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章七十一 無情殺戮
眼前的情景無比詭異，杜蘭德舉目四顧，忽然感到背脊有些發麻。
周圍這些異族老人和小孩根本沒多少戰鬥力，其中不少老人就連路都走不穩了，最小的孩子身高還不過杜蘭德的腰部。他們大多數沒有穿戴任何防具，手中拿着最簡陋的武器。或老邁、或稚嫩的身子在寒風落雪中瑟瑟發抖，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和恐懼。
這是不正常的。
恐懼是本能。哪怕最無畏死亡的精銳戰士，感受到此刻杜蘭德身上的氣息，也應該本能地生出恐懼情緒。這纔是正常的反應。
然而，眼前這些異族老人和小孩卻一點恐懼都感受不到，一點敬畏之心都無法生出，這隻說明了一件事：他們都被奴役了。
“靈魂奴役，這也是永輝凝視一項能力嗎？”
杜蘭德默默開啓洞察之力，目光在周圍異族們的臉上一一掃過，每一名異族臉上都有着白色印記和十字烙印，和躺在地上的德魯伊三兄弟一模一樣。
看到這一幕，哪怕杜蘭德曾經見過位面戰爭中的種種殘酷，他依然皺起眉頭，臉色有些陰沉地自語道：“塞勒斯，做得相當絕啊！”
杜蘭德的家鄉森德洛是戰鬥法師的天下，那是一個崇尚武力和戰力的主位面，對於“奴役他人之靈魂”這樣的手段既不擅長，也不推崇。
其實從杜蘭德身上就能看出這點。
杜蘭德流落異界這麼多年，儘管他對於大多數本位面土著有着壓倒性的實力優勢，卻幾乎沒有仗着實力強橫，就隨意出手奴役他人。唯一例外的只有老巫妖肯特，杜蘭德收了他的一縷靈魂之火，不過那也是在老巫妖單方面撕毀雙方交易約定之後。
從心底裡，杜蘭德很排斥奴役他人，尤其是靈魂層面上的絕對奴役。
此時。眼看着周圍的異族老人和小孩們一步步逼了上來，杜蘭德卻始終站在原地，持刀握槍的雙手垂於身側，遲遲沒有動作。
他臉上保持着大致的平靜，眼神深處卻隱約有一絲猶豫和無奈。
雖說時至今日，杜蘭德依然帶着主位面之人的高傲和冷漠，對於這些異族的死活，他並不放在心上，哪怕對方全都是戰力低下的老人和小孩也是一樣。然而一想到鐵拳，同時感受着右手掌間的火槍握柄的粗糙質感。杜蘭德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自語道：“沒辦法，只能多費點手腳了。”
說完，他隨手丟開手中的橘焰長刀，刀身還未落地，就散作大片大片的碎焰，很快消散無形。
隨後杜蘭德擡起左手，五指凌空彈動起來，如撥琴絃。速度快得幻化出一連串迷濛的指影。
他每彈動一下手指，都會有一點冰藍色的光點從指尖彈射出來，然後在“定位追蹤”的牽引之下，自行尋找目標。杜蘭德的目標是視野之內所有的火槍矮人。於是。轉眼之間，數十名火槍矮人被冰藍色光點射中，瞬間化作冰雕，再也無法動彈一下。
“老實給我呆在這裡吧。”杜蘭德微微一笑。
他沒想殺這些異族。尤其是火槍矮人一族，因此只是單純地凍住他們。這不僅僅是因爲鐵拳的關係，也是因爲杜蘭德本人是牧場之車。
作爲牧場之車。杜蘭德的任務並非殺戮，至少不是這種無意義的殺戮。
然而這一次，杜蘭德判斷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塞勒斯爲了阻擋他的腳步，有多麼的不擇手段！
距離杜蘭德不遠處，一名被凍結在藍冰之中的年邁火槍矮人的眼瞳忽然泛起白色聖光，全身上下都透射出迷濛的白色光暈，然後噗的一聲，憑空炸開！身體自爆的力量不僅將凍結他的寒冰炸得碎裂開來，還引爆了他手中的破舊火槍中的火藥。
“唔？”杜蘭德愕然看去，入眼的卻只有一灘血肉混雜着冰屑。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後續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短短一個眨眼的功夫，所有被他凍住的火槍矮人居然全部自爆！
杜蘭德怔愣片刻，隨後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這些矮人們顯然不是主動自爆的，而是在塞勒斯的遙控下炸開。更準確地說，他們是被塞勒斯植入他們靈魂的永輝之力硬生生撐得爆炸開來。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連串炸響似乎徹底引燃了異族們心中的仇恨之火，原本像殭屍一樣站在周圍的異族們猛地發出一連串歇斯底里的嚎叫，然後瘋涌着，向杜蘭德狂撲了上來！
他們的攻擊完全沒有任何章法，單純而又瘋狂！就像一個個人形炸彈，一旦撲入杜蘭德周身一米的範圍，就會全身泛起白光，轟然自爆！
一時間，杜蘭德被無數異族圍在當中，耳邊全是連成一片的嘶聲嚎叫和血肉轟鳴，眼中盡是白光閃爍和血色綻放。
大蓬大蓬的血霧瀰漫在杜蘭德周身空間，將他的身形都淹沒了。
而異族們，被永輝凝視徹底奴役的他們一個個悍不畏死，一個接一個地撲進血霧之中，炸開，然後變成血霧的一部分。
“我靠！有沒有搞錯？！”杜蘭德不由怒罵出聲，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一羣沒了蜂巢的蜜蜂團團圍住，然後一撥又一撥地撲上來狠蜇幾下。
當然，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傷不了杜蘭德，但周圍的異族實在太多了！塞勒斯在離開王庭之前，施展出永輝凝視奴役了王庭六族所有的老人和小孩，此時操縱他們發動自殺式人海攻擊。從上空看下來，王庭各處身影如潮，密密麻麻，黑壓壓的，全部向杜蘭德的方向蜂擁而來，簡直令人看得頭皮發麻！
就這樣被狂轟濫炸了足足一分鐘，杜蘭德終於怒了。
“真以爲我不會動手殺人嗎？”
杜蘭德怒喝一聲，張大嘴巴。猛然發出一聲戰鼓擂動般的巨大咆哮！體內的半神火種噴吐出一股雷霆泰坦的氣息，和冰火力量相融。一點紅藍雙色的雷霆在杜蘭德口中亮起，迅速向四面八方擴大，雷霆所過之處，血霧無形，異族退散，頃刻間，杜蘭德周身十多米之內爲之一空！
這是雷霆泰坦一族的能力，雷霆咆哮！
異族們似乎被震了一下，怔愣了片刻沒有動彈。旋即更加瘋狂地再度撲了上來。
杜蘭德沉着臉蛋，重重一哼，周身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電蛇，形成一件籠罩全身的雷霆紗衣。隨後他左手虛抓一記，冰火力量洶涌而出，凝聚成一杆月精靈族風格的戰槍，被他握在手中。
槍身倏然啓動。
嗤嗤嗤——！尖銳的破空聲中，無數槍影騰空而起，將杜蘭德周身空間完全佔滿。
綿密如潮的槍影倏放倏收。杜蘭德周圍的異族們在前撲的姿勢上定格了一下，然後軟軟栽倒，身下傾刻血流成河。
這一次杜蘭德完全沒有留手，被殺的異族中。有三個都是火槍矮人。
杜蘭德施展的是月精靈一族的槍術，槍尖一點上，還蘸着一縷藍得十分純淨的幽冷火焰。這是湛藍火焰，原本是肯特最拿手的靈魂攻擊手段。杜蘭德以複製之力學會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用過了。
看着繼續蜂擁上來的後續異族，杜蘭德獰笑着，斷喝一聲：“滾開！”
手中戰槍再動。槍影連閃，藍焰捲過，又一大批異族哼也不哼地栽倒在地。
他們在自爆之前就被杜蘭德挑滅了所有生機，湛藍火焰則破滅了他們的靈魂，就算死靈法師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以“屍爆之術”引爆這些異族的屍體，塞勒斯自然也不能。
永輝凝視雖然強悍，卻並非全能。
就這樣，只要是衝進杜蘭德周身三米範圍之內的異族，無論種族男女，不論老幼病殘，通通成了杜蘭德的槍下亡魂。
他臉上沒有半點仁慈和憐憫，身上籠罩着雷霆紗衣，一手抓着火槍黑瑟，一手舞動冰火戰槍，不時揮灑出大片湛藍色的美麗火焰，腳下邁開大步，徑直向圓月王庭最中心的王庭主殿而去。
瑩白色的大雪之中，不斷綻放出殷紅刺目的血花。
這一刻，杜蘭德化身惡魔，無情收割着一條條生命，這些異族老人和孩子們既是塞勒斯殺的，也是杜蘭德殺的。
這是兩個人的罪惡。
距離杜蘭德三十多米外的一棟矮人小屋的屋頂，站着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月精靈女孩。
她年紀應該不大，小小的臉蛋十分甜美，左右臉頰的白色印記和額頭上的十字烙印沒有破壞美感，反而讓她看起來有些神秘。她顯然也被奴役了，卻和其他異族有些不同。
女孩沒有叫喊，沒有撲上來自爆，她只是很安靜地站在那裡，任大雪紛紛落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杜蘭德。
塞勒斯作爲神聖永輝術士，精擅“永輝凝視”和“聖靈祝福”這兩種傳說中的能力，其中聖靈祝福的本質，是塞勒斯抽離出自身的部分靈魂，附着於施法對象身上，施法者和被施法者將擁有共同的視野。
月精靈女孩不止被永輝凝視奴役了，她還被額外施展了聖靈祝福。
也就是說，她看到的，就是此時塞勒斯看到的。
透過月精靈女孩的眼，塞勒斯看到了杜蘭德一開始對火槍矮人一族的特殊照顧，也看到了他此時的無情殺戮，更看到了雷霆咆哮、雷霆紗衣、雷神三叉箭、月精靈槍術、夜精靈身法、死靈法師的湛藍火焰、火槍矮人族的矮人火槍——這些本該是各族專屬的能力，接連在杜蘭德的手中完美呈現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他到底是什麼怪物？”
塞勒斯臉上寫滿了複雜與困惑，如果說杜蘭德之前的種種表現只是“強大”的話，那他現在的手段，已經有些超出塞勒斯的理解範疇了。
年輕的神聖永輝術士好不容易將這些疑惑通通壓下，將注意力轉到了另一件事上。
——他忽然回頭看向銅須，問：“杜蘭德和你們火槍矮人一族，是不是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