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完飯之後男人就出門了，少女就和祁麟一起呆在家裡。
祁麟也不主動和她說話，自己吃完了飯就坐在門口的門檻上，倚着門框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少女看了她一會，下了判斷——她什麼也沒有看，那只是一種很悠遠很空曠的眼神，很悲傷很悲傷的樣子。
爲什麼？她還只有那麼小，爲什麼會有這麼悲傷的神色？甚至眼中的東西連自己都看不懂，到底是吃了多少苦，纔會積澱那麼多的陰霾？
很漂亮的眼睛，像嬰兒的一樣，極其的黑白分明，眼白的部分還帶着微微的青色，顯得那麼的乾淨澄澈，真好看。
黎謂憂忽然向着祁麟的方向伸出手去。
原本還在靠着門框出神的小女孩忽然眼神一凜，往黎謂憂的方向看去：“幹什麼？”
少女愣住，彷彿剛回過神，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露出了驚駭——爲什麼會伸手，想要幹什麼？
想要，想要那雙眼睛……
少女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小小的女孩子，眼神黯沉下去，恢復了剛纔的姿勢，淡淡的說：“不要盯着我的眼睛。”
“我……不是……”
女孩子忽然沒頭沒尾的說：“想要嗎？”
“嗯？”少女愣了。
小女孩子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少女的面前，把臉湊到黎謂憂的眼前，臉上帶着幾不可見的冷笑指着自己的眼睛：“這個，你剛纔不是很想要？”
少女嚇得身子往後面一仰，差點從椅子上翻下去。
女孩子站直了身子，臉上一絲表情都尋不到，聲音也聽不出任何情感：“想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給你，我說過，你不拋棄，不背叛，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就算是我的眼睛，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說着就伸手往雙眼戳去，少女急忙去擋，結果還是慢了一步，眼皮上已經被戳出了血，流出了一條血線，映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十分的悽豔。
已經被嚇傻了的少女在看到血之後才清醒過來：“你幹什麼！！你瘋了啊，誰說要你的眼睛，我要你的眼睛有什麼用。”
小女孩嘲諷的一笑，並不迴應，退回到門檻那裡蹲下來，繼續仰起頭向很遙遠的地方看着
因爲沒有用，所以就不會想要嗎，人心怎麼可能會是這麼單純的東西？
少女浸了一條溫毛巾，走過去幫女孩子臉上的血跡擦乾淨，然後看着她眼皮上那道並不算淺的傷口，眉頭緊了緊，問：“疼嗎？”
“你不出去嗎？”
少女頭疼了——她好像總是跟不上這個孩子的思維，這個孩子的想法好像總是跳躍的。
女孩子微微睜開了眼睛，傷口有點紅腫，使得她的眼睛只能是半開半閉的樣子，卻不妨礙她的聲音鎮靜清亮：“呆在家裡怎麼能夠找到工作呢？”
黎謂憂一瞬間彷彿福至心靈，笑意溢出嘴角，迫不及待地奔回屋子背上揹包，衝女孩子笑了笑，遞給她一小瓶藥膏：“把這個擦在眼睛上，小心不要發炎，拜託你好好看家，我走啦。”
女孩子也只是把藥膏放在地上，半睜着眼睛看着遙遠的天空，直到漲的發酸才眨了眨。
執着的東西是不是不值得的？到底還在等待着什麼？就算真的看到了又怎麼樣，也早已經失去當年那份堅定不移的心性了吧。
她伸手挑了一點藥膏抹在傷口上，並不是預想中藥物滲透時清涼的感覺，而是刺痛。
祁麟一怔，急忙把藥膏從眼上擦去了，對着鏡子一看，眼皮上覆蓋了藥膏的部分已經顯出了燒灼的傷痕。
“受傷了啊 ……”
小女孩子神色不善的一揮手，衝着看不見的空氣說：“不要你管。”
“你還是不願回來？”
“就當我是固執好了。”小女孩撫了一下眼上的傷痕，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那虛幻的女聲也沉默了，似乎感到了濃重的悲哀。
有什麼在一次一次的重複中慢慢地改變了，曾經那麼堅信過的東西，開始慢慢地破裂，粉碎，變得那麼柔弱不堪。但其實還是在期望的，還是想要看一看，那被自己堅信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的。
唉……
小女孩子放下手，環手抱住了自己的肩，擡起頭看着遼闊高遠的天空。天空還和那時的天空並沒有什麼分別，可是心性早就已經變了。
不是已經快要到夏天了嗎？爲什麼還是這麼冷，彷彿會凍住所有的熱情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