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兩個人也是溺死的?”男子上前一步,輕拍着王遠仍在不停抖動的後背,希望這樣可以讓他平復一下情緒。靠近王遠時,鼻端又傳來那股酸臭味,本能地想掩鼻,可到底還是沒這做,太傷人自尊了……
“嗚……是的……我不明白老大爲什麼要這樣,我們都是好兄弟啊!”王遠泣不成聲,仰起頭來,噙着淚花,帶着淚痕看着男子。或許他所要的並不是答案,只是爲了發泄心頭的苦悶吧。
“逝者已逝,節哀順變吧……”男子搖了搖頭,答非所問。本來,他就不擅長安慰人。說了一句後便再沒了言語,站在一旁等待着王遠自己振作起來。
“老大他還會來找我吧?”王遠忽然站了起來,擡手抹乾了眼淚,問道。
“嗯,根據我的經驗,他一定會來的。”男子實話實說。
“等他來時,我一定要問個清楚,爲什麼要這樣做。”王遠咬着牙說出這話,兩隻拳頭捏得很緊。
男子瞄了一眼王遠的雙拳,並沒有接腔。這算是勇敢還是隻想死個明白?
是夜,男子在王遠的寢室留宿。他答應王遠,在未見到真兇之前一直陪着他。到時,會還他一個公道的。
宿舍不大,鋪了三張牀,上下鋪的那種。王遠睡在自己的牀上,進門左側靠窗的下鋪。男子則睡在他的對面,原本這是老六睡的。中間隔着書桌,本來最佳的位置應該是跟王遠那牀相接的中間位置的那張,可是因爲王遠身上的味兒太過風騷,只好保持點距離。
夜深,兩個人都睡不着。王遠因爲心傷兄弟年少橫死太悽慘;心憂自己會步他們的後塵;心恨老大太過絕情一點餘地都不給。
而男子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純粹是被王遠身上的臭味給薰的。
到了王遠的寢室後,他一再做王遠的思想工作,再三保證王遠的人身安全,可王遠就是不爲所動,堅持避免接觸一切可能導致溺死的氫氧化合物。男子無法,只好隨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愛咋咋滴。
躺在牀上回轉身子背對王遠那個方向,並安慰自己,人生*不如意,大丈夫立世,時有便意而不得如廁,大便都忍得,還有啥是忍不得的,我忍……
凌晨一點,窗外起了濃霧,原本明媚的月亮實在無力穿透這水汽與粉塵的結合物,朦朦朧朧中只能看到稍遠處空氣中飄浮着的路燈慘白色的無力燈光。
王遠輕輕地打着鼾,睡的跟嬰兒一樣。這陣子死亡的陰影無時無刻不籠罩在他的頭上,給他帶來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而且,這種事情也只能憋在心裡,不能隨便告訴別人,更是對精神的一種沉重摺磨。經歷上半夜的失眠,此刻他終於進入了夢鄉,眼角掛着淚花,嘴角卻浮着笑容。
男子看了一眼漆黑的夜中熟睡的王遠,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人,還是爲己……
重新扯過被子,繼續矇住腦袋,正打算好好睡上一覺。突然心中一陣警覺,感應到室外的走廊有東西接近。終於來了?男子立即假裝熟睡,以免打草驚蛇。
一團白影,晃晃悠悠穿門而進,依稀成個人形。
白影進門後先是左右張望,然後身形頓了一頓,這才繼續晃晃悠悠飄向男子的牀前。
“老六啊老六,哥好寂寞、好孤獨哪,要不你來陪哥吧,咱哥們立過誓的,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啊!”白影的腔調很古怪,每個音節都拉的老長,還帶着顫音。
男子心說:就是這傢伙了。王遠口中的老大,只不過這丫的變成冤靈後,腦子有點不大靈光啊!老六明明早被他害死了,他卻把我誤認爲老六。不過也不奇怪,亡魂化靈後,不如生前靈慧的爲數不少。
當即被子一掀,一躍而起,掌心拍出一道金光正中白影胸部。白影中掌,立即發出一陣慘嚎,上竄下跳到處翻滾,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啪!”
燈亮了。王遠已被驚醒,第一時間打開了日光燈。
“李適!有我在,你的惡行只能到底爲止了。”男子正氣凜然,準備替天行道。
“我不是李適啊——”
“別,等一下,他是老三!”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什麼?”男子愣了……
“高人!我只是放心不下兄弟們,所以回來看看兄弟們是不是跟我一樣慘遭不幸,只打算看一眼就走。真的,不騙你……”白影的身形劇烈地波動着,顯然十分畏懼面前的陌生男子。
“可你剛纔說,要老六來陪你!”男子不認爲鬼話能信。
“我是開玩笑的……我以爲睡在牀上的是老六,真的,高人啊,你要相信我……”白影那古怪的腔調中帶上了幾分焦急之意。
“老三生前就比較愛捉弄人,或許他真是開玩笑的。”王遠在邊上接腔,只是語氣之中不能肯定,畢竟關係到自己的生死。
男子皺了下眉頭,眼中精光乍現,盯着白影看了十多秒鐘,這才搖搖頭,說道:“你可以排除,因爲你成爲冤靈不過三天時間,而其他人死在前面,應該不是你乾的。”
“高人明查秋毫,不愧是高人!”白影聞言,鬆了一口氣。
“老三,是不是老大害死你和其他兄弟的?”王遠急切地問道。這是他最想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切發生太快了……”白影搖頭,一陣迷茫。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夠憋屈的……
接下去的時間,是一人一鬼大敘兄弟情誼的時刻,一起回憶着共同生活的日子裡發生的各種趣事、糗事、傷心事、煩惱事……
看着這一幕,男子感覺一個頭兩個大。這老三由於天性樂觀豁達,雖被冤靈所害,死時原本冤氣並不重,是一個本該往生的亡魂,結果長時間滯留在人間,最終還是成爲了冤靈,從此只能在人間徘徊,再也無緣六道輪迴了……
這一聊,直至雄雞司晨,天光微蒙。一人一鬼又至分別時分,難捨難分,相擁而泣。
太他X的煽情了,難得睡着馬上又被吵醒反覆數次熬過相當艱難的一夜的男子再也看不下去了,乾脆走到寢室外面,甫一出門,發現空氣竟分外清新。
原來悶在房裡太久,早已習慣了王遠身上的那種味道,這時一呼吸到新鮮空氣,感覺分外清爽,連帶着精神一振心情也好了幾分。遂腳步輕移,走向操場。
繞着操場小跑了三圈,男子感到神輕氣爽,氣血活絡。正待再跑幾圈時,突覺寢室樓方向傳來一陣陌生的冤靈之氣。
“不好……這才離開一會,怎麼會這麼巧!”男子神色一冷,立即奔向寢室樓,心中念叼着“希望還能來得及。”
到了王遠的寢室外邊,發現寢室門已被冤靈之氣覆蓋,想必整個寢室被下了結界。男子運起靈力,一腳踹去,整扇門板立馬被踢出一個窟窿,順帶冤靈的結界也被破開。
“譁~”
隨着一陣水聲,一道水柱從門上的窟窿中狂涌而出。
男子心中大急!這纔多長時間,王遠的寢室竟成了一個水箱。不知道王遠和他那鬼兄弟怎麼樣了。
“是誰!”
一個冷厲的女音響起。
男子心中大異!一直以爲奪命的冤靈應該是王遠幾兄弟中的老大,這時突聞女音,怎能不奇。
結界被破,成爲大水箱的寢室裡的水在幾秒中內迅速退去,溼了整個走廊。
王遠無恙。只是他那鬼兄弟看起來非常不妙,身影慘淡無光,離魂消魄散已是不遠……
“高人,你終於來了!我快扛不住了,這妹子好生生猛啊,哥實在吃不消。”鬼兄弟非常欣慰,王遠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高人!老三他是不是快不行了?求你救救他啊,要不是他幫我頂着那厲鬼,只怕我活不到這刻了,你一定要救救他……”王遠又哭。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妨礙我報仇!”女鬼似乎不想與來者開戰。
“報仇?”聞言,二人一鬼同時一驚。
女鬼自知打不過來人,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只差最後一個了。開始恨恨訴說其中緣由,希望來人聽完不要阻她報仇。
……
三個月前,王遠他們寢室六個兄弟贏得學院寢室藍球賽冠軍。慶功回校路上起了大霧視距非常有限,因爲喝了點酒,王遠處於亢奮狀態,把車開的飛快。當發現前方有人時,緊急剎車……
她並不是被車子撞死。車子撞到她時,車速已經很低,一般情況下,這種速度撞上人很少能夠出人命的。只是,她被嚇暈了。
她當時所處的位置,身後一米處是一個下水道入口,可是窨井蓋卻不知道被何人偷走。暈迷中的她,被汽車保險槓頂着,向前划行,她掉入了下水道,而車子又緩緩向前划行了一米多。
王遠他們驚覺事故發生後,曾下車察看。可是因爲大霧天氣,加之又在晚上,本就暗淡的路燈燈光折射到車子底盤下面更是非常微弱,幾個人沒能發現下水道入口。暈迷中的她,活活淹死在臭氣熏天的下水道中。
第二天,有關部門並沒有發現有人淹死在下水道中。只是給沒了蓋的下水道加上個蓋,直到此時,她的屍體仍在污濁惡臭的下水道中泡着。
怨氣難消的她,終於在兩個月前化爲冤靈,找王遠他們報復。因爲自己是溺死的,所以殺人方式也是溺死報復對象。老大,自然是被她推下魚塘的。
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冤氣越發嚴重,靈力也更加強大,所以王遠的幾個兄弟死法也逾加離奇。
真相,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