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可以醒了沒?”
一陣極爲不耐的話語傳入耳畔,迷糊中似乎被人踢了一腳,一睜眼,視角中便赫然出現煜煒修長的背影。感應到略微涌動的電力,他猛地轉過身來,在那略微帶有殺意的雙眸下,他身上的能量登時戒備起來。
“幹嘛?我又不會傷你。再說,你看我這個樣子,打得過你嗎?”紫雲不禁覺得好笑。一個多月,倒是第一次見他對自己這樣防備。
“走吧。還有兩個人。”煜煒涼涼地掃了她一眼,頭也不迴轉身走開。傍晚的微弱日光透過碎裂的玻璃窗,在煜煒腳下零星地映照出破碎的暗淡霞光,忽明忽暗着。
不知爲何,紫雲總覺得煜煒怪怪的,似乎……冷冽了不少。
暮色四合。
夜空如潑墨般漆黑。羣山環繞,樹木成片,荒郊野嶺的,根本不見一絲人煙。遙遠的山間不時傳來兩聲山貓淒厲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慄。
“煜煒,你確定前面有人嗎?都走半天了,怎麼連炊煙都看不見?”紫雲終於大膽打破長久的沉寂,疑惑地問道。要不是煜煒很肯定地說前方絕對有人,她纔不會老老實實跟着走這麼遠。已經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前方仍是一如繼往的景象。
不過,明明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她現在卻似乎……並不怎麼餓。
是異能的作用嗎?
煜煒看都沒看她,腳步也沒停,仍是那樣的大步流星,絲毫不理會她先前的問話。走了這麼久,他一直一聲不吭,目光冷酷水平向前, 彷彿……紫雲根本就是空氣。
“對了,任翔是怎麼死的?你殺的嗎?還是擎宇殺的?不過現在看來,不管是你殺的還是擎宇殺的,那飛行能力應該都在你手上吧……”爲了打破這死靜得讓她有些不安的氣氛,她像往常一樣開始努力挑起話題。
以往常來講,煜煒會很自豪地告訴她自己突破的一切,炫耀他的強大戰鬥力。
“閉嘴。你非要把人都引來才能消停嗎。”不斷前行的步子終於停下,可吐出的話語,卻讓紫雲心頭一窒。
煜煒根本不看她,擡腿又繼續向前走。似乎,完全不屑於看她。
紫雲一肚子的疑問只能勉強吞下,乖乖不吭聲跟着走。煜煒周身出現一種空前冷漠的強大氣場,隱隱能感受到其間若隱若現的殺氣,壓得紫雲喘不過氣。
奇怪,煜煒變了好多。以前的他明明很友好,雖算不上很陽光開朗,對她不冷不熱的,但最起碼也算平淡,偶爾心情不錯還會開開玩笑。可是剛剛的那一句,怎麼聽怎麼不友好,聲音幾乎降到零度,冷傲無比,比陌生人還生硬得多。而且,在這極冷的言語中,命令的成分顯而易見,根本,就是在威脅她。
“搞什麼,這態度變得也太快了吧。什麼人嘛,翻臉跟翻車似的。”紫雲饒是心裡不滿,也不敢講出來,生怕惹到這高冷少爺。
腳步猛地頓住,紫雲低着頭險些撞上煜煒的背。剛擡頭想責備兩句,卻在一霎間,被煜煒狠利的瞪得不敢開口。
“精神集中點,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一會兒有人暗殺上來,你這遲鈍性子不知活不活得下來。一死,你就什麼都別想問。”他手指着紫雲,冷哼道。言罷,繼續趕路。
紫雲真的是一頭霧水,卻在他凌厲目光下不敢多言一句。
前進的腳步再度停住,神遊的紫雲差點又撞上煜煒的背。後者完全不聞不問,生冷道:“蠢貨,我們到了。”
煜煒你傻了?我不是第一次神遊啊,你罵這麼狠是鬧哪樣?
心中怒罵着,紫雲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秀眉不禁一挑。果然,前方是一座連着一座的大型帳篷,幾乎有小房子般大小。寂靜中隱隱約約傳來陣陣鼾聲,看來,裡面的人早已入睡,是個偷盜的好時機。
唉,即便自己再討厭偷盜,但在聖明空間還是非得這樣。身不由己了好幾次,她還是無法習慣這躡手躡腳的感覺。
只是……這裡離先前的戰場起碼幾十公里遠,煜煒是怎麼感應到這生靈氣息的?她記得,煜煒之前沒這麼敏感啊。
“人多了,氣息就濃烈很多,尤其是在這鳥不拉屎的無人地帶。”煜煒走過她身邊,壓低的聲音低沉地可怕,“走,殺了他們。”
“啊?爲什麼?他們又沒惹我們,頂多我們拿了東西就走……”紫雲竭力阻止。
“你懂什麼?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如果不先下手解決他們,那接下來會棘手很多,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煜煒的言語中已漸漸帶有殺意,身上也隱隱泛起綠光,“反正今晚,不是我們死,就是他們亡。你看着辦。”
“刷”的一聲,一道能量光刃撕破翠綠色的迷彩帳,生生地將睡夢中的將士劈成兩段,血肉飛濺,血水橫流,可憐的士兵,不聲不息的,就丟了自己的性命。
紫雲瞬間傻眼。印象中的煜煒,殺人勉強算乾淨利落,但如此毫不眨眼的,卻是第一次。
“傻愣着幹嘛?趕緊麻痹,不要驚動更多人。”煜煒又爽快地劈死一排剛驚醒的士兵。那些人,尚未來得及睜眼,便徹底在血泊中斷爲兩節。
煜煒眼中殺機四溢,嗜血的瞳孔中閃爍着瑩瑩綠光,在夜色中無比詭異。極強的氣場在他周圍憑空產生,將人壓得透心涼,再無任何生機可言。紫雲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聽話地放出一片纖細密集的金色電流,徹底制住所有士兵的嘴。
一抹冷笑自煜煒嘴角溢出,他雙拳緊握,強悍至極的戰鬥能量如刀刃般鋒利,舉動間帶着一股股強大的氣流,吹得紫雲碎髮亂舞。風能量遇上戰鬥力,融合出不一樣的絕世氣魄,綠光伴隨着狂風,將所有動彈不得的將士撕成碎片,無一例外。強勁的烈風將所有帳篷連着樹幹連根拔起,在半空中交錯飛舞。
紫雲驚愕,又有些無語。如此陣勢,周邊若有人不被驚動纔怪。
煜煒看着自己搗鼓出來的綠色烈風,俊臉洋溢着自豪,雙手一收,綠光慢悠悠回到他身邊。幾根巨大樹幹無所憑依,“咚”的一聲落地,將本就一片狼藉的林地砸得更加凌亂。
雜亂的草木中虛掩着衆多散架的槍支,紫雲明白煜煒的意思了。
“天哪,煜煒……太牛叉了,看來這擎宇的能量強得無可匹敵啊。”紫雲被煜煒的空前破壞力驚得幾乎要頂膜禮拜,回想着煜煒變強的分水嶺,只能感嘆。
煜煒跟擎宇對抗時都沒如此戰鬥力,那隻能是吸收的能量所致。
或許,與此同時,也改變了他的性格。
一道凌厲的目光忽然投至,紫雲瞬間打了個冷戰。回頭,跟煜煒冷冽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別廢話,還有正事要做。搗毀他們的老窩。”
“啊?這樣真的……”
“還有兩個人。依我看,應該是這些兵的頭領。不然他們沒事不會追殺我們。”說着,煜煒淡淡看了紫雲一眼,秀氣的眼眉間透着一股不屑,“倒是會挑軟柿子捏。”
紫雲一怔,語塞。煜煒現在說話好冷酷無情,三句話不離諷刺。
煜煒沒再理她,自顧自走到營地一旁,低頭,凝視。半晌,命令道:“過來,用你的電力放光,照亮這一片地。”
雖不知煜煒要幹什麼,但紫雲還是老老實實過去招辦。煜煒身上尚帶着一絲殺氣,令她不寒而慄。體內電力融合着治癒能量,柔和金光照亮大片草地。煜煒俯身觀察,在金色的草地中比劃,也不知是否感受到金光的治癒作用。
“在那邊。”煜煒直起身,頭也不回往前方走去,“光繼續留着,不用太大面積。”
紫雲趕緊跟上,回頭注視草地半天,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你怎麼判斷的?”
“很簡單。如此大隊,經過時定會將直立的野草壓彎。這片草低矮的一片恰巧就是一條路,順着便能找到。”煜煒倒沒有再無視她,淡淡解釋道。只是,紫雲從他的音調中也絲毫聽不出一絲友好。
唉,這傢伙,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根本沒點以前的影子。
又是那要命的沉寂。
夜幕下的屠殺。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不再是灰濛濛的一片。此時的天空,深邃,神秘,藍紫色的天際中綴着斑斑點點的星光,羣星璀璨,令紫雲沉重的心情不禁舒暢了許多。剛纔的對話雖然只是一場夢,卻如同預言夢一般,讓她怎麼也無法忘記。
煜煒仍在熟睡着,血紅色的衣角在夜晚的微風中輕輕抖動着。看來先前的瘋狂屠殺,完全把他累壞了。
現在似乎僅僅是凌晨,但紫雲卻沒有了再多的睡意。
她轉過頭,視線再一次落在了煜煒身上。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在這個世界裡,女生的存在本是一個禁忌,因爲你們太弱了。而你呢,是我的第一次嘗試,我對你的寬容,相信你也是清楚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處境,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玄靈的最後一句話將她的好心情再一次擊碎。
原來我一直都不配與你並肩呢,煜煒,以前是,現在也是。
下意識的,她將目光移到了煜煒的手上。她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就是這隻手臂,幫她擋下了雪豹的利爪。即使傷口早已痊癒,她也還能在朦朧中,看見那依稀的血痕。
“如果不行就別勉強自己。”煜煒說過的話不斷縈繞在她耳際,如同一根鋼針,狠狠地紮在了她的心上。
煜煒,我真的太沒用,我太弱了。
就當是,我把我的命,賣給你了。
只是,當我不得不把他給你時,
煜煒,
你會不會不屑於要呢?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年,兩年,紫雲15歲了。
曾經跟她平肩的煜煒,已比她高出大半個頭。自從那一戰後,煜煒好似憑空變成另一個人,往日友好氣質不再,變得冷漠、嗜血,對敵人毫不留情。他周身總散佈着一層無形氣場,無時無刻不存在的殺氣,令對手一上場便忍不住退避三舍。而縮手縮腳的下場,無一例外被煜煒瞬間撕成碎片。
紫雲的地位無比渺小,柔弱的她,只能在煜煒的血腥羽翼下苟活,以她“守護者”的防禦本能與治癒之力,努力成爲煜煒的後勤助手。
這也是煜煒至今沒有殺她的原因。
但她知道,只要煜煒願意,她隨時會像冰藍一樣煙消玉損,然後,兩手空空回到正常世界,渾渾噩噩過完一生。所以,她只能竭力,奮力創造有利於煜煒的價值,令自己能在心愛的偶像身邊,多存活些時日。
她竟不想丟棄這裡的記憶。
時光流逝,機會轉而出現在眼前。
“這是常人世界,我需要你們去找一樣東西,當然,它比較特別,需要你們多待些時候,纔會在特定情況下出現……”流轉的時空隧道,平淡的聲音。
“這是我們的時空嗎?”紫雲興奮地兩眼放光,她早就想家了。
一片寂靜,無人迴應。
“我們走。”煜煒面不改色,腳步飛快地一躍進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