氣簡直前所未有的充盈壯大,他兩手剛一按在小腹之上,白澤立刻就感到,自己的身體裡面似乎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兩個鐵球出來,中間用彈簧連着。
用手一壓,彈簧收緊,一個鐵球不動,另一個卻反方向衝出去;一鬆,彈簧放開,原本不動的鐵球開始運動,放出去的卻收回在原位保持不動。如此這般,一按一壓,一緊一鬆,他的身體裡面就彷彿是小孩子盪鞦韆一樣,力道一上一下,始終源源不絕,生生不息。
“這就是小週天通了的徵兆?”
白澤突地小腹一漲,胸腹之間頓時咕嚕嚕一陣大響,緊跟着就有一股熱氣直接衝上喉頭,比起在車上時,還猛烈百倍,想壓都壓不下來,頓時竄入口腔,衝開嘴巴,忍不住就是一聲長嘯。
這嘯聲清越,直上藍天,響遏行雲一般,直直持續了三四分鐘之後,這才戛然而止。
同一時刻,白澤張口之間,便有一道氣流噴吐如箭,直直的射出了三尺開外,雖然這時節已在盛夏,溫度足夠高了,但他這一口熱氣噴出體外,卻仍是白氣翻滾,好像是普通人冬天在外面哈氣一樣。
足見這一口氣裡溫度之高,幾乎可以比擬開水蒸汽。
“果然是通了!!哈哈哈……真不容易呀!”一股喜悅瞬間升騰而起,白澤站在原地似乎癡了。
“不過這口氣吐出去,雖然是有點箭的樣子,但不足五尺,就消散不見,和木道人要求的後如一條線,還是有一些差距呀!!看來火候還是不到,功夫還是不足……。”過了許久之後,白澤從一片欣喜當中恢復過來,馬上參悟得失,隨即就給自己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小週天雖通,卻還沒有達到道人來之前對自己的要求!!
“先似一支箭,後如一條線!應該講的就是最後這一口氣,哪怕力道盡了也要凝而不散,不過一口氣吃不了一個胖子,今天能觸類旁通,打通小週天已經是足夠我驚喜了,至少說明我以前的練法是沒有錯誤。以後再要更進一步,就需要由靜入動,定海針的靜功練到現在也該走走下面的身法和步法了!!”
白澤最大的優點就是時刻都在自我反省,不會爲一時的進步,矇蔽了根本。
一連半個多月的苦練,總算是初步有了一些成績,然後的七八天裡,白澤也開始在別墅的練功房裡,以定海針的架子繞行“梅花樁”,練習其中的動功,帶動丹氣循環升降。當然有了前面的基礎,他每天的練習都會有不小的進步,一個星期下來,功夫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了潛移默化般的進步。
不過像他這樣不知白天黑夜一般的演練,也給白澤帶來了一些麻煩。那就是他每天的食量成倍的增加,原本在來之前按照自己飯量已經儘可能準備的一個月伙食,在距離月底一個星期的時候,就此告罄。
隨着最後一塊牛肉被消滅乾淨,白澤就不得不停下常規的練習,第一次走出別墅以外,去社區的超市進行必要的採購。-----------------------------------------------------------關於這章蛇雀相鬥的話題,真不是老魯胡說!!也不是單純模仿張三丰的事蹟,而是幾年前,我租住在北京郊區的四合院裡,親眼目睹的一次經歷。一棵大柿子樹上,兩隻喜鵲把一條蛇給啄下來了,不過那蛇不大就是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