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航鄭重地點了點頭。開玩笑,神魂之針都露出了凝重的意味,自己豈能盲目自大?
但他並不清楚的是,黑針其實想到了一個人。只是不敢肯定,又不想過早地告訴他這些,故而暫時搪塞了一下而已。
漸漸地接近關越的住處,裡面的情形已是越來越清晰。關越衣着光鮮,哪裡有一絲變瘋的模樣?此時他規規矩矩地坐在牀頭邊,正凝神聽着對面的黑衣人說着什麼。
在黑衣人的另一個方向,坐着一位很儒雅的中年男子。僅看其長相,不用說就是關越的父親關得利。他雖然背靠在座椅上,可神情還是比較專注。
“前輩,您看看能否想一想辦法,改進一下那個陣法?昨晚少了一個人,今天柳家就前來打探。如果找不到人,柳家豈肯罷休?可問題是……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關得利將身體往前傾了傾,皺眉對黑衣人說道。
“改進?老夫還從來沒聽說過你這樣的荒唐要求,你改進的目的是什麼?確保來人的安全?那當初求着老夫佈陣的人難道不是你?你說,一定要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有來無回,結果呢?剛剛死了一個小嘍囉,你就坐不住了?”
黑衣人身材高大,哪怕是坐在那兒也給人一種相當魁梧的感覺。只是在他的四周罩着一層淡淡的黑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魂爺,那會兒情況緊急,爲了小兒的安全我只得那樣說。”關得利一看黑衣人不答應,立即換了一種稱呼,“而且我根本沒有料到您那道陣法如此可怕!要是這樣的話,柳家再派人前來,豈不只有送命的份?”
“那是當然!”黑衣人語氣擡高了一些,顯得極爲自大,“噬魂陣爲萬陣之首,專門對付有修爲之人。白天關閉,夜晚開啓。如果魂力只在四重之下,來一個滅一個!四到七重者,尚有一線生機,不過得留下自己至少三成的魂力。七到九重者,生存機會爲五成,但逃命的前提是必須留下兩成的魂力。”
“啊——”
關得利聽到這兒忍不住輕呼一聲。早在請黑衣人佈陣之前,只是聽對方說威力不小,關鍵是肯定能確保關越的安全。哪知居然恐怖如斯!自己身爲六重極致,居然只有一線生機!而且如果對方想要留下自己,那幾乎一樣是死路一條。
試想,修行者一旦失去了三成的魂力,那修爲就會快速倒退。久而久之,最終還是會退步到跟普通人一樣。如是,那跟死了有何分別?
驚出了一身冷汗,關得利掏出手絹擦了擦。然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遂又問道:“魂爺,不對啊!昨晚前來的那傢伙是五重極致的實力,比小兒還要高,怎麼直接給滅了呢?”
“你仔細聽好了,老夫方纔說的是魂力境界,不是指修爲。”黑衣人很不屑地解釋道,“那人修爲在五重,可魂力極弱,只在四重之下。更何況他前來的時間正是威力最強之際,活該他如此。”
聽着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一個人的生命彷彿根本不值一提。不用說,這是一個視人性命如草芥的心狠手辣的傢伙。
這一刻,不僅屋內的關家父子心有餘悸,就是屋外的夏航也微微動容。
看到震懾住了關家父子,黑衣人心情大好。他隨即又道:“其實你們根本不用擔心什麼,柳家打探歸打探,終歸不得公開來尋人。因爲他們本來就是心虛在前,非要派人在半夜三更前來,這跟做賊有何分別?”
“既然是做賊,失蹤也好,死了也罷,他們哪有什麼證據?即便有一萬個懷疑,柳家也不敢公開叫板!”
對啊,黑衣人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關得利頓時鬆下一口氣,不由得看了一眼寶貝兒子。後者心領神會,趕緊笑着對黑衣人說道:“魂爺,既然噬魂陣如此厲害,您看看我是不是……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
黑衣人一聽,擡眼看了看關越。然後用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怎麼了?這才幾天功夫就受不了了?按老夫的計劃,起碼你得堅持一個月。也只有那樣,柳家纔會基本消除對你的懷疑。”
“老夫的陣法固然厲害,可你們也必須防備一二。如今江湖暗流涌動,萬一哪天柳家請來一位魂力強悍的高人到此,一旦發現了你的問題之後豈不前功盡棄?”
靠,竟然他媽的還要裝瘋賣傻二十天?這十天的滋味就夠受的了,如此苦逼日子到底要怎麼過?一時間,關越哭喪着一張臉看向了父親。
關得利在心中悠悠一嘆,可也無可奈何。他只得順着黑衣人的話安慰道:“兒子啊,小不忍則亂大謀。大丈夫能屈能伸,跟抓去坐牢和喪命相比,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一切就聽魂爺的安排,等這陣風聲漸漸平息之後,你自然就可以過正常日子了。”
“哼,還妄想做海東第一人?除了一副好長相之外,你那點修爲算什麼?”黑衣人冷冷一哼,開始教訓關越,“你小子就按老夫的計劃行事,同時抓緊修煉。等一旦功法大成,你還何懼柳家?”
表面上似乎是在給關越打氣,實際上黑衣人是有着更爲長遠的大計。此刻他在心中不停地冷哼,暗道要不是看在你小子魂力強大的份上,老夫早就一掌拍扁了你!
原來,關越的實力雖然只在剛入第五重,可其魂力居然已至七重!都超過了他的父親關得利。
被黑衣人一頓激將,關越的內心稍微好受了一點。也只能如此了,誰叫自己倒黴呢,一衝動下手就沒有了分寸。委屈就委屈一陣吧,比起那個被自己不小心拍死的柳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看到兒子老實了下來,關得利搖了搖頭,吐出了一口長氣。隨後他重新看向黑衣人,小聲問道:“對了魂爺,那小子您給扔哪兒去了?”
黑衣人一聽他的問話,卻是重重一哼,反問道:“哼!怎麼了,莫非你還想給他辦一場法事,再來
個入土爲安?”
“不敢!我只是問一問。如果沒什麼事了,在下這就回去休息。告辭!”說完,關得利對黑衣人一拱手,然後轉身走人。
真他媽的可悲,就在自己的府第裡,還要跟黑衣人說告辭。儼然他是主人,自己是客人一般。關得利出門之後,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隨即忍不住在內心罵道。
而屋內的關越見父親離開後,立即跟個三孫子似的對着黑衣人跪下。黑衣人伸出雙手,有些奇怪地捧住他的腦袋,隨後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只見黑衣人的身上開始冒出絲絲黑氣。不一會兒黑氣越來越多,漸漸地籠罩住了關越。隱隱地,黑氣中的關越開始微微顫抖,並不時發出一陣陣低沉的痛苦聲音……
兩人如此詭異的舉止,令外面的夏航非常不解。難道他們是在修煉一種奇特的功法嗎?
“是的。黑衣人在強行提高那小子的魂力,這是一種非常罕見且極爲殘忍的修煉秘法。因爲這不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強行灌輸體內難以承受的魂力,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一般人無法堅持多久。”黑針的傳音即時爲夏航解惑。
“可是看這個混蛋的狀況,好像還能堅持好一會兒似的,也許半小時以上?”
“絕對不可能!我估計最多五分鐘,而且他們如此修煉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所以那小子已經基本適應了。”
聽了黑針的分析和判斷,夏航忍不住搖了搖頭。但接下來發生的情形,還真讓黑針說着了。大概也就三分多鐘的樣子,跪在地上的關越“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廢物!跟上次相比才多了二十秒,照這個龜速,何時你才能修到第十重?”待黑氣散盡,黑衣人氣的大腳一踢,就看見關越飛滾了出去。
黑衣人閃身過去,用手一彈,即見一個黑色物體飛進了關越的嘴巴。
“老夫警告你,趕緊把這粒丹藥給消化了,然後抓緊修煉。下一次,你如果不能堅持到五分鐘,那……等着你的就是昨晚那個人的下場!哼……”
黑衣人冷冷地威脅完關越,然後又喃喃了一句:“這個窮地方不僅靈氣稀薄,而且魂力也實在是太低了。不行,得想辦法找點魂值高的人,否則老夫還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恢復?”
說完,他徑直走向對面的牆角。接着,一股濃濃的黑氣突然騰起,瞬間將他完全包裹在裡面。不過幾個呼吸,黑氣消失,房間內哪裡還有黑衣人的影子?
而縮在另一邊的關越,兩眼一直驚恐地盯着這一幕。直到屋內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他才往外吐出了一口長氣。
“唉,五分鐘!如今我也只能堅持三分四十秒,離魂爺定的這個目標還有着巨大的差距。怎麼辦啊?誰能幫幫我?唉……”
他也在那兒自言自語。一邊唸叨一邊嘆氣,可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一般,兩眼剎那間再次充滿了驚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