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六詔神君万俟午當然到眼便認出那枚“攝魂鈴”,確是自己所用暗器,再等卞靈筠把元修道長所遺半截劍尖取來,往公孫玉的後半截斷劍上一合,果然毫無差錯。

當下遂由六詔神君萬埃午,收回自己那校“攝魂金鈴”,公孫玉收回思師元修流長的一柄斷劍。

六詔神君萬挨午真被這位辣手神魔申一醉詼諧得無言可對,寒鐵金枝“叮”然一響,身形忽由座上,飛到場中,高聲叫道:“老醉鬼,誰和你逞這些口舌之利?來來來,是不是我們先鬥一場?”

辣手神魔申一醉仰首望天,一陣怪聲狂笑,取下身邊的酒葫蘆來,“咕嘟嘟”地喝了幾大口,方待下場,但那位天南三劍的二弟子,一鶴流人,業已搶先縱出,向六詔神君万俟午稽首說流:“天南門下孽徒一鶴,敬請万俟神君賜教!”

六詔神君萬侯午打量這位一鶴流人,只見他從容不迫,臉上一片湛然神光,不由點頭說道:“我們雖然門派不同,但論起武林行輩,万俟午託大稍高,由你決定動手方式便了!”

一鶴道人因自己完全袍着犧牲決心而來,對手又是蓋代無雙高手,遂不再謙讓,合掌低眉答流:“一鶴敬領萬餃神君幾招絕世掌力!”

六詔神君万俟午點頭笑流:“天南一派的‘無極氣功’,爲當世陰柔武學之最,真能練到家時,恰好是我這‘純陽真解’剋星!不過只怕你功力未必能到那等境界而已!”

一鶴道人慘然一笑說流:“爲了師門重根,螳臂猶敢擋車!

萬侯神君,你怎的還不放下你手中的寒鐵寶杖?”

六詔神君萬侯午真有點爲這天南門下師兄弟二人的英風豪氣,暗暗心折。

右手寒鐵寶杖,微運真力,便拄人石地之中三寸,單以左手一根寶杖,支持身軀,擡頭一看一鶴道人,示意叫他進手!

一鶴道人在與師門強仇互拼生死之下,禮節仍然不肯稍虧,合掌一拜說流:“万俟神君留神,一鶴爲報師思,要放肆了!”

藉着發話之間,內家真力已凝,一掌當胸緩緩推出,掌風柔中帶勁,潛力極強,用的果是他本門本派“無極氣功”的剛柔相濟打法。

六詔神君万俟午猜不出這兩個天南門下,身上到底有多高功力?遂以右掌微翻,用了五成勁的“純陽真解”,凌空一接掌風,便把個一鶴道人震得倒退兩步,心中越發詫異,何以對方所練無極氣功最多僅及自己功力的三成火候,卻搶先出陣送死則甚?

一鶴道人再度進身,用了一招“蓮臺拜佛”,雙掌齊推,出手之初,施展的仍是本門“無極氣功”,但掌風纔到中途,陡然氣發丹田,暴聲一喝,宛如雷霆震怒,起自當頭,業已換成了新自北海真如島心澄大師之處所學來的“天雷掌”。

六詔神君萬侯午一來想不到對方練有這種幾乎與自己異曲同功的陽剛掌力,二來以陽剛對陽剛,功力懸殊之下,更不應這般徒自我死的硬打硬接,所以猶自略存疑念的,用了七成真力,翻掌一接!

兩股勁急無情的陽剛真氣互接以下,六詔神君微覺一震,一鶴道人卻往後接連退了三四步,嘴角之間,徽見血漬。

這種情形,分明內臟已傷,但一鶴道人心切師仇,那裡還顧這些,硬把全身真氣,一起提聚丹田,貫於雙掌,悽然長笑地縱起空中,連人向六詔神君萬侯午撲去!

六詔神君萬侯午用了七成真力,已把一鶴道人震傷,以爲對方必然知難而退!但念猶未己,當空風雷急響,一鶴道人居然又復連人飛撲?

万俟午雙腳皆無,全靠一根寒鐵寶杖校地,支持身形,所以對於一矚道人這種連身飛撲,是既不易避,又不願避,眉梢往上一揚,右掌翻處,也發出了十成功力的“純陽真解”!

“天雷掌”對“純陽真解”,自然又是陽剛之氣互激,造成霹雷當空,震人心魄!

這次因一鶴道人是拼竭全力施爲,六詔神君万俟午雖然功力深厚,穩佔上風,但左手中的一根寒鐵寶杖,卻難再定穩身形,也自往後飄退六尺。

一鶴道人則悶哼一聲,被震飛去一丈有餘,五臟皆裂,自七竅之中,狂噴鮮血而死。

伏魔神尼青蓮大師合掌低眉,宣了一聲佛號,戴天仇以及卞靈筠,秦靈萼等,一齊掩面回頭,公孫玉卻眼看着師兄慘死,英雄淚不住泉流,雙目覷定六詔神君万俟午,在炯炯精光之中,又復加上了熊熊仇火!

六詔神君万俟午卻若無其事的,拔出自己技人石中的另一根寒鐵寶杖,向辣手神魔申一醉叫道:“老醉鬼、你們假如要想先消耗万俟午幾分真力,何不由你出手?讓這些後生下輩,平自送死,使我連殺人都殺得不大過癮!”

公孫玉聞言,厲嘯一聲,拔劍欲出,但辣手神魔申一醉卻把他拉住,向六詔神君万俟午,怪笑連聲說流:“老殘廢果然聰明,我老醉鬼確有此意,不過不好意思先行出口而已!

如今你既向我挑戰。

可知一年小別,我老醉鬼旦夕苦煉,大非先前,你那兩很寒鐵寶杖,不見得接的住我這雙肉巴掌了麼?”

六詔神君萬侯午傲然叫道:“老醉鬼,我套用曹孟德與劉先主青梅煮酒之時的一句話,縱目當世武林的真正英雄人物,委實只有‘使君與操’!申一醉死在萬俊午杖下,或是萬挨午死在申一醉掌中,全都心安理得!我知道你不會虛言,既然這一年以內,大有進境,我也不再謙虛,就以一對寒鐵室杖,接接你威震江湖的‘天星拳法’!”

辣手神魔申一醉微微一笑,黑衣飄處,業已高拔四丈有徐,一招“天河倒瀉”,隱挾着從來未見的奇幻手法,化作漫天掌影,齊向六詔神君萬侯午,飛罩而落!

在場諸人,全是武學名家,看出辣手神魔申一醉,這出手第一掌,便凌空變幻,妙圍無方,不但驚得六詔神君萬挨午雙杖點地,閃出兩丈六七,連伏魔神尼青蓮大師也好生奇詫,暗想這位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天星掌法”之中,怎的含有極其高深的佛門招術。

原來辣手神魔申一醉,在九疑山摘星峰頂的一年之間,很大師把恩師百慧大師所遺秘菠以內,一套自己因雙手皆失,無法鍛鍊,戴天仇又因火候不夠,不能鍛鍊的佛門絕學“不壞金剛大降魔手”,轉贈申一醉參詳,以申一醉那等武學,自然觸款旁通,一載光陰,不但他本身的“先天混元氣”,練得極其精純,連這套佛門絕學“不壞金剛大降魔手”,也參透精微,熟而又熟!

如今面對生平唯一強敵六詔神君萬侯午,申一醉遂把“先天混元氣”,功凝百穴,施展“天星掌法”,揉雜“不壞金剛大降魔手”,以圓克敵制勝!

這名列武林十太高人之中,南北雙魔的一場惡戰,無疑是今日之會的主力搏鬥,並有關於整個江湖的正邪與興衰!所以場中諸人,一齊屏息靜聲,除了魏靈莎,許靈芬,史靈河,褚靈珊四女以外,包括秦靈萼卞靈筠在內,全部提心吊膽的,希望勝利屬於辣手神魔申一醉一面。佛門絕藝“不壞金剛大降魔手”,與“天星掌法”配合之後,卻威力大增,足以彌補“先天混元氣”,略弱於“純陽真解”的些微缺陷!六詔神君万俟午也知道這一戰是自己成敗關頭,遂以蓋世無敵的“純陽真解”絕世輕功“節節登高凌虛步法”,配合手中兩根寒鐵室仗,盡力施爲,一條黑煙,一團彩影的互相糾纏之下的五十合勝負未分,一百合雌雄難判,直到二百合左右,誰弱誰強,依然無從認定。

伏魔神尼青蓮大師、公孫玉、戴天仇、秦靈萼、卞靈筠等人的臉上神色,直到將近三百合時,才略見緩和,但矚目場中,仍不過是辣手神魔申一醉的攻勢較多面已,六詔神君萬挨午依然氣定神閹,未露絲毫敗意!

申一醉動手這久,找不出六詔神君万俟午的絲毫破綻,不由略興與做性,龍吟長笑起處,施展“不壞金剛大降魔手”中的連環三絕,“法雨慈雲“兜羅萬象“天女拈花”,並配合自己威震江湖“天星掌法”之中一招絕學“鴻鉤萬化”,迴環併發,掌影蔽空,根本令人分不出怎樣進攻,及攻的何種部位?

六詔神君万俟午心內一驚,寒鐵雙杖左杖點地,雙杖一式“排盪風雲”,明面似欲硬接申一醉四式強攻,其實他因看不透對方奇妙手法,心頭略怯,以進爲退地,倏然、橫飛八尺!

辣手神魔申一醉早就猜透万俟午心意,暗想自己是否能除卻這蓋世魔頭?全在此跟蹤一擊,奏不奏效?

所以萬埃午身形剛剛往橫裡飄起,申一醉業已比他飄得略略遠地應起空中,一式“神龍擺尾”,轉化“佛指點元”,無堅不摧的“大金剛指力”,加上“先天混元氣”的暗勁,快得宛如石火電光般的,點到六詔神君万俟午的“天池”死穴之上!

六詔神君萬佼午自知雙方功力相差無幾,一招爲敵所乘,既難換回,所以在警覺申一醉以“大金剛指力”,施展“佛門點元”

絕招,直襲自己“天池”死穴之時,根本不再,也無法躲避、索性寒鐵雙杖疾揚,照準辣手神魔斜肩一砸!

兩人這種打法,無疑兩敗俱傷,因辣手神魔申一醉居於主動,出手略快分毫,六詔神君万俟午“天池”死穴以上,中了“大金剛指力”,必然應指身亡!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這凌空翻杖,申一醉照樣難逃,威震武林的南北雙魔,勢必一齊了結!

在場的伏魔神尼青蓮大師、公孫玉、戴天仇、以及六詔神君万俟午門下弟子,見情勢如此危殆,紛紛失聲起立!

但申一醉“大金剛指力”,已將到達六詔神君万俟中胸前,忽然想起公孫玉在雷嶺古洞。相救之時,不曾把那第三根渺鑼神木振斷,自己誓言未解,從此不得殺人,當然對這強敵六詔神君,一樣不能例外!。

失意之餘,居然長嘆收手!這種幹鉤一發的生死關頭,那裡能容絲毫緩慢?申一醉“大金剛指力”方收,六詔神君万俟午的寒鐵寶杖,卻實胚胚砸在他的左肩頭上,立時肩骨盡碎,狂吼一聲。落地暈死。

這還是六詔神君萬侯午,自分必死以下,見申一醉突然收手,遂也盡力把寒鐵雙杖的疾落之勢減輕,不然這位辣手神魔,定必應杖畢命!

伏魔神尼青蓮大師、公孫玉、戴天仇等人,自然紛紛探視申一醉傷勢,但就在此時奇事又生。突然一蓬銀線,宛如雨先流失,自六詔神君的女弟子羣中飛出,把他全身罩住!

原來那位以身事敵,忍辱含羞,靜待六詔神君万俟午覆敗之礬的秦靈萼姑娘,早知公孫玉決非六詔神君敵手,全副希望,均委託在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的身上。

如今辣手神魔居然也中了寒鐵雙杖落地,生死未知,秦靈曹芳心盡碎,不忍再見那意料得到的公孫玉拼鬥不敵,身遭慘死,卞靈筠戴天仇二女,橫劍殉情的令人酸鼻慘狀,銀牙一咬,取出身藏多年,始終無機冒險一試的“散花毒針”,乘着六詔神君想不透辣手神魔申一醉何故手下留情,不點自己“天池”死穴,心有徐慚,凝神微愕之際,倏然、按動崩簧,散花毒針,遂如銀雨蔽空,向萬侯午攢射而至!

秦靈萼這是明知在場人物,均非六詔神君敵手以下的無奈施爲,情急拼命。其實一蓬“散花毒針”任憑如何霸流?也傷不了這名震天下的第一魔頭,崩簧才響,万俟午的“純陽真解”,便已自然而然地,凝聚閡身,細如牛毛的銀雨飛光,到了他身前三尺左右,如遇無形屏障,紛紛自行墜落!

六詔神君萬侯午見下手暗算自己的,居然是乎素極爲寵愛的六詔人女之首秦靈萼?不由冷笑一聲,寒鐵寶杖微技,宛如一朵彩雲般,飄起數丈,半空中雙杖並交左手,右手倏然、一揮,金光略閃,脆響叮噹,可憐秦靈萼連躲都不及地,心窩裡便嵌了一枚“攝魂金鈴”,悽然畢命!秦靈萼死後,六詔神君万俟午蘊含盛怒的閃閃精光,又復移注到與秦靈萼一直並肩而立的卞靈筠身上,沉聲問道:“筠兒,秦靈萼賤姊下手叛上弒師,你在旁爲何不加防範阻止?”

卞靈筠無言可對,加上目睹秦姊姊慘死之下,芳心欲碎,正待也自舍死一拼,突然場內響起公孫玉淒厲懾人的縱聲狂笑!

公孫玉笑聲一起,六詔神君万俟午遂暫時不向卞靈筠責問,寒鐵寶杖點處,飛回場內,陰沉沉地問道:“公孫玉,你笑些什麼?”

公孫玉哂然不屑地反向六詔神君問流:“万俟午,你這一陣勝得光不光榮?”

六詔神君万俟午臉上泛起一層慚色答道:“這一場本來應該兩敗俱傷,我逃不過申一醉的‘大金剛指’,申一醉也逃不過我的‘寒鐵雙杖’!”

公孫玉又是一陳滿含不屑意味的悽聲狂笑說道:“好一個兩敗俱傷!但目前的結果卻是辣手神魔左肩盡碎地暈絕塵埃,六詔神君則毫無所損地,向弱小女流,逞兇肆虐!”

六詔神君万俟午雖被公孫玉罵得滿面排紅,但他畢竟不失爲武林中一代宗師風度,依舊毫無懼色地,向公孫玉緩緩問道:“你知不知道辣手神魔申一醉爲何忽然停手?不用‘大金剛指力’點我的‘天池’死穴!”

公孫玉冷然一笑,逐把第三根棲鑼神木未斷,申一醉誓言未解,從此守誓不能殺人之事,略述一遍,然後向六詔神君哂然說道:“武林中最講究的,便是言行一致!我這位醉哥哥,不因勝負生死,謹守誓言,可算得光明磊落……”

六詔神君萬侯午聽到此處,突然狂笑接口說流:“我不知道申一醉會突然縮手,寒鐵雙杖之下,自然不及留情,不然南北雙魔,併骨六詔,未嘗不是一樁武林佳話?申一醉果然不愧爲光明漢子,但万俟午也是磊落男兒!來來來,公孫玉,你先用我寒鐵寶杖,照樣把我左肩砸碎,然後我再和你交手!”

說完,拋過左手一根寒鐵寶杖,僅用右手獨杖拄地,那副昂然神色,連伏魔神尼青蓮大師、戴天仇、卞靈筠、甚至與他對面而立,即將生死相拼的公孫玉,也不禁暗自心中佩服!

公孫玉接過六詔神君萬侯午的寒鐵寶杖,在掌中挽了一個杖花,依舊拋還六詔神君,冷然說道:“公孫玉雖然與你有師傅師叔師兄的三重殺身重恨,加上結義盟兄申一醉的碎骨深仇,但仍不屑於砸碎你左肩以後,再行動手!我明知本身功力火候,相差其遠,但就憑着一顆大好頭顱,滿腔熱血,以及爲武林伸張正義的浩然之氣。

公孫玉如此光明態度,使他那三位紅顏知已,卞靈筠,戴天仇,沈南施等,在芳心突突狂跳,懸念個郎安危之餘,感覺到一種形容不出的無上安慰,各認爲自己的眼力不差,意中人這分肝膽胸襟,果然是冠絕古今的英雄人物!

六詔神君万俟午也凝視公孫玉,點頭說道:“天南三劍有你這樣一位弟子,九泉之下,亦應無憾!萬侯午誤傷申一醉,無法補償,你雖不肯砸碎我左肩,我仍然當作左肩已碎,只用一隻右手,與你招呼便了!”

公孫玉知道多言無益,“靈龍匕”往時後一背,驀地仰天長嘯,人如虎撲,劍似龍騰,一上手就是“天南劍法”之中的奪命三絕,“急雷暴雨“龍門三擊”“紫氣東來”,灑出一天劍雨,罩住六詔神君,再加上左手在“天星掌”法之中,暗藏的本門“無極氣功”,完全是奮不顧身的拼命進擊,根本放棄防守,真顯出了欲與六詔神君,併骨純陽宮中之念。

六詔神君万俟午,功力再高,對他這等打法,也覺皺眉,寒鐵室杖輕點,暫避其鋒,橫飄兩丈!

公孫王人到,掌到,劍到,如影隨形,依舊把這位蓋世魔頭,罩在一片掌風劍影以內!

六詔神君被他逼得心頭火發,口中也作龍吟,施展自己絕世功力,一連閃過公孫玉七劍五掌,全身凌空倒撲,右手寒鐵寶杖,突化漫天玄影,一片杖山,用出了“天魔杖”法之中,一招撤手絕學“羅喉血雨”,向公孫玉逆襲而至!

當年天南三劍中的元真流長,便在万俟午這招“羅喉血雨”

以下落敗,可見威力非凡?

但公孫玉如今是視死如歸,履險如夷,根本不管六詔神君這一招中,隱藏了多少神奇變化?

“靈龍匕”一式“串擊高秋”,天星掌一式“手摘星辰”,劍風銳嘯,掌力排空,居然自對方漫天杖影之內,飛身反撲!

六詔神君藝業既高,當然不肯與公孫玉這等拼命硬幹,萬般無奈,收式飄身,公孫玉得理以下,豈肯讓人?長嘯聲中,又復攻出三劍四掌。

這種存心併骨的瘋狂進撲,直把武學蓋世的六詔神君万俟午,弄得有點啼笑皆非!心知若不設法使公孫玉掌中那柄鋒利無匹的“靈龍匕”出手,根本無法決定勝負,遂故意裝做被對方逼得略現慌忙,連閃兩閃,在上三路防守之間,微露破綻。

公孫玉,與他仇深如海,滿胸熱血沸騰,那裡還肯分辨這種破綻,是真是假,一招“力開五嶽”,靈龍七銳嘯懾魂的當頭劈落!

六詔神君藝高膽大,直等銳能開金裂石,冷森森的劍鋒,將臨頭頂之時,才驀然疾翻右手寒零寶杖,往公孫玉的“靈龍匕”

上崩去。

世間事往往奇妙難料,再聰明的人也難免百密一疏,六詔神君萬侯午倚仗自己功力深厚,以杖崩劍!但卻忘了業已連鬥一鶴道人及申一醉兩人,真力略有消耗,公孫玉既是生力軍,全身經脈又經自己與申一醉聯手打通,內家真力,極爲彌沛。

所以一劍努劈,一杖橫崩,雙方硬打硬接之下,滿空中火星四進,龍吟不絕,六詔神君的寒鐵寶杖,竟被公孫玉生生劈斷,但公孫玉的“靈龍匕”,同樣也被六詔神君震成兩截!

兵刃雖毀,但在倉種情形之下,雙方誰也無法罷手!六詔神君左手寶杖技地,右掌凌空虛按,“純陽真解”所化的勁氣狂飈,“呼”

然排空涌出!

公孫五知道六詔神君萬侯午的“純陽真解”,蓋世無雙,那敢絲毫怠慢,凝神卓立,雙掌齊推,天甫一派做視武林的“無極氣功”,也自出手!

“陰柔”“陽剛”兩種武林絕學,所化勁氣,凌空相遏以下,立呈膠着!若在平時,公孫玉恐怕一掌難當,但如今本身奇經八脈打通,功行大進,加上六詔神君,久戰辣手神魔申一醉那等強敵之後,雙方居然在一開始時,保持了個半斤八兩。

方纔那種情勢,激烈得猶如石裂天開!如今這種狀況,卻又‘緊張得令人心驚肉跳!雙方觀戰諸人,各自懸憂,尤其是芳心均許公孫玉那三位絕代紅妝,更覺可憐,卞靈筠一口銀牙,咬得吱吱作晌,櫻脣之間,不住溢血!沈南施雙手緊握,尖尖指甲,大半均刺進了自己的玉掌之中,染得一手鮮紅,毫不自覺!戴天仇則目毗皆裂,足下山石成粉,彷彿連人都矮了一寸左右!

但這種極度緊張的靜默狀態,維持不了好久,沈南施便幾乎語不成聲地向卞靈筠說道:

“卞……卞姊姊,玉……五哥哥,恐怕撐……撐……不住了?我們應……應該怎……

樣……”

原來六詔神君万俟午果然不愧當世第一魔頭之稱,雖已真力漸衰,但餘威猶在,身軀宛如釘在地上般的,右掌微微顫抖,“純陽真解”不住加強,把公孫玉業已壓迫得氣喘吁吁,汗流狹背。

兩人雖然強弱懸殊,但心高氣做,卻一般相同,誰也寧首玉碎、不作瓦圭!這種難解難分的情狀以下,不要說是戴天仇沈南施等,無計可施,連那位伏魔神尼青蓮大師,也只有急得不住搓手,口中低念“阿彌陀佛”!

但就在眼看公孫玉即將斷送之際,卞靈筠目光忽然瞥見地上的一鶴流入及秦靈萼遺屍,心中頓覺靈機一動,急忙脫口叫流:“万俟神君,我記得括蒼山綠雲谷中,你曾面許元修流長,嗣後所殺之人,以他師兄弟之數爲限!如今死在你手下的,已有狠心秀士,一鶴道長,暨秦靈萼姊姊三人之多,故而你若守信,即如辣手神魔申老前輩一般,不能再事傷人的了!”

卞靈筠的這幾句話,宛如晴空霹雷,發自當頭,震得六詔神君万俟午,簡直有點心魂欲飛。

暗想自己確實曾有此語,何況卞靈筠又以申一醉捨命守約臨時收回金剛指力,不傷自己之事並提,委實令人無從反悔!

自己雖不能再殺公孫玉,但公孫玉師門重恨如山,卻不會不殺自己,難道一世威名,竟斷送在這後輩之手?

再想“南北雙魔”,一向齊名,申一醉既能因重信守諾,肩骨盡碎,昏迷血泊之中,方候午何顏背約偷生?爲武林以內,永留笑柄。

念頭轉到此處,“純陽真解”忽收,厲聲狂笑說流:“卞靈筠你說得對,武林人物信義爲重,生死爲輕,万俟午今日便成全公孫小輩,但我不許你們再對我遺體、妄加凌辱!”

“辱”字纔出,回手一掌,拍中自己天靈“百匯”穴上,含笑栽倒塵埃,屍橫就地。

六詔神君万俟午一倒,公孫玉力盡神疲,亦復暈絕!

伏魔神尼青蓮大師,口宣佛號,用所帶靈藥救治辣手神魔申一醉,公孫玉則由沈南施戴夭仇,爲之按摩推拿,並服以培元益氣藥物。

卞靈筠則因六詔神君萬侯午,雖與自己有殺父脣母之仇,但仍不失爲一代梟雄,不忍令其屍骨暴露,遂招呼純陽宮中的一干侍者,爲万俟午,一鶴道人,暨秦靈萼三人安排後事。

等到申一醉公孫玉雙雙醒轉,純陽宮中,業已拱起了三座新墳。

申一醉問明經過,走到六詔神君万俟午墓前,灑落左肩傷處的幾滴鮮血。並撮了三堆黃土、悽然怪笑說流:“萬埃老魔,能砸碎我醉鬼肩骨的,普天之下,大概僅你一人!所以雖然我生你死,幽明永隔,但申一醉依然灑血代酒,撮士爲香,向你略表敬意!

就在辣手神魔申一醉,向六詔神君万俟午幽靈,悽然祝語之時,突然一陣狂風,三座新墳的墳頭,落滿了蕭蕭木葉。

前面已經述明瞭公孫玉在拼鬥“六招神君”以前的經過情形,現在又回到歐陽雲飛、顧靈筠,結沈南施結伴西行‘翠廬’途中。

那知好事多磨,當三人才行一日,來到湘贛交界的萍鄉鎮之時,便又發生了怪事!

他們一男兩女,在夕陽卸山時,投店住宿,歐陽雲飛和顧靈琴及沈南施兩人,自是分房而居,但次日清晨,準備用膳後趕路之時,卻不見了她們玉哥哥的影子!二女直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見心上人歸來,不禁急中起疑,女孩兒家本就疑心特重,顧靈琴一咬銀牙,憤然說流:“無怪他未能按時赴中秋鄱陽湖之約,一定是被他那什麼表妹纏住,在‘彭蠡水榭,時,想因當看我們的面,不敢承認,但心中卻仍念念不忘,而且我在鄱陽湖畔喊他往衡山一行時,他先是一蹙眉頭,半晌才勉強答應,果然一有機會,便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