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西見巴莫吉美潑了箬清一身,頓時氣呼呼的大吼道:“該死的賤婢!你居然敢拿沒洗乾淨的碗給公主盛粥!公主教訓你,你居然還敢躲!”
那碗是廚房送來的,箬清檢查過,明明很乾淨,可眼下,不是爭辯的時候,確切的說是爭辯也沒有什麼用,箬清急忙跪了下去:“公主息怒,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給公主再盛一碗。”
“再盛一碗?”依娜西微微拔高了音量:“你要公主餓着肚子等你這個賤婢再盛一碗?”
箬清語氣不卑不亢:“奴婢不敢,請公主息怒。”
“哼。”巴莫吉美冷哼一聲:“溟王府是個講究規矩的地方,犯了錯就得受罰!你給本公主出去跪着,沒有四個時辰,不準起身!”
頓了頓,巴莫吉美又道:“依娜西,去拿本宮的鞭子來,要是這個賤婢跪的姿勢不端正或是敢打瞌睡,你就給本宮好好教訓她!”
“是,公主!”依娜西說着看着箬清冷冷一笑:“奴婢會好好看着這個連活都幹不好的賤婢的!”
依娜西說完就粗魯地拉着箬清去了院子,箬清知道反抗無用,便也順從的跪在了院子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巴莫吉美的懲罰是在合理範圍內的,況且現在碗也摔了,她就算有理也說不清,只能老老實實罰跪,挺過去便好。
依娜西扯着鞭子在一旁耀武揚威:“嘖嘖,這如花似玉的人兒哦,要是打壞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心疼呢。”
箬清沒有理會她,端端正正地跪着。
這時候剛是清晨,太陽不算太毒辣,箬清跪在院子正中央,挺直了後背,不卑不亢,倒是有幾分彝族的蠻勁。
依娜西見箬清的樣子,明明跪在地上的那個是箬清,卻讓她覺得自己纔是更卑微的那個,當下怒從心起,一鞭子狠狠地往箬清臉上抽去,一邊罵道:“該死的狐媚子,我倒要看看沒了這張臉,你是不是還可以這麼囂張!”
然而就在依娜西的鞭子要抽到箬清臉上的時候,一顆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依娜西的手腕上,依娜西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手上脫力,那鞭子瞬間擦着箬清的臉險險地飛了出去。
箬清臉色有些白,緊抿着脣一動不動。
依娜西卻是面色大變:“誰?給我出來?”
半晌沒有人應聲,依娜西咬了咬牙,正準備將鞭子撿起來,手腕上又是一陣劇痛,留下了一個清晰的石子印。
“啊!”依娜西痛得尖叫一聲,站起身來狠狠地喝道:“誰?有本事給我出來!躲躲藏藏算什麼英雄好漢!”
迴應她的依舊只有一片寂靜,依娜西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看了掉落在地的鞭子好幾眼,感受着手腕上的劇痛,終究是沒有膽子再去將那鞭子撿起來。
太陽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箬清跪在太陽底下,渾身一會冷一會熱,衣裳都溼透了,是熱汗亦是冷汗,她雙脣蒼白,腦袋發暈,整個人搖搖晃晃的險些支撐不住。
依娜西打着傘,時不時的回屋裡喝兩口茶,後來索性讓人搬了桌椅,放了茶水,免了來回走動,她悠悠然的坐下來,專門盯着箬清了。
等箬清跪夠四個時辰太陽已經偏西了,其間好幾次,她都差點堅持不住暈倒在地,依娜西口頭上刁難過幾次,卻沒真的再對箬清做點什麼。
箬清起來後只感覺陣陣發暈,意識一陣比一陣模糊,雙腳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屋子,和衣就躺下了。
迷糊中,箬清只感覺自己越來越難受,肚子咕咕作響了好幾次,她想要起身,但身體卻完全不受她控制,等過再過一會兒,她就完全只剩難受的感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想要做些什麼了。
夜半時分,月光透過窗戶靜靜地流淌進箬清的小屋,箬清的臉色在月光下泛出不正常的紅色,紅中又透着一絲慘白,越發顯得她的臉色極爲難看。
迷糊之中,箬清感覺額頭一陣清涼,有人拿着溼的毛巾擱在了她的額頭上,冰涼的觸感消退了幾分燥熱,半眯着眼,似是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人影身形挺拔,看得出來是名男子,箬清努力想要看清楚一點,視線卻始終無法聚焦。
過了一會兒,箬清感覺有人把自己扶了起來,緊接着鼻間就被一股濃郁的藥味充斥了,箬清不喜歡喝藥,下意識地別開臉去,又感覺到有人把自己的臉掰了回來,箬清不高興的嘟了嘟嘴,然後就聽見有一個冰冷中略帶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乖,喝藥。”
事實上,箬清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人的聲音,但出奇的,她不再***,乖乖地張嘴把那又苦又臭的東西給喝了下去。
翌日,箬清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刺目的陽光晃得箬清眼睛生疼,忍不住拿手遮了遮,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箬清下了牀,瞥見桌子上竟然有吃的,她昨天一天沒吃飯,肚子頓時就響了起來,箬清也沒多想,坐下就開始吃飯。
然而吃了沒幾口,箬清腦海中卻突然蹦出了昨夜的夢境,那男子的身影已經完全模糊掉了,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他對她說:“乖,喝藥。”
箬清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又想了想她所能記起來的關於昨晚的點滴,漸漸有些懷疑自己昨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在做夢。
肚子不合時宜的又響了一聲,箬清失笑,懶得在胡思亂想,埋頭大口大口吃起來。
等她吃飽喝足,箬清趕緊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準備去正廳,不想,她剛走到門口,門卻先一步被人踹了開來,依娜西怒氣衝衝地衝了進來。
箬清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纔沒有被猛然踹門的依娜西傷到。
依娜西指着箬清,責罵道:“賤婢!現在什麼時辰了?你竟然還敢偷懶?”
箬清正欲開口,依娜西目光掃及桌上還沒有來得及清洗的碗筷,更加火冒三丈:“好啊!你不但偷懶,還敢偷吃!走!跟我去見公主,看公主怎麼懲罰你!”
依娜西說着就拽住箬清的手腕,把她往外拖,依娜西是彝族女子,向來彪悍,箬清卻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力氣上根本不能和依娜西相比,不過片刻,箬清就被她拖到了巴莫吉美的面前。
“公主,這個賤婢竟然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偷東西吃!公主一定要好好責罰這個賤婢!”
巴莫吉美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兩個人面前,箬清一再告誡自己不要緊張,但身上的疼痛卻在叫囂,讓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提了起來。
巴莫吉美走近了兩人,依娜西得意的看着箬清,嘴上卻是道:“公主,您若是親手懲罰這個賤婢恐怕會髒了你的手,還是讓奴婢……”
“閉嘴!”
依娜西的話還沒說話,就聽到巴莫吉美忽而語氣不耐煩的朝依娜西發了脾氣,依娜西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巴莫吉美:“公……公主……”
箬清站在一旁,心裡的小鼓敲了起來,不知道巴莫吉美又想怎麼折磨自己。
巴莫吉美冷冷地掃了依娜西一眼:“本宮要怎麼處理何時輪得到你來做決定了?是不是本宮近日太放縱你讓你覺得自己可以凌駕於本宮之上?”
依娜西冷汗“噌”地就冒了出來,“咚”地一下重重地跪在地上:“公主,奴婢不敢,公主息怒。”
“哼!”巴莫吉美冷哼一聲,沒有再理會她,反而親暱地拉過箬清的手,道:“看這小臉白的,昨晚沒休息好吧?”
箬清被巴莫吉美拉住手,頓時小手就嚇的抖了一下,不知道巴莫吉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巴莫吉美佯裝沒有注意到箬清的變化,絲毫不在意的拉着箬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而後態度溫和的說道:“之前是本宮對你太嚴厲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箬清猛地站了起來,神色頗有些惶恐:“奴婢……”
“哎,你起來幹什麼?”巴莫吉美狀似不悅的按着箬清的肩膀又讓她坐了回去,而後看了依娜西一眼,冷聲吩咐:“依娜西,還不快給箬清道歉。”
“啊?”依娜西還沉浸在巴莫吉美剛剛對自己不滿的態度裡有些蒙,聞言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巴莫吉美神色微怒:“怎麼,本宮的話你聽不懂了?”
依娜西一個激靈:“不是,不是,聽得懂聽得懂,只是……”
“只是什麼?本宮讓你道歉!”巴莫吉美眼睛一瞪。
箬清坐在一旁,雙手攪在一起,也不知道該不該插嘴。
依娜西咬着脣,看向箬清,憋了好半天才從嘴裡蹦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箬清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莫名其妙,猶豫着不知道怎麼開口,見狀,巴莫吉美卻是冷冷地看了依娜西一眼:“沒誠意,你是不是也想在外面去跪上四個時辰?”
“公主,奴婢……”依娜西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淚水,巴莫吉美對她卻是沒有絲毫同情,神色間明顯有了不耐。
箬清擺了擺手:“公主,算了,奴婢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