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矇矇亮了，藍沫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等到藍沫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藍沫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牀頭櫃上的鬧鐘，“10點半了！”藍沫這下完全清醒過來了。往常的這個時候，媽媽早就在做午飯了，說不定午飯都快可以吃了。今天怎麼沒有人叫我呢。藍沫急匆匆地披上一件薄襯衫，下了樓。樓下也是非比尋常地安靜。樓下卻和樓上一樣的安靜，廚房裡沒有人，竈臺上乾乾淨淨冷冷清清的，好像連早飯都沒有做過。藍沫習慣性地走到桌子旁，沒有早飯，也沒有留下的什麼字條。人都到哪裡去了。是又到奶奶家裡去了嗎？藍沫扭開了大門，花花焉焉的趴在水泥地上，一臉委屈的樣子，聽到藍沫打開門的聲音，連忙直起身子，親親熱熱地向藍沫撲過來，溼漉漉的溫暖的舌頭在藍沫的臉上舔啊舔，舔個沒完沒了，這親熱勁就好像分別多年的老友又意外重逢了一樣。藍沫的臉上全是黏糊糊的狗口水。藍沫是在受不了花花的熱情，推開了花花，花花卻還意猶未盡，狗鼻子使勁往藍沫臉上嗅。藍沫洗了一把臉，進屋子找吃的，找了一包烤梅乾菜肉餅，拆了，遞了一塊給花花，花花風捲殘雲般立刻吃的精光，看來真的是餓壞了哈。吃完了餅，花花又擡起頭來，一臉期待地看着藍沫，討好的不停搖晃着狗尾巴，藍沫又給了它一塊，還沒等藍沫轉身，花花又吃完了，還是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轉着，好像要訴說着什麼。藍沫只得又給了一塊，“這可是最後一塊了哈，吃慢點啊。吃完了就沒了。”藍沫自己也吃了一塊，看花花吃的這麼興致盎然的，連她自己都餓了。藍沫邊吃邊上樓，走到了藍雨門前，藍雨的房門微微虛掩着，藍沫輕輕推開門，藍雨正背對着藍沫，耳朵裡塞着耳機，伴隨着音樂拼命扭動着腰肢，還有那肥碩的屁股，那舞姿，藍沫真是找不出恰當的詞語來形容了。藍沫覺得好笑，但忍着沒有笑出聲來，躡手躡腳地推出了房間，掩上了門。
藍沫又走到媽媽的房門前，媽媽的房門緊緊地閉着，藍沫貼着耳朵在門縫裡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到什麼聲音。猶豫着擡起身來，敲了兩聲門，裡面還是沒有動靜。就在藍沫要敲第三下的時候，藍沫忽然害怕起來，直接擰開了房門的門把手，性急地走了進去。
房間裡光線不是很好，很昏暗，所有的窗簾全部被嚴嚴實實地拉上了，媽媽躺在牀上，頭歪向另一邊。
“媽媽！媽媽！”藍沫喚了幾聲，並沒有聽到迴應，索性走了過去，媽媽緊閉着眼睛。藍沫慌了起來，緊張地用手探了探媽媽的呼吸，還好還好，還在呼吸。藍沫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媽媽！媽媽！”
媽媽微微地睜開了眼睛，臉色很蒼白，嘴脣上的皮都乾涸開裂了，看了藍沫一眼，吃力地說，“水……給我倒杯水……”
“媽媽，你怎麼病的這麼厲害，一定要去醫院！怎麼不去醫院呢。”藍沫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
“媽媽沒事，媽媽就是有點累了，睡一覺就好了，給我倒杯水。”
“哦，哦。”藍沫趕緊給媽媽倒了一杯溫開水，扶起媽媽的頭，媽媽的頭格外的沉重，一直往下滑，藍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媽媽的頭給托住，把溫開水送到媽媽的嘴裡。媽媽的嘴脣一碰到水杯裡的水，就大口大口貪婪地喝了起來，真的是渴了，
“慢點，慢點……”
媽媽喝淨了大半杯水，又躺下，閉上眼睛，“出去吧，讓媽媽睡一會兒。”
“媽媽，去醫院吧。”藍沫近乎是哀求了。媽媽病的這麼厲害，藍沫怎麼能放心的下。
“出去吧。”媽媽說完了這三個字，便不再理睬藍沫。藍沫慌的沒了主意，也只能退出了媽媽的房間，又急急忙忙地跑進了藍雨的房間。
藍雨正扭得起勁，冷不丁一回頭看見藍沫，嚇得渾身顫了一下。
藍雨拿下耳機，臉上寫滿了厭煩，“怎麼了怎麼了！不是告訴你了嗎？進門要先敲門！是你的屁股着火了嗎？風風火火的。”
“媽媽病的很厲害，”藍沫上氣不接下氣。
“我知道。”藍雨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準備把耳機塞回到耳朵裡。
“什麼？！你知道！”藍沫聽了這句話很是驚訝，“既然你知道媽媽病了，爲什麼不去媽媽的房間裡看一看，看她還好不好，看她需要點什麼，媽媽生病了你還能心安理得地在這裡聽音樂？！”藍沫的情緒有些失控。
“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的？你只不過是一個住在我們家的寄生蟲罷了。再說，這也很平常。媽媽今年來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幾乎每個月病都要復發一次，然後在牀上躺上一兩天，就又好了，我們也都習慣了。每到媽媽生病的那段時間，我們就只能吃外賣。唉，看來今天又要吃外賣了，外賣吃的我都要吐了。”
“一個月一次？媽媽生了什麼病？”
“鬼知道呢！”藍雨表情輕鬆地說，“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問她她是怎麼也不肯說的，只說是普通的慢性病。她每個星期都要去城裡的醫院打針，也是悄悄的去的，我也很少知道，打完針，她就又若無其事地接着忙活家務了。不過有時候我也奇怪，什麼樣的慢性病，每天要吃這麼多藥呢，不是一粒一粒吃，而是一把一把吃，而且每餐都要吃一把，真是太誇張了。我們家的垃圾桶裡經常有一個一個的空藥瓶。上面的標籤全部被撕得乾乾淨淨，所以我們都不知道她得了什麼病。”
“這一切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爲什麼有這麼多的問題？我根本就不應該跟你講話的。現在，滾出我的房間！”藍雨粗暴地把藍沫推出了房間，重重得摔上了門。
“砰！”一聲巨響，帶來的風力都吹散了藍沫額前的劉海，要是藍沫有心臟病，估計心臟病也得發作了。
藍沫在媽媽牀邊坐了一會兒，“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樓下門鈴響了。
“您好！這裡是2組37號嗎？”
“是啊。”
“你們家是不是訂了外賣？” “好像是吧。”
送外賣的笑了笑，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訂沒訂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嗎？一份純珍美式秘醬烤腸披薩，一份骨肉相連，一份巧克力熔岩爆珠奶茶，另送一份椰果蜜桃趣奶茶。沒錯吧。”
“應該吧。”藍沫端着披薩來到在藍雨房門外，敲了敲門，“小雨，外賣到了。”
小雨就是不開門。真是小孩子脾氣。
“那我放在門口了啊。”藍沫把披薩和飲料放在地板上，往後退了幾步，故意將腳步邁得很響，果然，小雨以爲藍沫走了，連忙開了門，貓下腰拾起了地上的披薩和飲料，直起身子準備關門，一擡眼看見了藍沫，怔了一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得關上了門。
又是“砰”的一聲巨響。藍沫摸了摸胸口，沒有心臟病也要被嚇出心臟病來了。不知道是藍沫的錯覺還是真的，藍沫真的覺得心臟有點不舒服了。
藍回到媽媽牀邊，坐下，屁股還沒做熱，“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門鈴聲又響了。又是誰啊。真是煩人。不會是爸爸吧。要是真是爸爸回來就好了。
卻不想是張奶奶。藍沫剛開了一條縫，張奶奶就忙不迭地擠了進來，肥胖的身子卡在中間，張奶奶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藍沫前腳開了門，張奶奶後腳就邁了進來，熟門熟路地走到飯桌旁，掀開菜罩，“呀，你們中午沒做飯嗎？你媽媽呢。”
“媽媽生病了。中飯還沒吃呢。”
“哦，”張奶奶又進了廚房，仔細地瞅了瞅，好像不相信藍沫說的話一樣，在確信沒什麼東西可以吃，沒什麼東西可以拿之後，臉上滿滿都是失望。
“哎呀，我改天再來吧。讓你媽媽好好休息。”
“嗯。”
藍沫關上了門。進廚房，廚房裡也沒什麼食材，只有幾株青菜，而且青菜因爲放了好幾天了，菜葉也有一些焉焉的，藍沫撕掉了外面幾片菜葉，菜心倒還是很嫩的，藍沫把青菜拋到水池裡浸着。又打開冰箱，冰箱裡冷飯都是有很多。算了，還是做一碗青菜泡飯吧。俗話說的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嘛。當然，藍沫也不是巧婦，就算有魚有肉，藍沫也不會做呀。
藍沫燒開了一鍋水，把洗淨切碎的菜葉扔到鍋裡，等水再開了之後，把冷飯也倒了進去，冰箱裡還有幾個油豆腐和一根胡蘿蔔，藍沫也把它們都洗乾淨了一起扔進了鍋裡，簡單地放了點鹽，味精，倒了點油，就大功告成了。藍沫看着一鍋香噴噴的青菜泡飯，很有成就感，很久沒有下廚了，藍沫拿了一個勺子，舀了一口湯，“真鮮，”難得下一次廚，廚藝還是那麼驚豔。
藍沫盛了一碗泡飯，又在小碟子裡夾了兩塊紅油腐乳，端到媽媽的牀前，媽媽仍舊熟睡着。藍沫也不好叫醒她，只好端着飯碗下了樓。一個人坐在飯桌旁吃了一碗，好像還是有點餓。又把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玉米發糕從冰箱裡拿出來，放到微波爐裡轉了一下，也吃了。在冰箱裡放了一夜，今天再吃，味道真是差了好多。
藍沫本打算今天下午去瞧瞧小魚，順便再帶一些吃的和零用錢過去，也不知道她們今天怎麼樣了。那些討債的可都是心狠手辣的，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們。唉。藍沫真擔心小魚和小水。可是媽媽今天病的這麼厲害，藍沫也走不開身。也不知道隔壁的婆婆怎麼樣了，隔壁的院子裡今天早上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什麼動靜。希望她現在還是安然無恙的。想起昨天半夜發生的事情，藍沫心裡還是有些怕怕的。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新產品新技術層出不窮，日新月異，爲什麼就沒人研製出一種藥，吃了可以讓人百病不侵，永遠健康呢。哎呀。
藍沫正想着，聽到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媽！你怎麼起來了！你生病了，就不要起來了。我扶你去牀上躺着吧。”
“啊，我起來給你做早飯。現在是幾點鐘了。”
“下午一點多了。”
“啊！這麼晚了。哎呀，你瞧我，糊里糊塗的。你一定餓壞了吧。媽媽給你做午飯。不知道廚房裡還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
“媽媽我已經吃過了。鍋裡還燜着菜泡飯，我去給你盛了來。”
“你已經吃過了？哦。那我再睡一會兒。”媽媽走到沙發邊，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媽媽你不吃飯嗎？”
“我不想吃。”
藍沫拿了一根薄薄軟軟空調被蓋在媽媽身上。媽媽的眼睛合上了，忽然又睜開來，“爸爸來過電話嗎？”
“嗯……沒有。也許爸爸忙了，沒時間吧。”
“哦。你三點鐘的時候叫我。我要去買菜。晚了就買不到新鮮的好的菜了，只有挑剩下的貨色了。”
“哎。”媽媽又閉上了眼睛，很快睡的熟熟的，就像個娃娃一樣，臉上帶着安詳的表情。藍沫聽着媽媽均勻的呼吸聲，感到稍稍安心了些。媽媽能走下樓，說明病的確是好了許多。再睡一覺，興許就真的好了。
“現在是幾點了？”
“媽媽，還早呢。現在才1點三刻。你再睡一會兒吧。”
“好。”
藍沫看着時鐘一點一點慢慢滑過。三點到了。媽媽睡得很甜。藍沫不忍心叫醒她。
藍雨“踢踏踢踏”地趿拉着拖鞋下樓找水喝，“叮叮咣咣”地找乾淨的杯子，找到杯子後又到處找熱水瓶，拎拎這隻熱水瓶是空的，拎拎那隻熱水瓶也是空的。
“水呢？我們家的熱水呢？”
“可能被我中午煮泡飯的時候倒光了。”
“倒光了你就不知道再煮點熱水嗎？！現在我就要喝了，你讓我喝什麼去啊。”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煮。”
“等水煮開了涼透了要等到什麼時候。真是的。飲水機裡也沒水了！”
媽媽被藍雨的說話聲驚醒過來。“現在幾點了。”
“3點20。”
“哎呀，都3點了你怎麼不叫我。再晚點那裡就收攤了。”
“她呀，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那你又做好過什麼事情？你不也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嗎？”媽媽沒好氣地瞪了藍雨一眼，掀掉被子，站起來，身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藍沫連忙扶住了媽媽的手，媽媽一手扶着額頭，”啊呀。看來今天是沒法去買菜了。頭暈的厲害。”
“啊……今天早飯隨便吃了點，中午隨便吃了的，現在看來晚飯又要沒戲了。我本來還想吃紅燒排骨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媽媽生病了，你就不知道心疼媽媽一下？要吃排骨自己去買，自己去做，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會學着自己動手？如果哪天媽媽不在了呢？你也不做？就這樣每天點點外賣，吃吃垃圾食品?”
“,媽媽怎麼會不在呢。媽媽不是每天都在嗎？再說了，現在有哪個像我這樣年紀的女孩在做飯呀，煙油薰着對皮膚不好，要變成黃臉婆的。”
“那你就不能洗洗碗？幫我分擔分擔家務？上學的時候你要忙功課，我什麼活都沒讓你插手，現在你放假了，每天閒在家裡，就不能做點家務嗎？還整天嚷着要減肥減肥，我做的菜，我做的點心，我看你哪樣都沒少吃，而且吃了不動，不長膘纔怪呢。豬也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所以你有見到過苗條的豬嗎？哪隻豬不是肥腸滿肚，肥頭大耳的，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跟着抖三抖。”
“媽媽！你怎麼能拿我跟豬比呢。不是我不想幫你洗碗。只是洗潔精用了手要老的，手上的皮膚會變的很粗糙。”
“那你就不能幫我做做其他的家務。事情多着呢，比如洗菜，掃地，拖地，買菜，這些都是完全無害的吧?我怎麼哪樣也沒見你做呢。”
“藍沫不是也一樣都沒做嗎。” “至少小沫在我生病的時候一直守在我的牀邊。寸步不離。你呢。連我的房間都沒有走進來一步，你在忙什麼？你有這麼忙嗎？對了，小沫，廚房裡還有什麼菜嗎？”
“原先有幾株青菜，中午被我拿來煮青菜泡飯了。冰箱裡還有些前幾天吃剩的菜呢。揀幾盤好一些的剩菜熱一熱，再煮一鍋白泡飯。冷飯倒是還有很多，最近天天都有很多的剩飯。還有榨菜，油炸花生米，麻油豆腐乳，醬瓜，辣泡菜，都是頂下飯的。”
“我纔不要吃剩菜呢，剩菜裡有亞硝酸鹽，吃多了會得癌症的，我也不要吃泡飯，多寒酸啊，而且不鹹不淡的，什麼味也沒有。那冷飯也不知道放幾天了。”
“不吃拉倒，也沒讓你吃。”
“唉。我還是吃點零食算了。”
藍雨說着，就要去開電視櫃的門。
藍沫的心提了起來，電視機櫃裡原先堆滿了媽媽從超市裡買來的各色零食，但是也沒人吃，藍雨嚷着要減肥是鮮去吃的，藍沫也並不是太感興趣。每天一日三餐都被媽媽喂的飽飽的，下午還有點心，有時候還有夜宵，哪裡還有肚子去盛這些零食啊。所以藍沫就把這些零食用包裝去了給了小魚。現在藍雨看到櫃子裡的零食沒了，不知道又要怎麼吵了。
果然。
“啊！” “怎麼了，大呼小叫的。”
“櫃子裡的零食怎麼沒了？只剩下一瓶口香糖？還有幾根棒棒糖？那麼多吃的都去哪裡了？我的甜甜圈呢？我的果凍呢？我的火腿腸呢?怎麼都沒了。”
“被我……吃了。”藍沫吞吞吐吐地說。
“吃了？”藍雨回頭疑惑地盯着藍沫看了一會兒，“都吃了？你還真能吃呢，我看你纔是豬呢。你真的全吃了？不會是你藏起來了吧？” “我真的吃了，我嘴饞，看見這麼多好吃的，嘴就停不住。”
“媽媽！你聽聽！都被她吃了！她都沒給我剩一點。你還整天誇她這好，那裡好。有這麼做姐姐的嗎？真自私，把妹妹的零食吃得精光，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點都不慚愧。”
“吃光了就吃光了唄！媽媽會再去買的！你大聲嚷嚷什麼啊。讓人家聽見還以爲我們家出了什麼事情！”
“你還幫着她，你總是幫着她。那我今天晚上吃什麼？” “喏。冰箱裡不是還有一大包抹茶吐司嗎？再說你的房間裡也一定藏着不少吃的吧。有吃的就知足吧，現在世界上有多少貧窮地方的小孩還在忍飢挨餓啊，和他們比比，你就該覺得很幸福了。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藍沫賭氣地回了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