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異世浮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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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玥與宣國在蜀關的那一役可以用血流成河來形容。

世人不知道那一役的過程到底是怎樣的,只因見證那場戰況的所有西玥士兵都成了一堆白骨,而被勒令退兵的宣國士兵駐守在蜀關五十里之外,他們不知道在後來的戰場上到底發生了何事,只知道當尉統領帶領着夜組的隱衛從高原伏擊成功後趕到的時候,睿王殿下一個人站在蜀關的城樓下猶如塑像一般,一動也不動。炙熱的烈日照耀着他遙遙欲墜的身影,那曾經如墨稠般的黑髮已全部變成了雪白,那曾經如幽海般攝人心魂的眼眸已經黯然合上,那曾經飛揚雅逸的神采已經消逝無蹤,唯有一張蒼白的面孔依舊絕世......

蜀關十里內外,寸草不生,黃沙漫舞的土地似被燒焦,蜀關城外屍橫遍野,一片哀鴻。偌大的蜀關城,就像一座死城,在燦爛的陽光下,迴盪的卻是滲人心骨的冷徹。

而後沒有人知道睿王殿下到底去了哪裡,只知道他一個人,就像失魂一般,揹着一個黑色的,奇怪的包袱悽然的離開了。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引起這場戰禍的導火線人物-----西玥王后艾薇兒也不知所終。有的人說她死於蜀關的那場戰役,聽說西玥汗王和宣國的睿王凌燁同時愛上了她,爲她不惜揚起兵禍,而心地善良的艾薇兒不忍兩國爲她而生靈塗炭,最終於兩軍陣前自刎,實爲可欽可敬的烈性女子!而睿王凌燁也因爲親眼目睹心愛之人在陣前死去,是而因爲情殤。而發動了龍嘯功的最後一式-----萬物歸元!內力所到之處,一切皆毀,蜀關也因此成爲了一座死城。

置於另一個爲愛而戰的男子-----西玥汗王耶克爾,聽聞也在戰中受了嚴重的內傷,還好是有隨身護衛保護,及時撤離了戰場,才勉強的保住了性命。西玥大軍在蜀關全軍覆沒,幸而有南羌王格里塔拉的援軍趕到,護送他們一路撤退,才躲過了宣國大軍的襲殺。

西玥和宣國的戰爭似乎隨着蜀關的最後一次血戰而塵埃落定。宣國皇帝在事後集合北川大軍一路追伐叛變主謀練弘文的嫡子練源非。儘管練源非手中的私兵數量不少,但失去了西玥大軍的庇護,憑他手中的兵力。還不足以與宣國的大軍對抗,是而,在對役了兩場戰爭後,練源非最終被抓捕,與叛變的主謀練弘文將於秋後處斬。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所有的宣國百姓紛紛跑到街道上去敲鑼打鼓,以示慶賀。只因他們皆認爲西玥大軍之所以能夠長驅直入,皆是練家的過錯,是他們與虎謀皮,引狼入室。簡直就是死有餘辜!

宣國皇帝因爲睿王凌燁的離開,就像是被砍掉了一雙臂膀一樣,在感嘆命運捉弄的同時。也爲凌燁的未來感到無比的擔憂。他不曾想到這個兒子竟是用情如此之深,竟然爲愛不惜犧牲自己,一夕白頭......他從來就不曾爲他這個父皇想過麼?他身上所承載着的責任有多麼的重要,自己究竟知道麼?

凌延在無數個嘆息的夜晚中度過,國事的繁重。讓他心力交瘁,他只希望時間可以撫平凌燁的傷痛。他可以早日回來,這個江山社稷,唯有他才能被託付,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堅持着......

皇帝明黃色的身影有些佝僂,他仰起頭,轉了一下因長久伏案而有些僵硬的脖頸,放下手中的硃筆,抄起一旁的茶盞,送到嘴邊輕輕的抿了一口。在一旁伺候的彥喜非常機靈的放下拂塵,一顛一顛地跑到皇帝身後,爲他揉捏起了肩膀一邊問道:“皇上,這力道合適嗎?”

皇帝凌延眯着眼睛,點點頭,淡淡應道:“剛剛好!”

彥喜面含微笑,越發盡力的服侍着皇帝。

養心殿外走進來一個小太監,躬身跪在地上,稟報道:“皇上,莫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皇帝依然閉着眼睛,沉聲應道。

彥喜騰出一隻手,朝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揮了揮,示意他儘快下去,將莫大人請進來見駕。

小太監心領神會,躬着身子慢慢後退,直到出了殿門才轉身。

不一會兒,一襲盔甲戎裝的莫昊然匆匆走入殿中,單膝跪地,躬身參拜道:“屬下參見皇上!”

皇帝猛然睜開雙眼,前一秒還有些疲累的雙眼,在這一刻卻閃着鷹凖般犀利的神光,他伸手揚了一下,制止了彥喜揉捏按摩的動作,望向御案下跪着的莫昊然問道:“何事?”

“啓稟皇上,黎國那邊有動靜了!”莫昊然擡眸迎上皇帝的目光,幽幽說道:“這兩天,黎國和西玥的邊境並不平靜,似乎又因爲邊境的貿易問題而屢發衝突,今天下午,聽說兩國邊境的守將還動了手,黎國選擇在西玥元氣大傷的時候出手,真是好計策呀!”

“呵呵......”皇帝冷然一笑,將目光移向楠木雕花長窗外,望着碧波粼粼的清池,應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黎子信等這一天,想必是等了很久了。我宣國和西玥打戰,他卻沉得住氣,按兵不動,名義上是支持我軍的,可他卻是有他自己的打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原該是希望我宣國和西玥打得兩敗俱傷的,屆時,他將出動養精蓄銳的爭雲騎,那時候,誰能與之爭鋒?天下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只可惜我宣國與西玥的這場戰,打得並不是很久,蜀關大挫西玥鐵騎,凱旋而歸,是而,他的如意算盤才落了空,但西玥此時卻是真的元氣大傷,他在這時候挑釁尋事,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想乘機,撕扯下西玥一塊大肥肉!也罷,讓他跟西玥糾纏去,宣國總算也可有喘一口氣的餘地,這棋路總算活了過來了。”

“嗯,皇上英明,這個黎子信果真是城府深沉,心思縝密。夜組的隱衛暫時由尉楓統領着,屬下已經讓他調動夜組的隱衛,緊緊的盯着黎國和西玥那邊的情況,但屬下不得不說的是,我宣國在經歷了練弘文叛變和西玥大戰後,已是損了元氣,疲累不堪,大軍需要休生養息,百姓似乎也無法再承受兵禍之苦,所以......‘莫昊然頗爲擔憂的望着高坐御座上的皇帝,喃喃的說道。

皇帝收回飄遠的目光,盈盈一笑,回道:“這個朕自然知道。減免賦稅的安排,朕已經讓聶清廷頒佈下去了,宣國,確實要好好的休整了,在燁兒回來之前,朕得將這個江山好好的爲他守住!”

莫昊然聽着皇帝口中提到的名字,眼中驀然一暗。睿王殿下,他還會回來麼?那天,望着他悽然而去的背影,自己竟忍不住爲之落淚了。一夕白頭,爲了小薇姑娘的離去,一頭烏黑如墨的髮絲竟然在一夕之間成爲滿頭雪白,那該是多深沉,多刻骨的愛戀?

作爲一個男子,這樣的愛戀他是敬佩的,他是自愧不如的,但最爲一個皇子,作爲一個國家未來的接班人,這樣的愛,無疑是他最大的弱點和軟肋,西玥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纔敢如此肆無忌憚,纔敢利用小薇姑娘來要挾殿下,只可惜,最終,爲伊消得人憔悴,伊人卻也香消玉殞。皇上說要爲他守住江山,而自己,也將傾畢生之力,爲殿下將之守住,皇上相信着殿下會回來,那麼他也將帶着這個信念,守候着!

“屬下一定會爲皇上一起守護宣國的江山,等殿下回來!”莫昊然哽聲說道。

皇帝點點頭,嘴角微微一簇,問道:“有沒有燁兒的消息?”

莫昊然眼眸黯然,搖了搖頭應道:“屬下已經發動了夜組的所有隱衛去查探,但殿下依然是不知所蹤。但聽曉怪姑娘說孤雲山莊的獨孤前輩已經雲遊歸來了,他似乎也在找殿下,憑他對殿下的瞭解,想必他定能找到殿下,並幫他解開心結的!”

“朕希望如此吧!”皇帝微微嘆息了一聲。

“燁兒的師妹曉怪聽說已經正式加入了夜組?”皇帝問道。

“是的,皇上!曉兒姑娘在戰場上受了傷,是殿下損耗內力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的,殿下走了,她說得留下來,幫他守護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起。現在各地方的民意信也恢復了,由夜組隱衛負責收取,再交送到聶清廷哪裡,戶部的幾位大人在下朝後,會一起查看民意信,他們都覺得殿下之前設下的這個決定極好,所以,就算殿下不在,也要將之進行下去。”莫昊然抱拳回道。

“嗯,有你們在,朕很放心!”皇帝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他站起身來,徐徐走下御案,朝莫昊然說道:“陪朕出去走走吧!”

“是!”莫昊然恭聲應好,隨後跟在皇帝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出御書房。

宮殿之外,藍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輪金光燦爛的太陽,清朗高湛,如碧玉一般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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