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啓程

方致遠和劉莊回去在路上就說了方曾說的話,劉莊倒是對着去南邊很感興趣,可心中也放不下自己的嬤嬤。方致遠想想改了方向,先帶着劉莊去了鎮上的醫館,給劉莊瞧瞧身子。

老大夫和方致遠他們一家還算蠻熟的,因爲陳墨就是他給把的脈。劉莊給他把完了脈,意料之中的,還沒有身子。劉莊和方致遠有些小失望,大夫也是怕小兩口心中不樂意。

說道:“你們兩個小的,也別嫌我囉嗦。要我看,你們身子都好,孩子早晚會有。可方家小兄弟歲數還不算大,要孩子要早了也不好。等上一兩年,當你家夫郎骨盆大了,也好生養。我看你們身子很好,這樣下去,孩子是早晚的,心裡隨其自然就行了。”

方致遠失落一會也沒什麼,聽着大夫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劉莊卻是很失望,他嬤嬤天天在耳邊說孩子,再說他也喜歡孩子。不過,聽着大夫的話,他也知道急不來,兩個人謝過了大夫,就回去了。

路上,方致遠看着劉莊悶悶不樂的,趕緊說道:“阿莊,孩子的事情你別急。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咱們去南邊看看。等來年有了孩子,你想去也去不了。”

劉莊想想也是,說道:“可嬤嬤怎麼辦啊?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真託付給陳家,我心裡又怕嬤嬤不願意。畢竟嬤嬤和他們也不熟悉,我這心裡還是有些沒底。”

方致遠和劉莊一會去,劉阿麼正好在做鞋墊呢。給兩人倒了溫水,問了一些在陳家的事情。方致遠想想也沒耽擱,直接把他舅舅說道事情就給說了。

出乎方致遠和劉莊意料之位的,劉阿麼很是贊成劉莊跟着方致遠出去。身子對於去陳家也不牴觸,並且立馬忙來了,給方致遠和劉莊準備外出的東西。忙裡忙外,一副大幹的樣子,完全沒有半點不自在。

方致遠和劉莊怕劉阿麼是強顏歡笑,劉莊趁着晚上,來了劉阿麼屋子。劉阿麼一瞧自己孫子過來了,忙對着劉莊問道:“阿莊,這麼晚了不睡,是不是有事情啊?你們明個還要去阿遠舅舅那兒幫忙,早些歇着纔好。”

劉莊坐在劉阿麼的牀前,看着自己嬤嬤有些花白的頭髮,心中有些傷感。爲他遮風擋雨的嬤嬤已經在他不禁意之間已經老了,這個認知帶着一絲心酸讓劉莊心裡發澀。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對着劉阿麼笑笑。

說道:“嬤嬤,我也好久沒和你好好說說話了。這不是要到南邊去了,我想和你晚上一道說說話。阿遠心細,早就和我說好了,這幾晚讓我來陪你說說話。”

劉阿麼心底高興於自己的孫子孫婿對自己的關心,可嘴裡還是說道:“阿莊,你和阿遠小兩口出去了人也多,說知心話的時候也少。這個時候還來和嬤嬤說什麼話啊,嬤嬤年紀這麼大了,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己啊。你們就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可別擔心嬤嬤我。我啊,身體好着呢,再活二三十年都沒問題,還等着給你和阿遠帶孩子呢。”

看着劉莊,劉阿麼給他順了順衣角,說道:“倒是你們,頭一次出門在外,雖然有長輩照看着,可也不能大意了。好好照顧自己,嬤嬤不圖你們掙大錢,只要好好回來就行了。”

劉莊忙答應道:“嬤嬤,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和阿遠的,嬤嬤,其實,我和阿遠都擔心你在陳家住不自在。你給我說句實話,要是真不行,我就不去了。阿遠也是這個意思,你別總顧着我們。”

劉阿麼看着劉莊,笑着說道:“哪有不願意的啊,其實,這幾天嬤嬤就想着小糰子呢。你們走了,正好,我和你舅麼帶着小糰子解悶。不然,一個人還真過着孤孤單單的。我知道你們怕去在陳家不自在,但你舅舅也是給了錢的,我可不算白吃白住。再說,陳墨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做事最爲的周到,你們放心吧。”

劉阿麼看着孫子,心裡還有一層顧慮沒說,這南邊的哥兒妖妖嬈嬈的,方致遠這才十五歲,正是個沒定性的時候。陳墨的大哥一塊走,方曾是規矩的。可劉阿麼怕方致遠年輕沒個定性,被勾了魂去。

他知道方致遠是好的,可往年在開小吃攤子的時候,他可見了不少哭着喊着要給旁人做小的人。這一次兩次的,方致遠長的好,品行好,身價更是豐厚。那些南邊的哥兒聽說心思可別這兒深多了,要是一個不注意,要死要活的跟着方致遠回來咋辦啊。

不如,讓自己孫子跟着,小兩口一道,就是想打主意也沒法子。這也是劉阿麼這些天在鎮上被那些老嬤嬤給嚇的,鎮上沒什麼秘密。劉阿麼又是纔到了,那些老嬤嬤們最喜歡和劉阿麼說旁人家的是非,然後在劉阿麼的驚歎中獲得滿足。

所以,劉阿麼這些天就聽到了某某家納了小,什麼南邊跑貨的販子發達了,又從南邊帶了哥兒回來,家裡的原配鬧的打了三條街。加上往年他自己做小攤子生意聽聞的,方致遠回來一和他說要和劉莊一道去南邊。劉阿麼立馬答應了,只要自己孫子和方致遠好好的,不要說住陳家了,就是住狼窩他都樂意。

方致遠要知道劉阿麼這麼想肯定得鬱悶死,不過,這個時候他不知道所以就在屋子裡滾來滾去。沒了劉莊在旁邊,方致遠怎麼睡都覺不舒服。翻來覆去了半天,子時了才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而劉阿麼,劉莊確定自己嬤嬤心裡沒有不得勁的地方,心中稍稍安了下來。想着回屋方致遠一定睡着了,就在劉阿麼的鋪上再鋪了被子,和劉阿麼拱了一張牀上,肩挨肩的睡在了一頭。

劉阿麼慈愛的看着自己的孫子,想起想起自己的丈夫,不知怎麼的就對着劉莊說道:“阿莊,這回你到南邊去,要是可能的話。你去當地衙門問問,當年徵兵死在戰場上的人埋在那兒了?我想着,你爺爺大半輩子都漂泊在外,要是可能想接他回來。”

劉莊對着他爺爺是沒有絲毫印象的,他問道:“嬤嬤,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我爹跟我說,他是個老好的人了。雖然有些脾氣,可對着嬤嬤你可好了,是不是啊。”

劉阿麼談起丈夫,語氣變得溫柔,眼裡閃過眷戀,對着劉莊說道:“你爺爺啊,是個倔脾氣的人。當年啊,我和你爺爺兩家離的不遠。我孃家有了後阿麼,雖然人不怎麼樣,可有我爹護着。我也沒吃多大的苦頭,再說,我大部分在外家,和你爺爺也算鄰居。可外家的爺爺嬤嬤也有孫子,家裡地又少,我常常只能吃個半飽。你爺爺那個時候放牛。他自己食量大,還擔心我在家吃不飽,每每都藏一個窩窩頭給我。”說着好像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突然劉阿麼就笑了起來。

劉莊瞧着自己嬤嬤的臉上笑的滿足而溫柔,他心中閃過一絲明悟。他嬤嬤是幸福的吧,至少,每每回憶的時候,他總是能滿足而且帶着獨有的溫柔。

劉阿麼瞧着劉莊,笑着說道:“我長大了,有一會不知道你爺爺從哪兒聽來的,說我孃家要給我說親。那個傻愣子,急急火火的跑過來找我,連草鞋都沒來得急穿。赤着腳就跑了過來。等找到我的時候,腳都被石子割的流血了。我那個時候就在想,或許沒人能比他對我更好了。”

劉莊還是第一次聽着自己嬤嬤說起這些事情,劉阿麼今天興致勃勃,也有了說往事的興致:“那個時候,你家爺爺家裡本來就不怎麼樣。他又是長子,上要養老,下要養小。我外家嬤嬤是不同意的,那個時候我手藝好,人長的也不錯,提親的人家比他好的多的是。可我就瞧中了他,雖然,我跟着他吃了不少苦頭,可心裡是甜的。等我們出來單獨過,我雖然氣他對着他爹麼狠不下心來,可也不會逼着他。可沒想到,最後,卻害了他。要早知道如此,拼着做個惡夫郎,我也要把他和那邊分開了。”

說到這個,劉阿麼心中到現在還意難平。想起自己知道丈夫死訊的時候,劉阿麼只覺得自己生不如死,也恨自己沒能做了那惡人,早早的和公爹嬤嬤分開了,還害的自己當家的沒了命。

劉莊見着劉阿麼咬牙切齒的,他忙轉移話題說道:“嬤嬤,朝天當年沒有把爺爺他們的屍首運回來嗎?畢竟是爲國捐軀的,朝廷不能不讓他們死後落葉歸根吧。”

劉阿麼嘆了一口氣,對着劉莊說道:“那個時候,剛剛平了戰事,這戰死的士兵海了去了。朝廷哪有那麼好心給他們運回來,這一來一回的不說費事,就是銀錢也要花上不少。當年,你爺爺被朝廷發了撫卹的銀錢也不過三十兩。哎,就這三十兩,要了你爺爺的命啊。”

劉莊這才明白,原來,他爺爺的墓是立了衣冠冢。看着他嬤嬤傷心的樣子,劉莊想着,和方致遠商量,怎麼也得好好在南邊問問,他爺爺到底葬那兒了。要是可以,把他爺爺接回家,也是了了他嬤嬤的一樁心事。

第二天,方致遠和劉莊帶着銀子就去找了方曾。方曾得知兩個人都跟着他去,心中還是蠻高興的。三個人去了陳掌櫃那兒,畢竟他是地頭蛇,知道那家的貨便宜,也知道南邊那邊要他們這兒什麼貨物。

陳掌櫃也不見外,給他們細細的說了起來。當然,還給方曾他們介紹了賣家,務必讓他們拿到更爲便宜的價格。方曾他們在陳掌櫃的指導下,進了七八百兩的貨物,這不,他們各自身上也就剩下一百多兩開路了。

準備好了貨物,就是找人,這也是陳掌櫃幫着找的。都是往南邊跑過的,會趕騾子,自己還帶騾車,不過,價格也不便宜。一個人去一趟就要二十兩銀子,路上吃喝得包。方曾要了五個人,自己又買了一頭騾車,這樣八輛騾車就準備好了。

盤算盤算,他們又回了一趟林家村。自從徵兵過後,他們都快一個月沒回去了。家裡的地什麼的也得回去和林信林正一家說一下。再說,三四個月沒人在家,方曾打算把家裡再拾掇一遍,該收的東西就收起來。

方致遠和劉莊也是趁機去了劉家村,他們可是有兩個屋子在哪兒呢。人不在總得給里正說一聲,不然,說不定有那厚臉皮自認爲沾親帶故就要急吼吼的佔爲己有了。

當然,方致遠和劉莊也沒空着手,備了豬肉和糕點,到了里正家。里正劉理對着方致遠很是熱情,知道他們要在鎮上住幾個月,在方致遠拜託他看一下劉阿麼的屋子時。劉理爽快的答應了,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防來防去,也就是防着劉興兄弟一家罷了。

方曾那邊也很順利,舅甥兩約好,等陳硯出發的前三天就把劉阿麼接過去住。現在還住在原來的地方,這樣也更自在些。劉阿麼這些天忙的就沒歇過手,路上用的吃的,他都給備着。

曬好的被子,防雨的蓑衣,耐放的吃食。統統的在劉阿麼手裡轉悠,爲着方致遠和劉莊能出門方便些,劉阿麼和特地的想鎮上認識的老嬤嬤請教這出門在外的行頭裝備,很是下了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