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只能無奈地應下來——
而後,秦長瑞纔將陳悠的話仔細想了一遍。
從京中來的,且與袁知州有些關係,不知怎的,秦長瑞瞬間就想到了秦徵。
秦長瑞渾身都僵硬起來,,眉目間更是帶着驚色,“阿悠,你且與我詳細說說這年輕男子的樣貌。”
陳悠有些不解,難道說秦長瑞認識這個年輕男子?
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將秦徵的樣貌描述了一遍。
秦長瑞聽的一顆心往下直沉,他幾乎已經肯定陳悠說的這人便是秦徵了。
陳悠見他面色有異,奇怪的問道:“爹,你認識這個人?他真是從建康城中來的?”
秦長瑞被陳悠問的回過神,斂去臉上的異樣,搖搖頭,“不認識,只不過奇怪這人既然是從京中來的,那定然是有令在身,我們當更應該有個準備?”
“那我們要不要派人打探打探那個男子的身份?”趙燁磊在邊上出主意道。
這次秦長瑞頗爲奇怪的竟然沒同意。
“不用,若那人真是京都來的,那他身邊定然防範衆多,我們的人想要接觸他不容易。若是到時候暴露了,反而引起他的注意,於我們不利。”
唐仲、趙燁磊與陳悠也覺得秦長瑞說的有理。也不再想多打探那個年輕男子的身份。
“那便先這麼商量好,天色也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陳悠將唐仲送到百味館門口,瞧着他上了馬車,這才轉身回房。
阿梅阿杏好幾日沒見到她,晚上都說要與她一起睡,三姐妹也難得這樣聚在一起,陳悠也就隨了她們。
而秦長瑞見趙燁磊剛進房間,就去前頭大堂叫了阿力過來。
“東家有什麼吩咐?”
秦長瑞眉頭緊擰。眸色深沉,他似在做着什麼重要的決定。
“阿力,連夜去一趟薛掌櫃家中,將這封信親手交到他手中。”
阿力從秦長瑞手中接過一封蠟封的信件塞入懷中。披上黑色的斗篷,就轉身踏入夜色中。
秦徵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將手中正在摩挲的茶盞放下,擡眼看向屏風。
白起從外間的屏風轉過來,將手中的幾封信件雙手捧到秦徵面前。
“世子爺,這些是這幾日的書信,其中有阿北命人送來的兩封。還有一封是京中來的。”
秦徵伸手接過,很快就將這些信件瀏覽完,當瞧見其中一封時,他捏着信封的手攥的青筋突起。當即就將那封信捏成了皺巴巴的紙團扔了出去。
“世子爺,消消氣!”白起在一邊乾巴巴的勸道。然後將他扔出去紙團又撿了回來,展開一目十行瞄了兩眼,頓時臉色也不好了。
難怪世子要發怒,這叫他也忍不了啊!
“世子爺。李菲煙要來華州了,這……”白起低頭小聲道。
“不用你再重複一遍,我已經知道了!”
白起碰了滿頭包,只好乖乖地站在一邊沉默下來。
過了良久,秦徵才壓下心中的怒氣,轉過身,他瞥了白起一眼。“過兩日,咱們就搬出袁府,你去安排,還有這兩日叫你打聽賈天靜打聽的怎樣了?”
白起這才“活”過來,身周那迫人的氣勢也消失了,他輕吐口氣。答道:“世子爺,小的打聽清楚了。袁知州的妹妹患的乃是宮外孕,這等病例實屬少見,近年記載在冊的,只有宮中的劉太醫治癒過一例。賈大夫是劉太醫的高徒。能治癒這種病症,想必也不足爲奇了。”
“你且與我說說這病症的具體治療之法。”秦徵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將白起拿進來的信封都扔進了一旁的火盆中。
白起早查過資料,劉太醫治療宮外孕的那段記載,他也已爛熟於心,當即就將那些話背了出來。
秦徵聽後,卻深思起來,照着劉太醫的法子,怎會有那些血衣?還有托盤中那血淋淋的東西?
白起見秦徵沒有說話,忐忑問道:“世子爺,是小的說的不對嗎?”
秦徵搖搖頭,一直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椅子扶手,“我知曉了,你明日派人查一查賈天靜,再與我彙報。”
秦徵揮了揮手,讓白起出去。
房內只剩下他一人。
外間響起白起將房門關上的輕微響聲。
秦徵瞬間眸色暗沉,深邃的雙目中盡是怒火!他緊緊捏着旁邊小几上的青花杯盞,杯中的茶水在微微顫抖。
李霏煙!
呵!她竟還敢來華州!這次可別怪他心狠手辣!
若這一世,他再看不透這個女人,那他前世就白死了!
秦徵腦中像是電影回放,都是上輩子破碎、分崩離析的悲痛幻影。
他整個人猶如被惡魔附體,渾身散發着一股戾氣,猶如從地獄走出的惡鬼。
原本混黑的瞳仁都好似要發紅了一般。
這樣子要是被白起看到,他定也會嚇到。
秦徵想起他含恨而死後,再睜開眼以爲等待他的會是地獄惡鬼,卻未想到上天會給他又一次機會,讓他重活一世!
彼時,睜眼後就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他與京中幾個世家裡的長子嫡孫跟着太子與三皇子在檀香山。黃太傅帶着他們縱情山水。
秦徵醒來就與太子殿下告了假,帶着白起與幾個貼身侍衛就急匆匆的趕回建康。
可是檀香山在大魏靠着西邊兒,屬於漳州地界兒,建康靠着大魏南邊中部,這一南一西隔着萬水千山。就算秦徵用急行軍的速度最快也要五六日的時間。
可即便是這樣,秦徵那時也顧不得了。因爲離家中祖父出事只還有六日的時間。他既然重活了一世,就絕對要阻止這些不幸的發生!
從漳州一直到建康城,秦徵當時日夜兼程,每日頂多休息上一個多時辰,旁的時間都是在馬背上,等到了建康毅勇侯府,秦徵跑死了三匹馬。
顧不得身上如散了架般的疼痛,秦徵衝進府中,一把掀翻了秦老侯爺面前的膳食。
秦老侯爺吃驚地瞧着眼前渾身狼狽、發了瘋一樣的孫子,說不出話來。
而後下一刻,秦老侯爺就忽的渾身抽搐、倒地不起,自那以後秦老侯爺想說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秦徵當時幾乎是瞬間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噗通”也跟着倒地,昏迷不醒。其實,他那時早就身體透支,嬌生慣養長大,到哪兒都有人伺候着,這一路回到京城,憑着的都是他腦中那股發狠的拼勁兒!
可他使了全力,仍然沒能及時阻止祖父遇害。
悲痛、不甘、憤怒種種情緒加上渾身不可抑制的疲憊瞬時就崩斷了他腦中的琴絃。
痛苦和勞累一同襲來,秦徵再也扛不住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後,他還怔怔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更壞的消息。
當時被皇上派到外地秦長瑞夫妻竟在半途遇害,雙雙離開人世!而秦老侯爺因他將那飯桌掀了,中毒不深,被救回了一條命,可是卻全身癱瘓,不能說話,猶如一具活死屍。
秦徵剛剛重生,就幾乎變成孤身一人……
他那時幾近崩潰,一度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他在做夢,其實這並非現實,他只是活在夢中,不然,爲何父母會與上一世不一般,雙雙身死。
若不是皇上照拂,秦家恐怕就要從此從朝堂和繁華的建康城中自此消弭。
一夜之間,他就從侯府的小世子變爲了世子爺,若不是老侯爺還留有一口氣在,這侯府還當真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了。從此,等秦徵再振作起來時,就已性格大變。
殺伐果決,小小年紀就得皇上重用,許也是皇上有意想要扶植秦老侯爺這餘下的獨枝。
不過重生的這四年來,秦徵卻仍然未能查明祖父是誰下的毒,父母又是誰出手暗害。
秦徵從回憶中晃回神,李霏煙乃是他上世的妻子,她還記得這個女人有多麼毒辣噁心,他當初與秦長瑞的重傷大都拜她所賜,而在他彌留之際,將最鋒利的一把刀捅進他心窩子也是李霏煙。
這輩子他要是再娶這個女人,他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已逝的父母!還怎麼對得起他受的那些苦痛。
壓抑的怒氣在秦徵深眸裡翻騰着,他眼睛眯了眯,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
一大早,陳悠與阿梅阿杏便起身了。
今日是百味館上新藥膳的日子,她要親自去廚房監督,阿梅阿杏這幾年手藝也練的頗不錯了,趁着今日李阿婆與唐仲都來,兩個小姑娘也想着能露一手。
陳悠端着茯苓酥餅從廚房出來,恰好瞧見正從前院過來趙燁磊。
“阿磊哥哥來嚐嚐這個?剛剛新做出來的。”
趙燁磊擡頭瞧見一身淡粉色長襖的陳悠手中端着一個白釉瓷盤,想了一夜事情沒睡好的趙燁磊也瞬間精神起來。
他三兩步走到陳悠身邊,清晨的空氣帶着些寒意,前兩日下的雪還未化盡,“外面冷,阿悠趕緊進屋子。”
陳悠笑着跟着趙燁磊進了小花廳。花廳裡有早上夥計一早搬進去的暖爐,南方冬季雖冷,可比北方好許多,一個暖爐在屋中就已足夠。
陳悠進來時,在外面凍得通紅的臉頰被熱氣一薰就更紅了。
ps:
不好意思,阿色今日有事,加更推遲放在明日!醫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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