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嫵,快點扶我起來。”言風微微喘了口氣,似乎每講一個字都要用掉他很多力氣。不遠處,那羣黑衣武士跟蘇洛他們繼續僵持着。
“本姑娘從小脾氣不好,你們可別惹我發火!”蕊咼架着紅使慢慢走了過來,下巴朝外揚了揚,大眼睛挑釁地看着武士們。她刻意將手微微緊了緊,那紅使本來就是個三寸丁,爲了儘量不讓自己的脖子與刀子親密接觸,只得儘量地踮高了後跟,臉上的表情異常狼狽。
“快把手上的刀子扔到地上去。”她的眉頭一挑,突然就擡高了聲音。那些黑衣武士見紅使依舊沒有發話,不由得面面相覷,沒有了主張。
“你夠冷靜呀。”蕊咼的脣角藏着一絲冷笑,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逝。衆人只聽見紅使發出一聲異常恐怖的驚叫,再去看時,他的脖子上已經多了一道血痕。那鮮紅的血液就如同蚯蚓般蜿蜿蜒蜒地順着他的脖子往下流,“還想再來一刀麼?”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就好像小孩子發現了異常好玩的遊戲。魏吉看着她,突然有種恐怖的感覺。她聽見一旁的言風輕輕嘆息了一聲,搭着她的肩膀緊了緊。
“你們照她說的去做!”儘管已經強作鎮定,紅使的聲音還是因爲慌亂而變得異常尖銳淒厲,他拼命朝後仰着脖子,想盡量避開那冰冷的刀刃。
…
“好了,你們幾個趕緊給我從獨角上滾下來,退到一邊去。”蕊咼朝眉嫵使了個眼色,“快把那個半死不活的擡到獨角的背上去。”她有條不紊地指揮着,直到衆人紛紛坐上了獨角。“小侏儒,送我們一段吧!”她調皮地拍打着坐在前面無可奈何的紅使。
“我勸你們還是別折騰了,如此大霧,不要說你們了,連我都搞不清東南西北。”紅使的吊頸眼骨碌碌地轉動了幾下,發出一串嘶啞的輕笑。
“我可以帶你們出去!”言風的聲音很虛弱,卻很堅定。
“言風—”
“你別叫那麼大聲,我還沒死。”他裝作不滿地回過頭看了看魏吉,好看的脣角微微上翹,“第一次坐在女人前面,還得讓人扶着,感覺真彆扭。”
“不然你可以趴在獨角的背上,就跟他一樣。”魏吉白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巴,將目光投向蕊咼。
“言風,你真的要走?”紅使被蕊咼緊緊的鉗制住,動彈不得。黑獨角堅硬的後背硌地他前胸一陣陣發疼,“即使這次你能從這邊逃出去,也活不了多長時間。還有你,小姑娘。”他艱難地扭轉頭,看着蕊咼,由於太過於用力,臉上的皮膚都漲成了紅黑色,脖子上的青筋微綻。“你要放了我,就不用忍受花毒的折磨。”
“你給我閉嘴!”蕊咼的大眼一瞪,拿起刀面便在紅使的屁股上重重來了一下子,那紅使像殺豬般叫了起來。“即使要死,我也不留在這個鬼地方,臭天臭地的不說,還要天天對着你這個醜八怪,還不如死了痛快。”衆人被她的一席話引地笑了起來,言風則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衆人照他的指點一路狂奔,也不知過了多久,霧氣漸漸變得稀薄了些,腥臭味也不似之前那麼強烈。
魏吉暗自鬆了口氣,看來確實沒有走錯路。
“你停一下。”言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忐忑。
“怎麼了?不舒服?”魏吉喝停了獨角獸,擔心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將他的臉轉過來,將手掌覆在他的額頭上。又端詳了片刻,自言自語說道:“應該沒事情吧,不過怎麼臉那麼紅?”
“我,我沒有不舒服。”言風的臉頰似乎比之前更紅了些,“你別在我臉上摸來摸去行不行。”
“誰摸你了!不就是看看你有沒有發燒而已。”魏吉有些哭笑不得,心裡突然明白他沒來由的臉紅是怎麼回事。雖然自己把他當作小弟弟看待,但在言風看來,眼前的眉嫵也不過是個跟她年齡相當的黃毛丫頭而已。
“我想跟你換個位置。”他兀自掙扎着從獨角獸的背上跳了下來,“你坐前面,我坐後面。”
“這有什麼區別麼?”魏吉納悶地看着她。“當然有區別,我不想母親看見我的時候是這樣一幅窩囊的樣子。”他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時而失落,時而驚喜,時而擔心,就像走馬燈似地變換着…
“看呀,我們快到了!”獵芒的聲音充滿了欣喜,他哈哈一笑,用力在獨角獸的屁股拍了一下,急不可耐地朝着自己的地界跑去。遠處,遊牧國的帳篷在霧色中若隱若現,再走近了些,已經能夠看到依稀的人影晃動。魏吉感覺到言風的身體輕輕地顫抖了起來,他的呼吸聲聽起來異常沉重。獵芒的到來,使遊牧國就像油鍋般沸騰了開來。人們紛紛從帳篷中鑽了出來,奔走着,歡呼着。
“下來吧!”魏吉落了地,看着還呆呆地坐在獸背上的言風。他點了點頭,嘴巴動了動,竭力想要擠出一個笑臉來。眼睛卻直直地盯着帳篷前歡笑的人們,眼珠子不停轉動着,像在找尋着什麼。
“她在那兒。”魏吉拍拍他的肩膀,用手指了指正在跟蘇洛交談的女首領,淡淡說道,她聽見他艱難地嚥了口水。幾乎是在同時,女首領也轉過臉看到了他。她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後是吃驚,再後來是驚喜…
看着母子兩人擁在一起抱頭痛哭,一種無比的酸澀在她的心裡如漣漪般慢慢地盪漾了開來,越來越大。她扭過臉,胡亂用手背擦了擦淚珠。剛想離去,卻看見遠處有一團灰紫色的東西飛快地朝她跑了過來。
“子夫—”她看着在自己懷中撒嬌的小毛球,又驚又喜,捧起它用力親了親它的小鼻子。“對了,你是怎麼過來的?”魏吉疑惑地看着它的五短身材,料想它要從基地跑來這邊也絕非一件易事。莫非被那藥草薰了一下,變成超能了不成?
子夫顯然對自己被魏吉翻來覆去地檢查自己身體的行爲相當不滿意,皺起小鼻子,發出“啵啵-”的抗議。
“當然是我帶它過來的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隨風飄入魏吉的耳朵,她的心猛地抖動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擡起頭,卻見冰侯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真的是你?”她的喉嚨就像堵了一個酸梅,嘴巴張了張,聲音輕地連她自己都沒有聽清。
“怎麼了?見到我太驚喜了?”冰侯微微笑了起來,依舊是那張充滿棱角的臉,和傲然不可一世的神色,只是明顯比之前消瘦了許多。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紫眸閃爍着,就像紫色的大海般,包容了太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