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染血,煙火焚城。
悠遠飄渺的聲音傳來,離洛眼前驟然變得一片赤紅。
不見方物,身體也隨之僵硬,絲毫動彈不得,就連極度的驚訝下想要回擊的話語也無法傳達。
只剩下殘餘的聽力勉強將呼嘯的風聲傳入他的腦海。
“那個女人所說的事······怎麼可以就這樣成爲現實!我可是這個國家的將軍!誓要守護這城闕的百姓啊——!”
他心中忿忿,竭盡全力試圖掙脫開束縛。卻哪知原先被火焰吞噬卻沒有感覺的身體,此刻竟隨着掙扎開始從每根神經處傳來了蝕骨鑽心的灼痛,一雙羽翼不由自主。
“不要再掙扎了,已經結束了。”驀然一個聲音傳來,妖冶中帶着戲謔。
“你!你這個妖人竟然能聽到我心裡所想的話!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你究竟是爲了什麼而一定要毀滅這個國家?
爲了什麼而要掠奪這麼多人的性命!”。
“平靜些,你這樣只會加速契約對你的吞噬。如果你也想盡快完成圖騰的話就另當別論了~”迴應聲戲謔空靈。
事關危城,這樣的態度讓他越發惱火
“回答我的問題!”吶喊聲在心中震盪,彷彿鏈接着幽暗未知的盡頭,一直傳達到那個人所處的位置。
殘破的雲臺上,一襲紫衣隨風搖曳。
她淺淺的笑着,遙望遠方,倒映着殷紅夜空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癡迷,那裡數顆燃燒的火球猶如飛火流星一般向着這裡隕落。
“如果沒有這場慾望驅使的戰火,沒有這樣昏庸自私的君主,又怎麼會有現在這樣的時刻。
掠奪他人性命的應該是人類本身吧?
毀滅他們的,是他們自身的慾望!
我只不過是在這份慾望上加註了一份契約而已。
你一定很厭惡這樣的契約吧?
很快它就可以隨着你的到來而結束了。
你也不必再被凡人的身份所束縛。”
言至此處,她笑的越發歡欣,似乎全然沒有注意身後人員的變化。
任由一襲黑影竄到了昏睡已久的編的近前。
雲臺傾塌之下,王陵地宮之中,一抹倩影孤立在素紗之後。
在她身旁的白衣少年雖是面沉如水,看向她的眼神卻是帶了一絲敬畏,似乎在等待她說些什麼。
撒了一地的冰晶如天河繁星綴亮了幽暗,映着她冰冷的素顏終於緩緩開口
“就是這裡了,你將被束縛在此。
只會沉睡,不會死去更不會醒來,甚至不會讓人感覺到你的存在,就如同被這世間所遺棄一般。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她緩緩側過臉,目光淡漠的注視着眼前這個黑曜領着的神情疲憊的女孩。
嫣兒衣衫浸滿污漬,髮絲也有些散亂,看上去盡是狼狽不堪,唯獨一雙含淚的眸眼裡卻有着堅定無比的光華。
“至少是一直陪在離洛身旁的吧?就算真的被遺忘了,還有離洛和······和風華陪着我吧?”
嫣兒聲音顫抖,徑自垂下頭去掩藏眼角滑落的淚滴,一雙稚嫩的手不住的摩挲着手中那染血殘斷的皮鞭,
“如果可以,真的···真的還想再見他們一面。”
語聲低啞,還帶着哭腔。
這讓黑曜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他清楚。
這樣的場景若是放在監或者編的身上,沒準那兩人會衝動的不顧一切帶着這孩子去完成最後的心願。
可此刻站在這裡的偏就是一貫冷漠的問,即便是懇求也不見得會對她有所觸動。
果然,他剛剛想到這裡,眼前就泛起了陣陣寒光,讓這本就陰冷的宮室變得更加凜冽透骨起來。
“他很快就會來了,不過你沒時間多等了。
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就此了結吧。”
問語聲幽然,出手卻極盡凌厲之能事。
炸裂的寒光呼嘯環繞,只在一瞬間便將嫣兒凌空帶起,跌落棺中。
問漠然轉身對黑曜吩咐道:“把棺蓋封上吧,要離開了。”
“主······”
“你想說我出手太狠了嗎?”
“不敢,但至少可以讓她做好準備吧。”
“呵,既然都已經決定了,那便是有了足夠的準備和覺悟,再拖拉下去反而不利。
他就要來了,以我目前殘餘的靈力來說,在這個還滿是怨念陰氣的地宮裡使出完善的封印還算勉強。
一旦那燃燒的羽翼封入這裡,使得地宮屬性轉換,我便不可能再成功了。”
她說着已然信步走出了暗室,沒有看到身後黑曜封好石棺時的神情。
亦如棺內被凍結在寒冰之中的嫣兒,笑容淡漠卻釋然。
“這樣的主人······表面上說得不在意他人,實際上卻將她妝容都整理完善了,就連封印術都是可以護住元靈不受傷害的最難的封印。
況且幾乎是積蓄了僅有的全部靈力而完成的,想來是爲了在將來達成屬性平衡好叫離洛等人不受那烈火地獄一般的煎熬吧。”
黑曜兀自思索着,卻被問驟然打斷 。
“從剛纔開始你就一個人暗自揣測,最好不要胡思亂想。接下來還有一個重要人物要見,絕對不容許出現差錯。”
停住腳步,圖騰出口處赤紅色的天光在最深沉的夜中瀰漫。
“終於到來了!”異口同聲,隱藏在地宮暗影裡的問以及傲立在雲臺之上的席同時說出四個字“鳳凰劫——歿!”。
長街之上,監的腳步頓住,像是置身荒蕪不見血腥。
只仰起頭,注視着眼前飛過的“流星”。
透過火焰,她分明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此刻佈滿猙獰與瘋狂。
平日肅殺的眼神,此刻透出的只有對殺伐的熱衷與嗜血的快感。
“已經失去原本的意識了嗎?終於你也逃不過——宿命。”
她凝重低語,而後沉寂的低下頭,不顧漫天飄落的火羽,徑自向前,彷彿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漫步。
身後透過紛繁嘈雜傳來一個詢問的聲音:“我們是現在回去嗎?”
她微微一怔卻沒有回頭,“啊,我煩了。
要回去算賬的話,還是故事發展到最後的時代比較好了結。
你,可不要再像來時一樣走丟了。”
言畢,她步伐不再做任何停留飛奔而去。
身後那個人幾乎是在怒吼:“切~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小看編——!牧給我加速!”。
暮然她擺出的自信笑容僵住,趴在牧的肩頭,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晦澀。
自己真的只是復仇心切嗎?
還是害怕醒來後所見的世間?
又或者更多的是不想要看到身後王宮方向散發出的,離洛歿入塵封所滌盪起的光影。
“問,這樣的結果······所有人究竟是被誰擺了一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