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之夜,悄然的降臨了,又悄然的過去了,生活在城裡和城外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城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而這個晚上,對於鄭雲升來說,可以說是徹夜未眠。不僅僅是鄭雲升,鄭雲升帶來的一箇中隊一千個人,也是一整夜的調查林濤一行人的下落。
天亮了,第一縷曙光刺破了天穹,喚醒了沉睡的大地。
鄭雲升滿眼的血絲,回到了城中一名富紳給他安排的住處。是一處完全獨立高級客棧,一個完全獨立的高級套間,房間裡鋪着天鵝絨的地毯,高級絲綢的被子,溫度剛剛好的洗澡水,水上灑了一層花瓣,旁邊還有一個人專門爲他添水。
高無庸和幾名富紳代表跟在鄭雲升的後面,小心翼翼的留意他的臉色,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個。鄭雲升的聲音乾巴巴的,道:“真的不敢相信,查找到現在都沒有林濤的下落。”
高無庸和其他人對視了一眼,試探性的說:“這個,鄭公子,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尋找林濤的工作,交給我們來就行了。”
鄭雲升突然回頭,狠狠的瞪了幾人一眼,幾個人嚇得面如土色,立馬低下頭不說話了。
鄭雲升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和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幾位是好心。但是這個林濤的樣貌,只有我們的人親眼見過,我們必須要一個個過,才能保證不會被他給逃掉。還有多長時間天亮?”
按照城中的規矩,天亮以後就必須打開城門,城門外的小商販們要進城,城門內的客商和遊人們要出城。所以,到了天亮的辰時時正,城裡還沒有開門的話,就會引出點問題了。
富紳聽到他這麼問,臉色明顯的不那麼好看了,猶猶豫豫的道:“呃,如果時間沒有差的話,應該馬上就要到了開城門的時間了。鄭公子,您還要調查多久?”
“砰!”
鄭雲升握緊了拳頭,猛的砸了一下旁邊的牆壁,因爲用力過大,牆壁倒是沒有什麼事,他自己的手開了口子。
幾個富商也不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沒見過這種場面,當時就慌了,急得上躥下跳,又是招呼下人又是喊醫生。鄭雲升皺了皺眉頭,問身後的一名侍從,道:“大概還剩下多少人,我們儘量快一點,不要耽誤了高先生的事情。”
那名侍從翻出名單,順着名單往下一捋,擡頭道:“還剩下大概二三百人沒有徹查。”
鄭雲升點了點頭,道:“這二三百人的住處,都在這上面麼?”
那名侍從又看了一眼花名冊,點了點頭,道:“都在。”
“很好,”鄭雲升眯起了眼睛,道:“林濤一定就在這二三百人之中,你讓我們的人把這些人都聚集起來,就聚在這個廣場,我們y-i次忄找出來林濤。反正現在也天亮了,這麼做沒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沒有問題。”富紳連忙說道,用手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感覺活了一輩子都沒有今天晚上這麼擔驚受怕。
一個時辰後。
“啪!”鄭雲升重重的一拍桌子,桌子碎成了兩半,廣場上總共有兩三百人,全部都目光差異的看着他。
鄭雲升臉色陰沉,胸膛起伏不定,好像隨時都要爆發出來,“林濤,林濤竟然不在這裡,竟然不在這裡!”
鄭雲升低聲的嘶吼,他的侍從和幾名富紳代表全都垂着腦袋,聽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良久,高無庸和幾名富紳代表站了出來,小心翼翼的道:“那個鄭公子,林濤既然不在這裡……”
他目光很是擔憂的掃視着廣場上的衆人,“那就打開城門放這些人離開吧。”
其實他這麼一說,完全是給自己自討沒趣。這些人都是往來的客商,大部分都是鄒國人,雖然不一定知道鄭雲升本人但任何職,但一定能猜測出來,他一定是仙界遠征軍的某個重要人物。否則,高無庸這樣的有身份地位的人,也不會隨隨便便的對鄭雲升彎腰低頭。
大家都不是傻子,猜到了鄭雲升的身份,又看到他手下的精兵強將,所以鄭雲升將他們扣留在城中,他們也不敢有絲毫的怨言,只能無聲的接受,然後在心裡埋怨或者咒罵兩聲。僅此而已。
鄭雲升看了看廣場上的衆人,目光中忽然恢復了理智,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道:“是我太着急了,既然沒有找到林濤,既然大家都是清白了,那麼高先生就麻煩你打開城門,趕緊讓大家離開吧,千萬不要耽誤了大家的正事。”
本來是箭n-ǔ拔張的事情,經鄭雲升這麼一兩句話,頓時廣場上的所有人對鄭雲升的好感就升了起來。鄭雲升已經隱隱的聽到了人羣中的議論聲。
“不管怎麼說,這位鄭公子態度還是挺好的啊。”
“這位鄭公子不賴啊,講話又好聽,雖然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
“嗨,管他真心還是假意,只要咱們撈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那纔是正經事。只要咱們沒有撈到好處,那他做的再好,也都是表演。”
“那咱們這個……應該算是好處了吧?”
鄭雲升聽到人們的議論,本來不怎麼高興的心情,頓時舒坦了很多。他突然感覺到了,和追查林濤,找到林濤這件小事相比,眼前手中的權利和百姓的愛戴纔是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啊。
至於林濤,他跟林濤無冤無仇,追查林濤完全是梅南嶺的授意。而他事實上也的確努力追查了,既然沒有辦法找到,那麼也不是他的問題,只需要回去一交差,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了。想到這裡,鄭雲升的心情突然舒坦了許多。
鄭雲升揮了揮手,對身後的侍從道:“立刻集結所有的隊員,我們一會兒就啓程。”
那名侍從愣了一下,剛要挪步,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我們啓程去哪?”
“當然是回國都,向梅先生覆命。”鄭雲升嘴角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
“不尋找林濤了?”那名侍從不明所以,問道。
“林濤麼,”鄭雲升側着腦袋想了想,說:“應該已經從其他路線逃走了,找到林濤,已經不在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
林濤一行人,在黑鐵城外的馬廄集合,各自牽了馬匹一路小跑,漸漸的離開騰國,進入趙國的境內。
出發前,林濤讓所有人都簡單的改換了髮型着裝,衆人的氣質大變,沒有被人認出來。
黑鐵城是騰國的邊境,距離騰國的國境線只有七八里,騰國和趙國互相毗鄰,中間隔着一條長長的大河,名叫雍河。
衆人騎馬一路小跑,七八里的路程,也僅僅用了一刻鐘左右,就抵達了雍河的邊界。
雍河河水綿延流淌,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如一條銀帶,河面最寬的地方有六七百米,河邊又有一處渡頭,渡頭的旁邊聽着一大一小兩艘船。大的船是一艘帶蓬的遊船,船中間是一個單軌船帆,小一點的那艘是一個扁舟,最多隻能容納三四人的樣子。
渡頭口坐着一個老者,老者旁邊是三個精壯的青年,穿着開衫的短袖,露出一身遒勁的小麥色的肌肉。青年的後面是一名少女,穿着一身紅黑相間的幹練女裝,長得不算難看,但神態舉止頗有點女漢子的意思。
林濤和衆人來到渡口,和老者打了聲招呼,“過河麼?”老者看上去五六十歲,長得乾瘦乾瘦的,臉上的皮膚褶褶巴巴,口裡還吃着一口菸袋,一雙眼睛隱隱的露出一絲精明的味道,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濤一行人,好像正在猜測他們的來頭身份,還有是不是什麼歹人。
如果只是一兩個人,老者就不會這麼謹慎了,畢竟他手底下還有三個人高馬大的青年徒弟,要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就這兩個土地,一個手拎着一個,就能把人給丟進河裡餵魚。
可問題是,突然出現這麼一大票人,足足有幾十個,船伕老者就要留個心眼。一般來說,這麼大規模的人來來往往,不是成幫結夥的強盜,就是……算了,愛是什麼是什麼吧,反正初次第一眼看到,對這幾個人的印象到還不壞,沒有壞人的那種氣質。
老者眯起了眼睛,他對自己的眼裡還是相當有信心的。不過,爲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要把幾個人的身份問個清楚,以免出現了什麼紕漏,“你們幾位是幹什麼的啊,看着有點眼生啊。”
這是暗話,看上去只是隨便問問,隨意的客套寒暄,實際上就是在摸清他們的底細,爲後面的問題做鋪墊。
林濤等人現在是通緝犯的身份,整個騰國各地都上了告示,雖然改換了容貌,但他們這麼多人一起行動,難免不會令人產生懷疑。不過,好在這老者船伕和三個徒弟一個女兒長期生活在河邊,不遠處就有他們的小茅草屋。
甚至到了月望之夜,他們也是把船驅趕到河心,在那上面度過的。因爲怪物大軍怕水。有了這麼一點好處,他們也不知道城裡發生了什麼,兩耳不聞天下事,就連鄒國被滅了,也是偶爾聽過往的客人提起的。因此,對於上了通緝榜的林濤一行人,老者並不知情,這就爲林濤他們省去了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