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章五十九 戰場轉移
地面上，永輝騎士之域的軍隊陣列前行，四支鎮騎士團好似鋒矢，衝在大軍的最前方。受封貴族的私軍們則緊緊跟隨着鎮騎士團。雖然有一部分貴族悄然遠離了核心戰場，遊離於戰場邊緣，其他大部分還是留了下來。一方面是因爲他們不敢公然違抗永輝的調遣，另一方面還是因爲心中存有野心。貴族之中，無論爵位高低，永遠不缺乏野心家。
大騎士安東尼與亞瑟匯合之後，兩人手持子神器，並肩而行。
亞瑟的臉色很不好看，以他大騎士之尊，竟然沒能勝過白虎，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對方死死壓制，這對素來心高氣傲的亞瑟來說，是巨大的恥辱！
尤其是冬天裡的那場攻城戰之中，白虎還不是亞瑟的對手，數位牧城之車與雙王聯手圍攻，都被亞瑟和安東尼突圍而去，白虎還差點重傷身死。如今白虎不但晉升到了九級，更手持東輝十字，實力反過來壓了亞瑟一頭。這種反差，令亞瑟心中好像憋着一團火。
亞瑟狠狠地咬緊牙齒，“該死的！簡直見鬼了！”
安東尼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泄氣，要對自己有信心，更要對聖騎士大人有信心。這一仗，不能敗，不許敗！”
“嗯，我知道。”亞瑟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平復下來。
亞瑟畢竟不是安東尼，做不到冷靜如一。他擡頭，看向天空中的激烈戰鬥，聲音微澀問：“聖騎士大人……應該不會輸吧？”
安東尼沉默片刻，卻沒能給出任何答案。他剛纔親身感受過杜蘭德的強悍實力，盡全力射出的槍影本該無堅不摧。撞上火系擬龍吐息時，卻好像一頭碰在山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山卻始終巋然不動。這種感覺太憋屈了。所以安東尼不回答亞瑟的話，因爲他也不確定聖騎士大人是否必勝。
“我們……專注於眼前的戰鬥就好。”
安東尼說：“聖騎士大人與杜蘭德的戰鬥。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層次了。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一舉擊潰五大連堡！至於聖騎士大人……”
微微一頓，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大騎士擡頭，凝重地看着天空中往來大戰的兩人，輕聲說：“他可是我們的聖騎士大人啊。是偉大的奧古斯都！別忘了，大人他還有永輝十字槍，沒可能輸的。”
“……嗯，說得有理。”亞瑟聞言也安定下來。
……
……
轟隆隆！
一次劇烈的撞擊，杜蘭德飛身向後，身形連連閃爍了三次。才站定腳步。
他的雙腳是停下來了，上身卻在巨大的衝擊力作用下微微後仰，然後才恢復正常。可見剛纔那一擊碰撞究竟有多重、多狠。
“呼。”
杜蘭德長長呼出一口氣，活動了幾下肩膀，頓時傳來一連串筋骨啪啪作響的聲音。他將北輝十字夾在腋下，槍尖斜指腳下的戰場，只覺握槍的半邊身體都在隱隱發麻。
“神聖永輝騎士的力量確實厲害。領教了！”
杜蘭德看着對面的聖騎士，淡淡一笑說：“不過，你真不打算使用永輝十字槍嗎？這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聖騎士一身騎士鎧甲，周身白光纏裹，立身虛空，昂然不可一世。他手中握着一柄十字戰槍，樣式與永輝十字槍無異，卻不是真正的神器，而是永輝之力凝聚而成的能量戰槍。雖然戰槍看起來凝實得與真槍幾乎沒有差異，但假的就是假的。騙不過杜蘭德的雙眼。
杜蘭德眸中七彩毫芒閃動不已，目光落在對方手中的能量戰槍上，神色微冷，“你我都是半神境界，這點已經很清楚了。同級之戰。我拿着子神器，你卻用一柄能量聚成的兵器。你到底是瞧不起我，還是對自己的實力太自信了？”
“就是瞧不起你。”聖騎士輕輕揮舞了一下手中戰槍，面無表情地說：“不服氣的話，就逼我用永輝十字槍好了。”
他靜靜看着杜蘭德。雖然沒有流露出任何倨傲之色，但眼神之中，分明就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這番狂傲不可一世，與平日裡的遲暮老人形象簡直天差地別！
杜蘭德險些被氣笑了，心中越發惱怒，臉上卻反而掛起迷人的微笑，慢條斯理地說：“老傢伙，打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故意晃悠了一下手中的北輝十字，杜蘭德眼皮微闔，淡淡地說：“報上名來吧，我不喜歡殺無名、或浪得虛名之輩。”
“浪得虛名”這個字眼，被杜蘭德咬得很重，平淡語氣背後藏着的諷刺味道，是個人都能聞得出來，更別說人來成精的聖騎士了。
聖騎士雙眼微眯，擠出絲絲縷縷的森然殺氣，陰冷地說：“大話就趁現在說個夠吧，一會兒……你可就沒機會了！”
杜蘭德哂然一笑，聳聳肩不置可否。
雙方一時間陷入沉默之中，彼此打量着對方，默然不語。
下方戰場上，永輝一方與牧城一方的軍隊已經展開攻防，劇烈廝殺中的士兵們沒有察覺到頭頂上空的震盪和波動暫時停了下來，遠遠隱匿着的黑袍人卻始終關注着兩大半神的爭鬥。
黑袍人看着半空中遙遙對峙的兩人，低笑着自語起來：“哼，奧古斯都那傢伙，居然對一個三十歲不到乳臭未乾的小子那麼謹慎。嘿，謹慎點好，謹慎點好啊！那個杜蘭德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情報中明明應該是用刀的，現在卻拿着一杆北輝十字揮得起勁，看來也不願意輕易暴露底牌啊。”
黑袍人的眼光相當毒辣，敏銳地看出杜蘭德和聖騎士其實都有所保留，兩人言辭上針鋒相對，實際上對對方都很重視，沒有半點輕敵。
剛纔兩人的一番爭鬥。看似動靜巨大，實際上卻只是試探，遠不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聖騎士藏着永輝十字槍，遲遲不肯動用，其實是爲了防範杜蘭德的橘焰鬼斬。根據兩名大騎士帶回來的消息。當日大騎士米蘭德，就是在一招似乎能穿梭虛空的火焰長刀之下，吃了大虧。聖騎士可不想犯同樣的錯誤。
“現在就看誰能夠從有限的戰鬥中，儘可能多地獲取對方的情報了。”黑袍人注視着半空中的兩人，心中默默想着，“比的既是眼力。也是耐心，就看誰先按耐不住。”
天空中，杜蘭德眉頭微皺，隱隱約約之間，他總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不僅如此，他還嗅到了一種腐臭的味道。和之前在五大連堡中見肯特時聞到的氣味一模一樣。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杜蘭德微一沉吟，然後搖搖頭，果斷地將種種雜念排出腦海，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聖騎士身上。
從剛纔的一番交手來看，神聖永輝騎士在力量、速度和防禦三方面全無弱點。恢復能力暫時不明，但光系職業者一般在自愈能力和速度方面有着明顯的優勢。神聖永輝騎士位列上位職業，在剛纔的一系列交鋒中。已經表現出了強悍的直線速度與身法技巧，讓杜蘭德頗感頭疼。
“比想象中更強啊……”杜蘭德眉頭皺得更緊了。
如光線般迅疾的速度，加上比速度更加驚人的巨大力量，兩者結合，令聖騎士的物質攻擊強得不像話！那個海洋中的神秘半神說得沒錯，這一代的聖騎士，的確極強！
聖騎士沒有塞勒斯那詭異難防的靈魂手段，這個戰鬥起來如同雄獅的老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清楚楚，霸氣威臨。卻反倒讓杜蘭德感到更加難以招架。
可以這麼說，神聖永輝術士在靈魂上的優勢無與倫比，神聖永輝騎士則在物質方面登峰造極，而且幾乎沒有弱點。
“……我，有一個提議。”
杜蘭德沉吟片刻後。忽然開口，伸手指了指腳下的戰場說：“我們的軍隊已經打起來了，如果不想誤傷了自己手下的人，我們還是換個地方，然後再繼續打，怎麼樣？”
聖騎士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杜蘭德會提出這樣的提議，略一猶豫後點頭沉聲說：“也好。”
雙方誰都沒有明說的是：兩人都打算要動真格了！
一旦動用真正的實力，戰鬥餘波的威力很可能會直接上升一兩個等級。真要在這片戰場上空分出勝負的話，雙方的軍隊可能全都會被波及致死。
既然達成了共識，杜蘭德也不廢話，直接轉身，向一個方向急速飛去。
聖騎士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貿然跟上去，片刻後冷笑一聲，一跺腳，以完全不遜於杜蘭德的急速追了上去。
“看來是要來真的了。”黑袍人也凝重起來。
半神之間的戰鬥，一旦認真開打，動靜未必很大，兇險程度卻有增無減，遠比低階職業者更加危險。畢竟雙方的招式威能都太大了，一個大意，就可能被對方重創，甚至直接致死。
黑袍人站在原地想了一下，然後他低沉地笑了笑，身影一點點虛淡下去。
整個身影化作一縷淡淡的霧氣，朝杜蘭德和聖騎士去的方向跟去，霧氣輕飄飄的，好像一片飛絮全然不受力，速度居然不比杜蘭德和聖騎士兩名半神慢多少。
白虎和肯特看了一眼杜蘭德離開的方向，都明白：真正的戰場，並不是眼前的戰場，而是兩名半神即將去的地方。
萬米高空之中，大風狂卷，寒流四溢。
杜蘭德在空中急速飛行，勁急的風和水汽迎面而來，卻沒能給他造成任何困擾，他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鷹一樣的目光掃視着下方的大地，尋找合適戰場。
聖騎士吊在杜蘭德身後，無論杜蘭德如何變速轉向，雙方始終保持着三百米的距離。單從這一點來看，聖騎士在速度方面，還要勝過杜蘭德一籌。神聖永輝騎士不愧是光系職業者中的佼佼者，飛行之中，整個人就好像化作了一道細細的光線，無聲無息，卻迅疾到肉眼難以捕捉的地步。
“就這裡吧。”
杜蘭德忽然開口說道，旋即他的身形驟然沉落，最終降落在一片水域遼闊的湖面之上，雙足踏浪，輕飄飄地沒有造成任何漣漪。
聖騎士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身形如光線，在空中連續閃爍了幾次，然後在湖面上重新凝聚成形，依然與杜蘭德保持着三百米的距離。
深深吸了口氣，聖騎士看着三百米外的杜蘭德，沉聲說：“杜蘭德，這裡沒有旁人，你我大可以徹底放開手腳！開始吧！”
奇怪的是，杜蘭德降落在湖面上之後，並未轉身，此時依然是背對着聖騎士。此時，杜蘭德被聖騎士用槍頭遙遙指着，仍舊背對不動。
“你白癡嗎？”杜蘭德略帶着一絲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已經開始了啊。”
“什麼？”聖騎士心中大凜，猛然生出一種強烈之極的危機感。
下一刻，一截火焰刀鋒已從他身前虛空彈射出來，直刺心臟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