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經安排妥善了,第二天一大早孫文就拿到了美國的簽證,並且得到了美國的“政治庇護”。而劉克武,也接到了北京發來、發自光緒、嚴復與王士珍的電報。最後的自由時光,劉克武當然不會不珍惜。
吃過中午飯後,劉克武輕車儉從,只帶着已經正式從國防部少將銜作戰參謀,被擢升爲內閣辦公廳廳長、加上了國防部辦公廳中將廳長的陳修誠和一個連的衛隊,驅車向旅順地區現在最適遊覽的虎灘。
老虎灘,遠遠望去,那山的輪廓,壁立千仞,似鬼斧神削,真的就是一隻大虎,虎頭俯視着大海。
有人說,從前這裡很荒涼,山上有老虎,也有人說靠海的山‘洞’叫老虎‘洞’,每到夜半漲‘潮’時,海‘浪’襲來,會發出虎嘯一樣的回聲。也有人說這山上經常有一隻猛虎下山傷人畜。
有一天,龍王的‘女’兒在山坡上採‘花’,被惡虎叼跑,有一叫石槽的青年聽到救命聲,揮劍追趕,迫使惡虎丟下龍‘女’逃跑。爲了報答石槽救命之恩,龍‘女’便與他結爲夫‘婦’。
石槽想惡虎不除,百姓一天不得安寧,於是婚後第一天便要上山除虎。龍‘女’告訴他,這惡虎是天上黑虎星下凡,只有用龍宮裡的寶劍,才能制服它。
龍‘女’回宮借寶劍。不想,在龍‘女’離開當天惡虎又下山傷人,石槽等不及寶劍,便與惡虎搏鬥,揮劍砍掉飛虎牙,落到海里,成了虎牙礁;又一把拽住老虎尾巴,甩到旅順港灣,成了老虎尾;最後砍去半個虎頭成了半拉山;虎身癱在海邊,成了虎灘。
石槽傷累而死,變成礁石。龍‘女’惜劍回來,見夫已死,痛不‘欲’生,臥在夫身邊,化成美人礁。這些都是關於老虎灘名字由來的一些傳說。
浩瀚的大海、洶涌的‘波’濤不時的拍打着海岸邊的那些礁石。劉克武一到達這裡,就徑直帶着人走上了虎頭斷崖。望着腳下那嘯傲連連的海‘浪’拍打在海邊礁石上,‘激’‘蕩’起陣陣澎湃的水‘花’。再看到遠處海面上,那些點點漁船忽隱忽現,不禁爲此情此景所陶醉了。
從福州趕到旅順的時候,馮家姐妹與梅賽德斯就已經被安排先行返回北京了。聶憲藩也同時帶着公爵府‘侍’衛營另外兩個連,護送着三‘女’眷回京。此刻,劉克武身邊,就只剩下了由十八歲連長羅宗君帶領着的一個連的‘侍’衛。
雖然只是個上尉,但是從十四歲一投軍,羅宗君和他的雙胞胎弟弟羅宗寶,就一直都跟在劉克武的身邊。他們的父親,曾經也是毅軍的一名老兵,而且還是劉克武父親在九連城打沒了的隊伍裡的老部下。
世‘交’的關係,讓羅家兄弟一進入新南軍,就可以緊隨於劉克武身邊。他們與許多‘侍’衛營的官兵相同,平素裡都是與劉克武似兄弟而非上下級。
看到劉克武望着眼前這景‘色’短瞬間的癡‘迷’住,羅宗君轉頭對他身後站着的連副、他的弟弟羅宗寶使了一個眼‘色’。
羅宗寶一看到他哥哥的眼‘色’,馬上就從腰間的軍包中掏出了紙和筆。他剛剛拿出來紙、筆,劉克武就回過神來,高聲‘吟’出又一首詩詞:“紅日照千里,‘浪’拍岸,白‘浪’滔天。老虎灘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往事已千年,魏武揮鞭。東臨虎頭頌幾篇,蕭瑟‘春’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總理已有三載不再做詩寫詞,今天這是……”跟在劉克武身後的陳修誠,聽到了劉克武的新詩後,試探着問了一句。
循聲轉首,劉克武回頭看了看陳修誠,笑着回到:“你看那滾滾大‘浪’,不斷的侵襲那些礁石,卻是半步不能再前行。象不象是我中華近六十年來之境域呢?那些列強們,從1840年以來,就在以爲的侵擾着我們的神州,卻只能是如還洶涌之‘浪’一般,只能侵擾到一定程度,即要爲我華夏兒‘女’所抗拒不能再前。”
“你在看你幾頁漁舟,象不象極遼東之後,我黨我軍初成時的境況呢?想當初,一黨秘建,初爲幾人。想當年,遼東殘軍成五營,今朝卻已遍天下。我們,當初又何嘗不是中華前進道路上,一羣‘胸’有大志卻不敢太早揚威的人,直到今日才真正敢將我們的抱負、我們的思想全面施展出來。”
“當年魏武曹‘操’,不過只是統一九州北地,卻可在秦皇島碣石之前,留下不世遺篇。再看今日,我等已是天下盡控手中,執掌乾坤正在每日鉅變。這個人間,我們給換了樣,不知後世,該如何評說我們這些人呢?”
劉克武的詩興一發,說起話來不禁又回到了原本就屬於他的那種氣質上。看着劉克武說到最後,重新凝眉側頭,向大海上望去的樣子,陳修誠稍加思索之後,輕聲的在嘴下說到:“江山代有人才出,後世如何怎能知?只求今生無愧事,任他身後評價幾許何……”
輕念似自語般的說完劉克武曾經數次在濟南軍官大學和軍政大學,親自爲學生們上課時關於歷史評價上所說的這句話,陳修誠突然擡頭緊盯住了劉克武,面帶驚‘色’問到:“總理,您不是又想到什麼了吧?”
聞問再回首,對他淺淺一笑,劉克武說到:“昨天陸建章發來的電報,你不是也有看過嗎?呵呵,勝利的曙光纔剛剛開始出現,那些該死的東西就想來把我們的勝利扼殺。如果真的讓他們顛覆成功,你說,以後的歷史會是怎麼寫我們這些人?歷史,那可是勝利者去書寫的。”
“您是說,京城裡那些滿清遺老遺少?就他們那點本事,能把咱們顛覆了嗎?”陳修誠說出了他的疑問後,眼睛依然緊盯在劉克武那帶着淺笑,卻是滿爲堅毅神‘色’的臉上。
重新將眼睛移向遠處海面上,劉克武微微輕點了下頭,若有所思的說到:“他們是沒本事,但是陸建章的情報上說,沙俄人在跟着參合,美國佬也有人暗中出錢資助那些人。任何時候,如果只是我們內部在爭鬥還好對付,一旦參雜進了洋人,事態就要難應付的許多了啊……”
劉克武的顧慮,一點也沒有錯。就在他與陳修誠登上老虎灘虎頭崖,談及北京城內經過一次“午‘門’事變”,已經被清洗出北京城大部的滿清宗室貴族中,剩下的那些殘餘,就在劉克武話音落下的幾乎同一時刻,發動了又一次震驚世界的大事件。
北京,醇親王府內。載灃,這個六歲就襲親王、當今皇帝光緒的親弟弟,看了看手上的懷錶之後,擡頭掃視了一圈他面前站立着的一羣全部身穿着舊式‘侍’衛衣裝、手上卻全拿着勃郎寧g97式半自動步槍的人。
將懷錶重新塞回懷中,載灃面‘色’‘陰’沉、聲音更加‘陰’沉的下達了一道徹底改變本已在劉克武心中定型、有序不‘亂’歷史新進程的號令聲:“八旗的勇士們,皇上能否奪回的大權、我們八旗子弟能否保住祖宗的基業,就看你們幾天的了。你們,有信心嗎?”
“有信心……”
“那好,現在本王以大清帝國醇親王、御前‘侍’衛副統領的名義,正式命令你們,衝進公爵府、生擒劉逆家眷。出發!……”載灃高聲的將號令一說完,他自己就當先快步衝向了醇王府正廳外。
當他奔出廳外時,院子裡站立着大約七、八百人,馬上就全部‘操’起了他們手上的武器。無人多語,人影一真閃爍之後,載灃揮了一下之後,上千名穿着舊式旗人‘侍’衛裝的人,就齊齊衝出了醇王府。
這些人,正是載灃在“午‘門’事件”後,重新招募、收攏起來的一些八旗子弟。這些人裡,即有那些在“午‘門’事件”中被抓、被殺的滿人貴族遺外的子弟,更多的則是滿清下三旗的那些時代奴才們。
滿人貴族的遺外子弟思想中,對劉克武、對復興黨、對現在的新政局面,都是恨之入骨的。因爲不只是他們的家人被劉克武下令抓的抓、殺的殺,即使活着的也都扔到了三江平原那片不‘毛’之地上去吃苦、受罪。
更多的,還是劉克武改革之後,滿人貴族們連他們祖宗留下的旗祿分銀都沒了,這讓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他們,是最爲痛恨的另外一個原因。
至於所謂的光緒皇帝忠誠之說,實際上都只不過是他們的藉口和託詞而已。他們真正的思想,其實還是想着要會他們原來的待遇而已。
下三旗那些世代爲奴的低級旗人,參與到這次載灃的行動中來,原因更是簡單。下三旗,世代爲奴,載灃只扔出了一個只要他的哥哥重新拿回大權,就讓下三旗也全部升格。
這樣的‘誘’‘惑’,對於思想中一直保守、封閉,少有人接受過良好教育卻都身強體壯遠勝上五旗的下三旗旗人子弟來說,那是比給他們千金萬銀都要實際的。
兩百多年來,滿清朝廷給皇帝選秀‘女’、選妃子,下三旗都是沒有任何參加機會的。他們的‘女’兒,即使進宮了,也只能是噹噹‘女’官、做些下等宮‘女’。他們的子孫,參軍將不過二品、從政官不及一品,這是從努爾哈赤時代就已經定下的死規矩。
而現在,載灃給了他們希望,給了他們一個可以與其他五大旗平起平坐的機會。所以,對於自身就是滿人來說的他們,怎麼會不願意、不全心來參加這場轟動世界的大政變呢!
政變,是的,這就是一場政變。早在“滅日風暴”啓動的同時,載灃就以皇上親弟弟的身份,將宗親黨的人全部召集到了一處。攻滅日本的二十三天裡,宗親黨人幾乎每天都會集結到醇親王府、暗中籌劃着他們的“大事”。
原本,宗親黨內許多中堅人物,是主張民主、和平的通過選舉去迎合西方的重新奪回權利的。可結果卻是復興黨人用龐大的黨務費,在這次的議會選舉上,從中央到地方全都搶走了七、八成的席位。
民主的、和平的沒希望了,載灃提出的“擒賊擒王、抓劉復帝位”才最終得到了那些有了些年紀和資力的宗親黨人同意。
醇王府與劉克武的府邸,就在同一條大街上、相差的距離也不過一里而已。載灃帶着八旗湊上來的這一千兩百多人,一衝出他的王府,馬上就分成了三‘波’分向公爵府方向急撲而行。
載灃親自帶着四百人,是直接奔向正‘門’的。而公爵府最北面的“秀水閣”前面的“秀水‘門’”,是由多羅順承郡王慶恩率領的四百人。最後一路,是由鐵良從當初的阿爾泰騎兵軍中秘密帶入城中的四百民八旗正規軍出身,卻因“午‘門’事件”遭到勒令退出軍隊的部下們。
奔行速度太快,載灃帶着他的四百人一跑到公爵府的正‘門’前,只能是全體暫時停止步伐,稍做休整。站在公爵府‘門’前的幾個‘侍’衛,一見到醇王爺帶着人、拎着槍跑到了公爵府‘門’前,馬上就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事了。
“滴答、滴答答……”
“滴……滴……滴……”
軍號聲、哨子聲,迅速的響亮了起來。載灃剛平復了氣息,讓他爲之震驚的一幕就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只見那些站在公爵府‘門’前的‘侍’衛營官兵,邊吹響軍號和哨子,邊轉身跑回到了公爵府的‘門’‘洞’裡。隨之出現的,赫然是一隊推出了六‘門’野戰炮的炮兵和一隊扛着機槍、一跑出‘門’‘洞’馬上就地臥倒,將那黑‘洞’‘洞’槍口對向他和他部下們的機槍手。
“王爺,他們早有準備,現在怎麼辦?”跟在載灃身後的克勤郡王四貝勒晏森一見到公爵府‘侍’衛營如此迅速的做出了反應,不禁驚‘色’滿面的上前一步,盯住載灃問了一句。
見到眼前的景象,載灃也看的明白,只有事先做了準備,公爵府‘侍’衛營那些平日裡訓練嚴格、但是戒備只到晚上才十分強力的‘侍’衛們,是不會這樣迅速的做好了戰鬥準備的。
“怎麼辦?”載灃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輕聲說了一句之後,突然向前兩步,高聲對着公爵‘門’前的‘侍’衛營士兵們喊到:“奉皇上聖旨,本王前來迎二位夫人入宮。你們何人敢擋本欽差,就是抗旨不遵,是要滅九族的……”
“哈哈,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醇王爺啊!”載灃的喊聲剛一落,一聲大笑之中,一個人影就從公爵府‘門’前那些士兵的身後閃了出來。
載灃定睛看去,這人他認識,而且還曾經經常與之有所往來。不是別人,正是公爵府的管家、外掛着軍委辦公廳後勤事務處處長的李海龍。
見到李海龍滿面笑容的走出來,載灃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間,他似乎意識到了他們的計劃可能已經泄‘露’。不然的話,李海龍怎麼會笑着走出來,卻不是先上來向他請安,而只是站在臺階之上遙遙望着他笑呢?
泄‘露’又如何?即出兵了,就不能善罷甘休。一想到歷來成王敗寇的歷史,載灃只幾秒時間定住了心神,對着李海龍再高聲開喊到:“李海龍,見着本王還不迎駕?你要造反嗎?”
“小的怎麼敢吶?王爺這不是嚇死小的了嗎?小的怎麼敢造反呢?”李海龍聽到載灃喊聲,面不改‘色’身不動,依然站在‘侍’衛營士兵中間,遙望載灃拱手一禮繼續說到:“這又不是宮裡,也不是您的王府,小的只能這樣給您請安了。王爺吉祥、貝勒爺吉祥,小的李海龍這廂有禮了……”
按着劉克武與光緒一同頒佈的新法,除在皇宮內與諸王爺、公爺的府邸內,還是要按着老禮相見之外,在其他一切地方,劉克武的新法規明確有規定,是不需要再行跪拜大禮的。
即使是進了公爵府這樣的地方,劉克武提出的廢棄諸多不平等,自然就更加不會讓自己的下人再行舊禮。
以往李海龍到了其他王公的府邸,還都是要行叩拜大禮的。但是其他王公的下人進了公爵府,卻最多隻是拱手、躬身而禮。
所以,載灃看到李海龍遙遙一禮後,嘴角下‘露’出了一絲不屑的表情,口中說到:“李海龍,本王奉聖旨前來接二位夫人進宮,你馬上把人給本王撤了。”
擡頭看了一眼站在臺階下、與他距離不到十步遠的載灃一眼,李海龍依然是微笑着,再拱手回言到:“王爺,聖旨何在呢?您也知道,我家主子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這家裡一直由小的在管着。您要是不拿出聖旨來,小的怎麼能讓二位夫人出來見駕、隨您入宮。您說,是吧?”
“你***‘混’帳東西,王爺還能假傳聖旨嗎?你是活膩歪了是吧?”站在載灃身邊的晏森心中清楚,載灃哪來的聖旨?但是他還是爆喝一聲,大吼着打斷了李海龍。
載灃那個皇帝哥哥,一聽宗親黨要抓劉克武老孃和二位夫人,要挾劉克武還權利當時嚇的就抖如篩糠了,怎麼會給他下什麼聖旨呢?
李海龍剛要說話,公爵府‘門’‘洞’內側的士兵分開了,又一個人影閃現到了載灃的面前。對着載灃一拱手,後出來這人也是滿面帶笑的說到:“臣楊度,見過醇王爺、見過四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