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年

方致遠被他舅舅說的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他並不是真的少年,有什麼逆反心理。雖然對着自己突然就有了伴侶有些吃驚和尷尬,但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厭惡和不喜。這就是說自己在心底是不討厭以後和劉莊一道生活的。

說實話,自從來到這個地方,知道以後他自己要娶個哥兒過日子,他心裡就隱隱約約的有了些準備。他是個心理成熟的人,自然知道逃避沒用。前世一心一意的想找個知冷知熱,好好和他過的人,可惜沒遇着。

而劉莊雖然小些,可他做人處事,方致遠很是欣賞。不可否認,方致遠對着劉莊也清楚的知道是有那麼一份不同常人的。是憐惜,是欣賞,是惋惜,他自己也鬧不明白。要是真的讓他在這個地方選上一個人共度一生的話,那麼劉莊卻是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他不像別的哥兒那樣扶風弱柳,哭哭啼啼的。

這麼一想,方致遠也轉了些心思,沒想到他前世混成了暴發戶沒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現在生成了個豆丁竟然是有家室的人了。方致遠不可不感嘆,或許這就是傳說中那虛無的緣分吧。

而劉莊一開始還沒覺得什麼,可隨着他嬤嬤不斷的說起方致遠,劉莊也從淡定從容,到現在的耳根發紅。陡然的驚覺,原來自己以後就要給方致遠做夫郎,也就是做最親密的人。

劉莊再成穩淡定心裡對着方致遠的想法也開始不一樣了。等他們再一次見面的時候,兩人竟然破天荒的都紅了臉,低眉垂眼的不好意思說話。看的劉阿麼和方曾倒是一陣好笑,可心卻是更定了些。

方致遠自認爲是見過世面的,也不想自己做扭扭捏捏的樣子,想着劉莊也是他未婚哥兒了,自己作爲男子漢,怎麼也要表現一下自己的大度和包容啊。所以,對着劉莊倒開始變的體貼了些。

日子過的很快,在林家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一轉眼方致遠都已經出孝了。這兩年中,方曾和方致遠主打茶葉,每年都能做到兩百多兩銀子。方曾聽着方致遠的話,在鎮上花了四百兩買下了臨街的兩個鋪子,他和方致遠一人一個。

出於對土地的心底的渴望,在去年,正好趙家村有地賣,方曾又添了四畝。這樣一來,方家現在就有了十畝地,兩個鋪子,和三百多兩的現銀。這日子別說在林家村,就是在鎮上也能算是個小康家庭了。

方曾爲着家裡置辦產業一直都是按照和方致遠一人一份置辦的。今年方致遠十三歲,雖然小些,立戶有些困難,可走了陳掌櫃的路子還是辦了個戶籍,成了單獨的一戶。而家裡的現銀沒動,田地和鋪子卻是好好的落了一半給方致遠。

其實,方曾這麼急是有原因的。

他以前因爲總總原因成了老光棍,可今時不同往日,儘管他們瞞着自己家實際的家產,在外只有十畝田地。可旁人不是傻子,看着方家時不時的大魚大肉,穿衣雖然不是太好的料子,可每季都能見着新的,加上方曾出手一直很是大方。

大家心中都清楚方曾的家底肯定是有的,他人長的不差,性子又仗義。雖然是單門獨戶的男丁,可表兄弟卻是林家村的里正,讓很多有哥兒的人家都有了結親的想法。

方曾起先不可否認被許多人問起姻緣的時候,是歡喜的。他都二十四了,比他小的林正家的小壯都已經六歲了,他連個夫郎都沒有自然是有些不自在的。

所以,他對着別人拐彎抹角的問起他的姻緣時,心中的欣喜自不必說。可等聽完了人家話裡的意思,方曾卻是撂了臉,都把他們給打發了。這些人之中,大部分沒對着方曾沒什麼要求,當然,方曾也沒什麼可以被人要求的。畢竟有房有地有銀子,無爹無麼無兄弟。可大部分人都明確表示,方致遠這個拖油瓶可不能在家白吃白喝。還有一部分比較委婉,但也表示,這方家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得是方曾的,以後和方致遠沒半點關係。

這也是親兄弟明算賬,把醜話說在前頭。畢竟人都是自私的,這方曾看着對方致遠視如己出,依着現在下去,以後方致遠成家立業了,方曾不可能袖手旁觀。在鄉下娶個哥兒不容易,置辦份像樣的家產更不容易。這有待嫁哥兒的人家自然是希望以後這方家現有的家產都是歸了他們夫妻的,方致遠這個半路養子兼外甥就不能佔了方曾親生子的家產。

這些想法按理說也合乎情理,可在方曾看來卻是大大的壞事。方曾清楚,方家能有現在這麼好的日子,一大半都是因着自己外甥出的力。他們親厚,不分彼此,可這些哥兒還沒嫁進來就想着拿捏他外甥,他心中就冒火。更沒了在這些人中找哥兒的打算。

還是方致遠知道了之後很感動,可也清楚這些事情遲早要來。他就好比方曾的拖油瓶,在別人眼中的包袱,管好了吧,自己沒好處;管不好吧,自己落個埋怨。不如一開始就定好了,以後省的自己和自己孩子受委屈。這些在方致遠看來都是人之常情,畢竟誰也想不道在方家,現在掙的大部分都是他和他舅舅兩個人掙的。

在絕大多數人眼裡,十三歲的方致遠除了和方曾下田乾乾活,在家做做事,也就實打實的是方曾白養着的。這要嫁給方曾的哥兒家,就算人哥兒心善,他的上人願意自己家哥兒去給方家做後阿麼嗎?願意讓自己家哥兒以後生了孩子被方致遠分了一半的家產走嗎?不能,所以,說親的時候自然是要提的。

方致遠很感激方曾的維護,可他也不願意見了因爲自己方曾成了單身漢。所以,他找了個機會,勸慰方曾,並把這些人家的意思說了個大概,表明這些人家也不都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家,只是比較爲自己家哥兒考慮,讓他舅舅不能全都否定了。

他舅舅當時的神情很複雜,方致遠以爲他舅舅頓悟了,可沒想到沒過幾天,才滿十三歲的方致遠就成了單獨的戶主。他的名下有了五畝田地和一個鋪子,因爲住在一起,方曾纔沒把銀子也給分了。

方致遠記得方曾把戶籍拿給他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虎子啊,你說的舅舅想想也明白。人都自私,舅舅怕自己以後有了孩子,會疼自己的孩子好過你。再被枕頭風吹吹,說不準就會虧了你。趁着現在,舅舅先把你的東西給你,以後就是舅舅娶了夫郎,他再說什麼也沒用。舅舅以前總想着咱們親厚,不分彼此,可經過這說親之後,舅舅才明白了。別人有不如自己有,你也長大了,你的產業給你,以後你成家立業,舅舅才能無憾啊。”

方致遠心中酸酸的,收下了這份戶籍。

所以,一直等到方致遠出了孝,方曾的親事還沒定下。他也不急了,打算好好找,不能爲着成親就不講究,這可是關乎他自身一輩子的事情,不能不謹慎些。同時,劉阿麼在這兩年中對着方致遠特別的好,時常的送好吃的過來,爲此,村上基本上都知道了,劉莊和方致遠的消息。

方曾也沒模糊,他對着劉莊這兩年來的表現也很滿意。所以,等着方致遠身上沒了孝,就帶着他去鎮上買了定親用的東西,請了媒人,親自上了劉阿麼家的門,把劉莊和方致遠的婚事定下來了。

而劉家村的人也沒想到,劉莊這麼小就被人定下了。雖然方致遠家裡有些複雜,可方家的富裕,方曾的本事,劉家村經過劉興的事情還是知道的。劉莊在村裡大部分人眼裡並沒有多出色,先不說長相,就是他幼而喪父,就讓人認爲他身上背了煞,不是太吉利。

再說,當年劉阿麼把劉興的腿生生打斷了,所表現出的狠辣也讓大家有些顧忌。這也是劉阿麼帶着劉莊兩個人在劉家村卻沒什麼人敢欺負他們的人。軟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可對着不要命的,大家怕的同時也都大多選擇敬而遠之。

還有一些看中劉莊能幹的,也都被他家沒個兄弟給弄的有些擔憂。劉興家的和他弟嬤,早就在打賭這劉莊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說怎麼着也得十七八歲歲,說不準就留成了老哥兒,那幸災樂禍的模樣,讓劉阿麼沒少氣的牙癢癢。

現在劉莊順順利利的定了親,可把劉阿麼高興壞了。特別是方曾和方致遠送來的小定之物是個有二兩重的金鎖片,不說其他,用金子的東西下定,在劉家村怎麼也能算的上是頭一份了。也說了方家對着自己孫子的滿意,劉阿麼從那以後腰桿子都要比平時挺的直些。

而林信和林正家合夥買了騾子,方曾雖然沒有把柿餅的給他們做,但是也讓他們開了個豆腐坊。搭了陳掌櫃的路子,豆腐坊一年四季都能掙些,方致遠還想出來撈出的豆腐皮和腐竹,給林信兄弟增了不少的收入。

當然,林雙本來也是想來插上一手的,林信就說這豆腐坊是方曾開的,他們只是幫着忙,能分些紅利什麼的,並沒有做主的權利。林誠老兩口在家能逼着自己家的孩子,可萬萬沒臉卻要求方曾做什麼。畢竟方曾姓方,人家自己有祖宗有爹麼,他們擺什麼長輩譜。所以,除了給林雙再貼幾個私房錢,林誠老兩口也沒法子。

當然,他們也沒能貼多少給林雙了。大壯小壯現在都去了趙傢俬塾上課,方致遠早就給這兩個小包子私下培訓過,讓大壯小壯沒事就跟着自己爺爺嬤嬤要錢買東西。而這些東西絕對不是買零食玩具,都是買給林誠兩口子的。而每次大壯小壯都是跟着自己阿麼爹爹去鎮上送豆腐時候,在旁邊買的。其實說是他們買,還不都是林信林正動手買的。

不過,相比之下,林城老兩口比較吃大壯小壯買禮物這套。爲什麼這麼說呢,同樣的東西,林信林正買的,林誠老兩口就心疼的說他們兩句,可卻是穩穩當當的拿了。而要是打着大壯小壯的名義,林誠老兩口的嘴角能笑歪了。

孫子給自己買東西,這孝順的,林誠老兩口哪能不開心,再聽見旁人把自己誇的多有福氣羨慕自己,林誠老兩口心情能好上一天。孫子對着他們好,出門還讓爹麼給自己帶東西,他們也更要疼孫子啊。這怎麼疼,孫子上私塾費錢,那老兩口就開始和林雙一樣偷偷摸摸的給大壯小壯塞錢了。一來二去的,林誠老兩口身邊東西多了,現錢卻少了。

當然,爲了不把大壯小壯養成和林雙那樣的人似得,所以,大壯小壯被塞的銀錢總是又回到自己阿麼手上,半個子都不會留下。

因爲有了茶葉的生意,陳掌櫃和方曾這兩年的關係突飛猛進,倒真有幾分兄弟情誼在裡頭。爲此,知道方曾爲着找夫郎的事情忙和他倒是心中閃過一個人選。

所以,當方曾打了獵物送上來的檔口,就在陳掌櫃的酒樓中看見了一個嬤嬤。穿的倒是很富貴,臉上也很是慈愛,就是一雙眼睛閃過的精光讓方曾覺得這個嬤嬤可不是鄉下那些沒事喜好說閒話,但肚裡沒什麼心眼的嬤嬤們。

方曾下意識的要避開,畢竟他知道來陳掌櫃酒樓用餐的也有不少的官宦人家的貴人。看着眼前的嬤嬤就不是好相與的,方曾下意識的就想先繞開了他。

沒想到陳掌櫃卻是熱情的拉着方曾的手向着這個嬤嬤介紹道說:“哥嬤,這就是方曾,當年要不是他救了小弟一命,小弟說不準早就見了閻王了。哥莫,你別看他人高馬大的,可做事穩穩當當,做人更是仗義^……”巴拉巴拉一頓說,把方曾說的好似天上有,地下無的似得。

而那個嬤嬤卻上下打量了方曾一般,時而抿嘴,時而舒眉,最後打斷了陳掌櫃的話,向着方曾問道:“方家兄弟,你看着也不小了,怎麼沒娶房夫郎,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說着就向方曾撇了撇眼睛。

幸虧方曾和陳掌櫃認識不是一天的,也相信陳掌櫃,不然,方曾被人這麼打量,再這麼虎頭蛇尾的問上這麼一句,早就甩袖走人了。不過,看在陳掌櫃的面上,方曾只是僵硬的笑笑,並沒有說話。

倒是陳掌櫃出來說話,對着方曾接受道:“方家老弟,這是我哥嬤,你可叫他陳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