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人對於村中情形顯然十分熟悉。收拾掉村口哨位後,他們立即下馬,給馬蹄包上厚厚的軟墊,低聲做了一番分工,幾十個人便各自散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夜舞陽漸漸回過神來,弄清楚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刀靈。原本是刀靈的魔龍,現在卻變成了刀。他不無感激地想到,這肯定是它用了什麼秘法,爲的就是犧牲自己,保住他這個主子。
陰鷙青年愛不釋手地拿着刀,身形輕盈拔起,如同一縷青煙,一下子便躥出七八丈距離,不帶一點響動。這一手輕功,即便是夜舞陽,都不由暗讚了一聲。
就在此時,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隨着夜風傳了出來。陰鷙青年咕嘟猛吞了一口唾液,咬牙切齒地默唸道:“老不死的,抓緊時間享受吧。過了今晚,那個*就是我和我弟兄們的共有財產了。”
突然,一道黑影迎面躥出。一條大棍呼地一傢伙便衝他的腦袋砸了下來。陰鷙青年“嘿”了一聲,身子不退反進,手中刀劃出一道半圓,如同切豆腐一樣將那鐵棍切斷,刀尖所指,還無聲地割破了對方的喉管。
噗通,鐵棍掉落。
噗通,那道人影也隨即落地。陰鷙青年身子一翻,頭下腳上,手中刀徑直插入下方之人頭頂,直貫胸腹。他就那麼倒立着,嘴裡喃喃說道:“我的元器,這是絕對新鮮的血液,請盡情享用吧。”
隨着他這句話說出,夜舞陽便像是受到觸動一般。跟着,濃濃的血腥氣浸入刀身,他萎靡的精神頓時爲之一振。
鮮血能讓我的元神恢復?!驚、喜、怒,三種情緒同時升起。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魔龍所化之刀卻已毫不客氣地將死鬼的精血收了進來。精血一沾,他真的發現自己的元神恢復了不少。若是能這般吞上幾百人的精血,或許他就能完全恢復。
可他卻一點沒有歡喜的感覺。雖然他也是魔,可以精血來修復神魂,這樣的法子他卻不願接受。對神魂有着深入研究的他,覺得這種辦法不只是太過邪惡,還可能徹底玷污心神。
於是,他對龍魔刀說:“下次別再這樣吸血,我不喜歡。”
可龍刀根本沒有反應。他着急地叫了好幾聲,依舊沒有反應。一顆心頓時又是一陣刺痛:魔龍已經死了麼?以魂化刀,它把自己徹底獻祭了?
接下來的好長時間裡,他都處於渾渾噩噩之中。魔龍之死,意味着庖刀徹底地離開了他。刀身是爲了救他,現在刀魂也是爲了救他。他是個重情之人,這種痛,洶涌澎湃。尤其是在這本就令人絕望的氛圍之下,痛苦更是滔滔不絕,愈演愈烈。
不斷有精血自刀身浸入,他的神體在一點點地修復着。可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喊聲大作,異常慘烈的拼殺開始了。而陰鷙青年卻身形飛縱,徑直落在最高那座屋子的頂端。手中刀輕輕一劃,屋頂頓時出現一個窟窿。
夜舞陽微弱的神識不經意地向屋中掃了一圈,整個神體頓時像遭了雷劈一般顫抖了起來。
下方有一張大牀。大牀之上有兩個光溜溜的人,不知是沒聽到外面的動靜,還是正在關鍵時刻,兩人都在死命抵撞。噗噗之聲宛若雷鳴一般清晰可聞,男人喉頭的低吼,女人鼻中的嚶鳴,勾勒出一幅令人噴血的多媒體畫面
。
這樣的畫面自然不足以令夜某*出現這般反應。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爲他看見,那個女人,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雪兒!而那男人的聲音,則怎麼聽怎麼像莫里斯!
雪兒着魔了!
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可當他看向她的眸子時,當即便否定了這種可能。入魔之人眼神會有什麼體現他自然熟悉不過,可雪兒的眼瞳十分清澈。他在裡面看到的並不是慾望,而是快活。也就是說,她與莫里斯做這事,竟然就跟當初跟他一樣,已不是膚淺的肉慾,而是心靈的交融。
她愛上了莫里斯,還愛得如此瘋狂,連死神臨頭都無所顧忌了?!
他早就對自己的女人說過這樣的話,要是哪天她們愛上了別的人,不需要爲難,不需要痛苦,告訴他一聲即可,他會爲她們送上祝福。
可真的看到這樣的情景時,他才發現,事情遠非他所想象的那麼“可以接受”。
“殺了他!”一個聲音在心底大喊,龍魔刀竟真的發出一聲低鳴,猛然掙脫陰鷙青年之手,如電一般射了下去,徑直穿透了莫里斯的心臟。
突然地變故,令得瘋狂的兩人終於停了下來。莫里斯似乎怕刀尖傷到夜雪,猛然向側面一翻,然後無限留戀地對她說道:“雪,對不起,我……不能再保護你了……去找夜舞……”
龍魔刀不只是刺穿了他的心臟,還瞬間吸乾了他的精血。所以,他死得很快。
夜雪呆呆地看着他,伸手撫着他的面頰,喃喃說道:“你以爲我還會去找他麼,不,既然接受了你,我便是你的女人,跟他再無半點關係。你活着,我跟你一起瘋狂。你死了,我自然陪你一起死。”
說着,身子翻起,將胸脯對準刀尖就貼了上去。
夜舞陽被她的話震得腦子裡面嗡嗡直響,以至於都沒來得及抽刀。眼看夜雪就要命喪當場,一道颯然風聲響起,一隻手臂在關鍵時刻趕到,一把將她掀了開去。
夜雪怔怔地看着來人,眉頭微微皺起:“龐丁,你終於忍不住下手了麼?”
龐丁嘿嘿笑着,最終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一邊瘋狂地上下其手,一邊說道:“是你*我的。這老東西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對他?你若是早答應跟我好,我又何苦走出這一步?”
夜雪冷笑連連:“殺了他,你就能得到我了,是麼?龐丁,這具身子,你隨便玩兒。我就在一邊看着,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聽到如此詭異的話,慾火中燒的龐丁竟然渾身一陣發寒。但盯了她一陣後,他十分殘忍地笑了起來:“是嗎,那你就慢慢地欣賞,看我都給你準備了什麼好節目。”
喊殺聲漸漸平息,大門被撞開,一幫人凶神惡煞地闖了進來。看到屋中景象,那些人臉上的表情頓時變了,呼啦啦地圍了一圈,就那麼盯着龐丁“辦事”。
龐丁吩咐道:“去把莫里斯的老婆女兒都抓來,這麼大的牀,不能浪費呀。”
地咕嚕頓時眉開眼笑:“是,將軍,哦不,族長!”
夜舞陽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強行從麻木的疼痛中振作起來,恨意勃發,控制着龍魔刀離開莫里斯的屍體,悍然朝着龐丁刺去。
誰知,龐丁突然扭頭,詭異地對着他咧嘴一笑。
身形一閃,手上一股力道生出,牽引着龍魔刀一下扎進了夜雪的腹部。龐丁死死摁住刀柄,桀桀怪笑道:“神兵,我早就感覺你有點不對勁,想必你跟這個女人有所淵源,是吧?現在,你怎麼辦?把她給殺了,還是乖乖地認我爲主,看我和兄弟們如何讓她吃飽喝足?”
夜舞陽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混蛋竟然早就看出了他不對勁並設下如此惡毒的一個陷阱。沒殺到龐丁,卻把刀刺進了夜雪體內。
一股戾氣自心底升起,狂暴地衝破所有的壓抑。因爲接連的打擊而被遺忘到沉睡的意志,終於在這一刻清醒過來。元神瞬間復原,龍魔刀爆出一聲龍吟,震徹了他的心扉。
眼前一切,詭異地向着遠處飛退,一直退到醒來時看到的那座大海,最後就如斷電一般,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偉大的主人,您終於醒來了!”
他聽到了心鏡姝的聲音,感覺頓時像海潮一般呼嘯着迴歸。元神完好,識海完好,煉天鼎和戰魂旗都在。七大神殿也完好無損,神獸們也是絲毫無恙。龍魔刀,依舊靜靜地懸浮在丹府之中,還給他送來一句歡欣的問候:“謝天謝地,主人終於捨得醒來了。不知主人做了什麼美夢,竟這般流連忘返?”
若是平時,夜舞陽定要跟他鬥嘴一番。現在他卻渾身摸了摸,嘴裡只一個勁兒傻樂。心底更是不斷地念叨:“謝天謝地,原來只是一場夢。不然的話,我TM的可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但當他站起身,看清楚自己所躺的地方時,臉色陡然便變得一片蒼白。因爲他看到不遠處有座房屋,而屋前是一座院壩,院壩之前則是一座水塘。院壩之上,正有一個小孩兒在那裡玩耍。
這環境,他太熟悉了,儘管在夢中,它被放大了無數倍。
一把拉着心鏡姝,根本沒時間問她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徑直衝上院壩,向那小孩兒打起了招呼:“小朋友,你在玩兒啥呢?”
小傢伙轉頭看着他們,開口說道:“我在找蚯蚓啊。嘻嘻,昨天我看到一隻蚯蚓在水邊玩兒,我就撒了泡尿,將他衝進了池塘裡。結果有條魚躥出來,一口就把它吃了。太好玩兒了,我要多找些蚯蚓逗魚魚出來玩兒。”
夜舞陽渾身頓時一軟,差點一屁股坐了下去。這孩子就是夢裡拿尿衝他的傢伙,他的聲音絕對差不了。可聽他這麼一說,他的心便又收緊了:那到底是不是夢?
如果事情真的發生過,那雪兒她豈不就真的……他全身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不敢再想下去。
他閉着眼,懷着無限怯意,問道:“小弟弟,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做‘血月’的部族?”
小孩兒十分隨意地答道:“我們就是血月族的人啊。我爸爸是族裡的大勇士,專門保護我們的族長。我媽媽是……”
就在這時,一個優美女聲從屋中傳出:“乖乖,你在跟誰說話呢?是爸爸回來了嗎?”
隨着話音,一道絕世麗影走出房門,進入了夜舞陽的視野。
一看到此人,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便冷到了冰點,一顆心猶如被摔落在地上的冰塊,徹底碎掉。腦子一陣眩暈,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地向着地面栽倒。
原來,從屋裡走出來的,竟然是秋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