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冬日,卻已經過了四九,馬上就要開五九,在江南,柳樹也開了芽,花園裡,已經有了些許春日的生機。蕭府裡的下人們正忙着灑掃,大紅燈籠也掛了起來,再過不到十日,就要到元日了。
蕭忘歸走在花園的甬路上,正想着心事。迎面飄過來一團“粉花”,香氣撲人。蕭忘歸掩鼻,這香氣,實在嗆人。
“忘歸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唐寧看蕭忘歸滿臉的鮮血,着實嚇了一跳,蕭忘歸在蕭家是姑丈的義子,雖然是個暗衛,但是卻不單單是個暗衛,姑丈對他重視地很。特別是他俊俏的面孔,柔和的氣質,如溫潤的碧玉一般,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
剛纔被蕭啓興耳提面命了一番,現在真的見到了唐寧,蕭忘歸不禁有些煩躁。支吾了一句“沒什麼”,就勢飛快地走了。
唐寧擔心蕭忘歸的傷勢,又不滿蕭忘歸的態度,可是花園裡人多嘴雜,她也不願意落人話柄,只好怏怏不樂地回了院子。
彩霞是唐寧的大丫鬟,向來會察言觀色,她屏退了其他人,小聲勸道:“小姐還在氣蕭公子的態度?”
唐寧扭着手帕,心有不甘:“他以前見到我,都一幅好臉,今天這般模樣,都是那姓葉的丫頭。”
彩霞小心地端過來一杯花草茶,溫言軟語地勸自己家的醋罈子小姐:“小姐不知道,這些男子們,最愛面子的。今天看蕭公子顯然是受了傷,他定然是不願意讓你看到窘態,才匆忙離去。誰希望在心上人面前那樣狼狽呢。小姐忘了嗎,咱們今天走的是小路。”
唐寧橫了彩霞一眼:“蠢話!忘歸哥哥是靈武師,真要想避人耳目還用得着走路嗎?”
彩霞被堵了回來,仔細想了想:“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今天蕭公子臉色極差,或許是受了什麼重傷。”
唐寧覺得有理,拿出自己的錦囊,裡面是母親給自己的一些修真的靈藥,對於外傷內傷,都有奇效,還能瞬時提升精神力。
“過兩日姑母要設家宴送嫂嫂和我回唐家過元日,到時候蕭大哥一定會來,到時候我尋個機會送給他。”唐寧終於轉怒爲喜,哼!她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這藥丸是唐家的秘藥,是修真者眼紅的寶貝,即便是姑丈,也不一定有。她就不信蕭忘歸不動容!
在紫藤閣,此時已經圓月初上。陸離坐在房頂上看着月亮。
“陸大哥,一個人賞月有什麼意思?不如帶上我?”葉夕知道陸離的爲難,皆是因爲擔憂自己而起,心中不禁感動,特意來陪他。
陸離看葉夕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動了動。躍身而下,抱葉夕到屋頂來。還貼心地做了個結界,爲葉夕保暖。葉夕再一次覺得,這個陸離其實並不像他表面上那樣冷若冰山。
“想想挺奇怪的,好像大家都喜歡找月亮排遣鬱悶,這月亮千古不變,卻不知道看過了多少人的惆然悵往,應該已經對愁苦百毒不侵了罷。真真是年年月相似,歲歲人不同。”葉夕托腮望着圓圓的月亮,說出這番好像只有老頭才能說出的話。
陸離笑出了聲,大概只有葉夕才能說出這般老成的話來,卻偏偏是這樣的輕鬆自在。
銀色的月光照在陸離的臉上,和着陸離水系特有的氣質,泛出一層絕美的光芒。特別是現在的陸離,去了那副冰冷的面孔,像融化的雪山,露出裡面真正的美玉。陸離笑起來確實俊美非常,特別是那炯炯有神的一雙大眼睛,目含春風,與之前的氣場完全不一樣。
葉夕睜大眼睛,有一瞬間的失神,她笑眯眯地對陸離說:“陸大哥,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你一笑,我的心情也跟着如沐春風。”
這句話若是葉夕剛剛認識陸離時說出來,陸離一定會面無表情地離開。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陸離對葉夕已經有了自己都沒法控制的情意,聞言心底漾開了無法言說的甜蜜:“我本來性子就木訥,大概是練水系魔法時間長了,更是不苟言笑。”
兩個人有一瞬的沉默,陸離說:“我過兩日就要回魔雲山了,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自然不成問題,我是把你們當自己人,成天價纔會溫柔似水,但誰若敢惹我,我可是壞着呢!”葉夕對自己還是胸有成竹的。
哪有自己誇自己壞的?陸離聞言,又忍不住莞爾。
葉夕把自己在芙蓉鎮的事情講給了陸離聽,陸離樂得大笑不止,他從來不知道笑也能如此痛快。
兩個人笑地累了,都看着月亮不說話。陸離從袖筒裡拿出一支玉笛,吹了起來,這旋律就像是幽靜的山谷,充滿着靜謐的芬芳,讓人忍不住心境平和,沉溺其中。葉夕聽着這笛聲,先是驚訝陸離的樂感絲毫不遜於她,再心頭微動,這與陸離一別,還不知道再見是何年何月。
“陸大哥,這玉笛可否借我一用?明日還你,如何?”葉夕覺得,應該送給他一件禮物。
陸離寵溺地看着她:“自是可以,送與你亦可。”
葉夕搖搖頭,正經地說:“君子不奪人之美。我拿這笛子,自然有妙用。”
晚上,陸離回憶着這段日子以來與葉夕相處的種種,想到很快就要離開葉夕,心中如火焚,痛楚難當,要斷情根,何其容易?他此時此刻完全理解師父的痛苦了。
此時葉夕也沒有入睡,正在燈下爲陸離縫製笛子套袋,她現在沒有修爲,什麼也不能做,只好做做這人族少女們經常做的女紅。好在她會一些,並不手生。還請果兒從靈珠空間裡拿出了一些寶石,做成幾從竹子,隱沒與山石之後,很有幾分雅緻的韻味。
果兒貪睡,看了沒一會兒就呼呼大睡了。葉夕一針一線地密密縫製,一直到後半夜才躺下睡着。
早晨胡亂用了些清粥小菜,就想讓茗蘭和蕙蘭出去採買些東西回來。
沒想到茗蘭先來稟報說,蕭府要辦家宴,唐氏那裡人手不夠,要借調她幾天,特地來請假,葉夕點頭準了。
她想了想,又叫來了蕙蘭:“你去茗蘭哪裡取來五兩銀子,先到大廚房領些柴米油鹽之類的必備品,再看看這單子上的東西,沒有的去府外採買。”
蕙蘭有些爲難,她並不認字。葉夕看她只是有些侷促,並沒有怨恨之心,可見是個忠厚的。所以微微一笑:“我念給你聽,你可能記住?”
蕙蘭點點頭:“奴婢雖然不識字,記性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