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遠城,猛禽師大營的中軍大帳裡,一衆將領神情嚴肅的傾聽着顧騰海的講話。
“這一次喙軍剿滅殺戮艦隊,擒獲賊首冷白光和銀狐,擊殺賊首公孫琪和包狂神,立下頭功。按照軍規,授予喙軍一等功一件,二等功兩件,武勳八十萬,賞銀五萬兩!”
顧騰海的聲音乾巴巴的,好似在照本宣科,任是誰都聽得出他口氣中的苦澀來。
衆將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丁野的身上,他們都以爲這一次剿滅海盜會讓丁野現出原形,搞不好就會身敗名裂。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丁野居然立下了頭功,而且這一戰打的漂漂亮亮,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這還不算什麼,更讓衆將心裡吃驚的是,一向跟丁野不睦的方龍居然失蹤了!
這些將領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方龍的小動作,哪裡猜不出方龍的失蹤跟丁野有關。可丁野不說,方龍又好似人間蒸發一般,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誰也不知道了。
可是在大家的心中,已然把丁野當成了一個真正的同僚,誰也不敢再把他看成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了。
“多謝元帥賞賜!”等顧騰海說完,丁野上前一步代表喙軍接受了獎賞。
獎勵完畢,顧騰海又道:“爪軍提督方龍,數日前帶兵巡邏北方海域,至今未回。我已經派人尋找,結果找到了一些船隻的殘骸。現在看來。方提督應該是在海上遭遇海盜的襲擊。已經遇難了!”
他說着,露出一臉悲痛的神情。
衆將也跟着唏噓不已,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方龍是何等本事,區區幾個海盜也能殺了他?
丁野也擠出幾滴眼淚來,嘆口氣道:“雖然方提督對我一直有成見,可聽說他遇難,我真是很難過!請元帥放心,等喙軍休整幾天之後,我願意再度帶兵出戰。一定替方提督報仇!”
衆將目瞪口呆的看向丁野,心說你小子太不要臉了,這不是往方龍和顧騰海傷口上撒鹽嗎?這甚至不叫得寸進尺,這叫蹬鼻子上臉啊!
可顧騰海偏偏說不出什麼來。於情於理,丁野的請戰都不能拒絕。他只得忍着被打臉的屈辱點頭道:“有丁提督這番話,我心甚慰。我想方提督九泉之下有靈,也會感激你的!”
“哪裡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丁野含笑點頭道。
“這次會議就到這裡吧,諸位都辛苦了,還是快回去休息吧。”顧騰海憋了一肚子氣,擺手宣佈散會。
等丁野等人全都離開,顧騰海才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好你個丁野,簡直卑鄙無恥!”
“元帥何必這麼生氣。”一個黑袍人從顧騰海身後的帳幕中走出來。他渾身都罩在黑袍裡,只露出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
“蝙蝠先生,你昨天跟我說的計劃可以進行了!我一定要給這小子一點教訓看看,我要讓他知道這猛禽師不是京都,我才說的算!”顧騰海道。
“咳咳……”黑袍人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一會才喘勻了氣息,“好,我會盡快佈置的。小侯爺也對這小子看不順眼,這次乾脆就一棍子打死他!”
丁野並不知道顧騰海打算對付自己,就算知道也無所謂。他一路回到喙軍的大營。往帳中一坐便道:“叫軍官們都過來集合,咱們也論功行賞了!”
一聽說有獎賞,軍官們很快就全到齊了。當大家集中在營帳裡的時候,喙軍就顯露出涇渭分明的兩股勢力來。
一股自然是丁野的親信部下,包括馮虎齊光遠曹璞薛貴這些忠心耿耿的部將。另一股則是喙軍原來的軍官們。
兩幫人分別列在丁野的左右兩側。互相看對方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丁野也不多話,徑直道:“這次叫大家來是分銀子分武勳的。凡是有功之人都有獎賞!我先說一句,朝廷頒發下來的賞賜我一兩銀子也不要。”
“提督大人,這怎麼能行!按理說大人立下頭功,應該拿最多的賞賜纔對!”一個軍官假惺惺的道。他以前是崔思才的部將,見慣了長官吃肉部屬喝湯的先例,還以爲丁野是在謙虛呢。
丁野搖搖頭:“這是我的習慣。而且我告訴你們,非但我不會拿賞賜,我個人還要拿出一筆銀子來,獎賞有功之臣。我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在喙軍只要你有能耐又肯幹,就能跟着我升官發財!當然,誰要是偷懶耍滑吃裡扒外,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譁!”馮虎一幫人立刻鼓起掌來。
另一邊的軍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覺得丁野這些話不像是一個提督嘴裡說出來的,倒像是個佔山爲王的草寇頭子說的。他們又哪裡知道,上輩子丁野還真當過草寇頭子,這種話說起來十分順溜,連草稿都不用打!
不過這番話的效果倒是極好的,直白簡單,也傳遞了一個消息。跟我混,有肉吃,不跟我混,我讓你連湯都喝不上!
這一次丁野從殺戮島上大大的發了一筆橫財,冷白光多年的積蓄有一大部分落在他的手裡。不算那些珠寶翡翠玉石,光是金銀就足足有超過五百萬兩。如今只不過是拿出一點零頭做獎賞,丁野一點都不心疼,反而還能換來麾下士兵們的感激,將來一定會拼死效力。無論怎麼算,這筆買賣都很是划得來!
大筆的銀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喙軍的士氣又是一振。不知不覺間,丁野用雷霆手段和懷柔政策,再加上大量的銀彈攻勢,已經將喙軍的主導權牢牢的抓在手上。就算還有個別幾個軍官對丁野有不滿的情緒,卻也只是小魚小蝦罷了,根本掀不起什麼波瀾。更何況丁野也不會容他,早已經準備好了各種藉口,要把這些人全都清除出去。
喙軍,只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這也是第一支真正屬於我的武裝力量。丁野站在中軍帳裡,望向喙軍那齊整的營盤,心中充滿了一股自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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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就在丁野論功欣賞的同時,朝廷裡也接到了來自東海的消息。
兵部,丁如山放下手中的公文,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
東海剿匪,多年來都進展不利,丁野一出手卻立刻就滅掉了三大海盜之一的殺戮艦隊。這一份功勞,無論放到哪裡都是實打實的,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兒子一步步的成長,丁如山都看在眼裡。如今丁野儼然已經是丁家在外面的代表,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給這個權勢家族爭取一份更穩固的基業。
有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兒子,丁如山心中大爲安慰。
不過當他拆開丁野送來的另外一封密信時,卻吃了一驚。
“有這種事!”丁如山將密信一把撕碎,陷入了沉思,“此事若是鬧騰起來,不但猛禽師要上上下下換一番血,恐怕還會牽扯到京都中的幾大勢力!”
他思索良久,終於提起筆來給丁野回了一封信。
丁如山寫下第一筆的時候,廠公的書房裡,歐陽國謀也嘆了一口氣。
“唉,這個丁野還真是能鬧騰啊。你確定方龍是他殺的?”歐陽國謀問道。
在歐陽國謀面前的是嶽萬年,他點頭道:“我在喙軍安插了幾個內應,雖然不是親眼所見,可根據他們打探出來的消息,方龍十有**是死在丁野的手上。”
“方龍這種蠢貨的死活無關輕重,他自己去找丁野的麻煩,又違犯了軍紀,沒有株連九族已經算是幸運了。”歐陽國謀面露不悅之色,“關鍵在於顧騰海的態度,還有顧騰海背後的慕容金虹!我聽說慕容金虹最近的動作不小啊,串聯了不少的將領,想要再度外放?”
“是的,他想要去西邊的獸營。”嶽萬年道,“此人多年在外爭戰,軍中頗有一些親信的部屬。如果被他造出聲勢來,還真難繼續留他。”
“不是我要留他,而是有人不希望這頭老虎再出去。老虎終歸是老虎,你再好好的餵養他,難保他不會某一天餓了肚子就反咬你一口!”歐陽國謀冷笑道,“此人的野心太大了,活脫脫就是一頭老虎!”
“那廠公的意思是?”嶽萬年有些不解。
“該給老虎找一個對手了。我聽說頤清公主跟丁野走的很近……既然如此,就讓他們龍虎相爭一下吧。無論是龍游淺水,還是虎落平陽,我們都可以跟着看熱鬧了。”歐陽國謀冷笑起來。
嶽萬年略一尋思,就豎起大拇指道:“廠公的主意實在是高,就讓他們你爭我鬥去吧。無論誰勝誰敗,都會元氣大傷,再也翻騰不出什麼水花來了!”
“無論是誰,想要在蒼龍皇朝翻騰水花,都得是我同意才行!”歐陽國謀幹笑起來,“這是一個亂局,一個在我們操縱下的亂局,你我和他們都只是棋子罷了。做棋子,就得有棋子的覺悟,就得用心盡力纔是!有野心的棋子,乾脆送進敵陣,兌換一個算是不虧,兌換兩個就算是賺了,要是能兌換三個四個,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棋子終究只是棋子,想要脫離棋盤成爲棋手的,就只能做個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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