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串通競買?”闞青春鬆了口氣, 趕緊勸慰母親,“媽,串通競買不屬於刑事犯罪, 如果查證屬實的話, 只要交罰款就好了。爸應該是去接受訊問, 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相信爸爸不會做這種事的。”

許銘韋起身走過來, 臉色凝重,“青春,不是串通競買, 是串通投標。”

“什麼?這不可能。”闞青春皺緊眉頭,本能地拒絕接受這個訊息。

“對……是串標, 老楊是這麼說的。”闞母慘白的臉色剛剛有些緩和, 聽許銘韋這麼說, 頓時又失去了希望,抽泣着說, “今天上午你爸還在公司開會呢,就有兩個警察進來把他和陳秘書帶走了,現在還在打包公司文件,說要帶回去檢查。我給你打電話,你慢慢不回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把銘韋找來了。”

“那楊叔叔人呢?”闞青春着急地問。老楊是父親的司機, 她想聽他親口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麼。

“唉, 剛纔他也被警察叫去問話了。”闞母抹了把眼淚, 但眼淚根本抹不乾淨。

闞青春立刻就朝門外走,“那我們還在家待着幹嘛?趕緊去公/安/局看看什麼情況啊!”

許銘韋拉住她, 說:“你別急,現在伯父被刑拘,我們是不能探視的。我已經聯繫了方路明大律師,他要和伯父見面談一談之後再做決定。大概二十分鐘後,方律師就會去見伯父。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現在先讓伯母休息一下,她剛纔差點急暈過去,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方路明是國內知名的大律師,擅長商業類案件,幾乎沒有輸過官司,因此收費也很昂貴,而且尋常人很難請的動他。許銘韋能請到他,肯定也是花了一番代價的。

“謝謝你。律師費大概要多少?我從咖啡館賬上劃出來。”闞青春感激地對許銘韋說。

“等方律師和伯父見面之後再說吧。伯父公司那邊你別擔心,我派人看着呢。”許銘韋說。他沒有直接說不需要她出錢,這樣她反而容易接受,還能和他相處下去。

闞青春點點頭,扶着母親,陪她一起在沙發坐下。

母親在嘆息,她的心也忐忑不安地跳動着。因爲從不插手父親公司的事情,她對公司最近的運行情況和正在進行的項目幾乎一無所知。此刻,她內心無比自責,覺得自己太過自私,只顧着理想,一次次拒絕父親讓她加入公司的請求。如果她早一點回公司幫忙,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這個誤會。

是的,她百分百確定這就是一個誤會。父親是個踏實厚道的人,對家人朋友如此,做生意也是如此。做生意難免會有一些踩線行爲,但她絕不相信父親會真的去做違法的事。

對,不是鬧了烏龍,就是有人故意栽贓,警察一定會查清楚,還父親一個清白的。

闞青春不安地絞着雙手,緊皺的眉頭一刻也沒有鬆開。她時不時瞥一眼牆上的鐘,希望那二十分鐘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許銘韋不動聲色地看着她,既心疼又有一種奇異的爽快的感受。過不了多久,她就乖乖到他身邊來了。

闞青春想給趙書煦打個電話,結果剛剛拿出手機作勢起身,就被母親一把奪去了手機。

“給誰打電話?”闞母臉色依舊蒼白,眼睛裡卻有了神采,那是憤怒的顏色。

“媽……”闞青春心裡一咯噔,惴惴不安地看着母親。

“現在除了你爸,其他的事我還不想管,你在外面做了什麼,我心裡一清二楚,怎麼?還嫌新聞版面不夠大?”闞母臉色冷峻。

闞青春心一慌,看來母親已經不相信她之前說的那番話了。

“銘韋不計較,你自己心裡要有數。”闞母接着教訓女兒。

闞青春一愣,下意識看向許銘韋。

許銘韋連忙說:“伯母,您消消氣,青春年紀還小,一時貪玩,沒什麼。”

“都二十四了,還小?”闞母微微一瞪眼,“我看就是缺個能管住她的人。等她爸這事兒解決了,你們馬上就結婚!”

“媽!”闞青春頓時反應很大地叫出聲來。

闞母聲音也拔高了,“你還想氣我不成?”說着,她眼淚又涌了出來,“我也真是命苦,窮了那麼些年,好容易有錢了,老公卻攤上這麼大的事兒!女兒呢?成天在外面野,都野到頭版新聞上了,你問問現在南森還有誰不認識她,啊?你們這一老一小是要急死我啊!”

闞青春不敢惹母親着急,連忙抱住母親輕聲安慰,“媽,您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保證,爸爸一定不會有事的,別哭了,媽……”

許銘韋一臉關切地看着母女倆,心裡卻有笑意蔓延。闞母這個神助攻真是太有用處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他站起身,說。

從飛雲路到闞青春家要花一個小時,趙書煦和小婭趕到闞家時,已是家門緊閉,無人應門。

趙書煦趕緊給闞青春打電話,能打通,但立刻就被掛斷。

他又打過去兩回,也還是一樣。

“怎麼了?沒人接嗎?”小婭看他臉色不太對,問道。

“我一打過去她就掛了。”趙書煦內心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已經想着要報警了。

忽然,他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正是闞青春發來的,只有五個字:“公/安/局,勿回。”

他的心懸起來,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怎麼會在公/安/局?難道是牽扯上什麼案子了?

“走。”他簡短地對小婭說,率先上了車。

小婭不明就裡,但看他臉色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立刻聽話上車,沒有多問。

闞青春一行三人在公/安/局接待室坐立難安地等方律師出來。她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地方,時不時偷偷瞄一眼門外。

許銘韋把她的細微舉動都看在眼裡,不覺濃眉緊鎖,心想:她在等誰?難道是趙書煦?不對,她應該沒有機會通知趙書煦。那會是誰呢?

終於,闞青春看到趙書煦和小婭出現在大廳感應門外。

“媽,我上個廁所。”她匆匆丟下一句話,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看她把手機留在桌上,闞母沒有懷疑。

“伯母,我出去一下。”許銘韋立刻跟出去,她正拉着剛要進大廳的兩個人往外跑。那兩個人,一個是小婭,一個——果真是趙書煦。

他彷彿聽見自己牙關咯咯作響,腳步不自覺沉重起來。

“青春,你怎麼會在這兒?”趙書煦被闞青春一路拉到牆角。他緊張地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確認她不是因爲車禍之類的事件來這裡。

“是啊青春姐,你不是說家裡有事嗎?怎麼到這兒來了?”小婭也不解地問。

闞青春回頭看看,確認許銘韋沒跟來,這才小聲快速說道:“我爸……唉,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們先回去,我再找你們。”

“你爸?你爸怎麼了?說呀,幹嘛這麼小心翼翼的,跟做賊一樣。”趙書煦疑惑地看着她。

“我媽在裡面。”闞青春急得直皺眉頭。

“阿姨在裡面?爲什麼?”趙書煦很擔心。

“哎呀,反正你先回去再說,別在這兒添亂。”闞青春把趙書煦往前推,催促他離開。她不能出來太久,要是再說下去,母親那邊就該露餡了。

趙書煦抓住她的手,讓她停下來,滿臉擔憂,“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

“我都說稍後會告訴你了!”闞青春回頭看了看,感覺到許銘韋的影子似乎從大廳一閃而過。她頭皮一緊,不敢再耽擱,甩開趙書煦的手就跑了回去。

趙書煦想追上去,被小婭拉住了,“哥,我們先走吧,你沒看出來青春姐現在很爲難嗎?”

“我知道她很爲難,所以我更加不能走,我是她男朋友,她遇到事情,我能不聞不問嗎?”趙書煦無法冷靜,試圖掙開小婭的手。

“堂哥!”小婭使勁拉着他,“青春姐的個性你還不瞭解嗎?她又不是那種藏着掖着的人,她說之後會告訴你就一定會告訴你的,現在不跟你說,肯定是有她的理由啊!”

趙書煦想了想,小婭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這時,科主任給他打來電話,問他爲什麼長時間離崗而且不報備。

他定定地站了一會兒,選擇相信闞青春,轉身離開了公/安/局。

四十分鐘後,方律師終於結束了和闞嶸的對話。

“方律師,我爸怎麼樣了?”方律師一出來,闞青春和母親便立刻迎上前,急切詢問。

“看上去還可以,只是精神狀態不佳。”方律師回答。

“方律師,您看這個案子有的打嗎?”許銘韋問道。

方律師微微一笑,“我還以爲是什麼大案子讓你這麼緊張。這種證據充分、案情簡單的小case,你叫我來打,該不會是錢多得沒處花了吧?”

聽他這麼說,闞青春心一沉,“方律師,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方律師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意思就是闞先生無法脫罪,不過律師給力的話,緩刑一年是沒問題的。”

“那就麻煩方律師了。”許銘韋立刻說,想就此敲定這件事。

方律師客套地笑笑,“我是看在許董的面子上。手上還有個案子要處理,先失陪了。”說完,方律師步履輕盈地離開了接待室。對他而言,這筆律師費賺得實在太輕鬆了。

闞青春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按照方律師的意思,父親是真的犯罪了!這怎麼可能?

闞母癱坐在椅子上,眼眶乾澀,目光呆滯,心裡說不清是喜是憂。

緩刑,這是最好的結果,可是一想到闞嶸從此留下案底和污點,成爲他人眼中的笑柄,她就心疼不已。況且闞嶸心臟不好,這離庭審和宣判還有一段時間呢,也不知道他頂不頂得住。

唉,怪就怪她不是個合格的賢內助,日子好起來之後,成天就只顧着看劇、美容、購物。雖說她也會問問公司的事,但卻對商場種種潛規則持贊成態度,有時闞嶸跟她說起這些,她也從未反對過。

其實闞嶸還是很愛聽她的“枕邊風”的,如果平時她能勸着點,或許事情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許銘韋慢慢靠近闞青春,試探着觸碰她的肩膀,見她沒有拒絕,於是放心地輕輕攬住,柔聲勸道:“放心吧,有方律師在,有我在,伯父很快就能回家。”

闞青春輕輕動了動肩膀,讓開他的手,走過去把母親扶起來,“媽,我們先回去吧。”

許銘韋的手在虛空停留了半秒,失落地握拳收回。

把闞青春母女送回闞家後,許銘韋發覺闞青春要出門。

“你要去哪兒?”他問道。

“去一趟公司,方律師不能透露案情,我要自己搞清楚。”闞青春準備開自己的車。

“我跟你一起去吧,商業運作方面的事情,你總要有個公司以外的人作意見參考。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方律師也說案子證據特別充分,有沒有可能是公司內部的人匿名舉報呢?”許銘韋一本正經地撒謊。

闞青春腦子裡某根神經一下子繃緊了。她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點頭道:“好吧,麻煩你了。”

許銘韋充滿理解和關切地微笑,沒有多說。這個時候,有些話有些事,點到即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