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着呼延勝的兩女各有本領,一個擅長撒嬌,一個看似端莊卻又有意無意的用言語撩撥。其實這些都是女人逢場作戲的花招罷了,可呼延勝又哪裡嘗過這些招數的厲害,三五下就被迷的神魂顛倒,只覺得兩個都好,恨不得能左擁右抱大被同眠,也不枉這一世爲人。
眼看着呼延勝玩的不亦樂乎,葉鵬忽然道:“晴兒美鳳,你們都是京都有名的琴曲大家,乾脆給我們演奏一曲吧。”
兩女聞言笑眯眯的道:“葉公子有命,豈敢不從。”
呼延勝有些意猶未盡,卻也想聽兩女操琴弄曲,只能依依不捨的放開兩隻柔荑,眼睛卻巴巴的黏在她們身上,簡直是一瞬也捨不得離開。
看着呼延勝這副呆瓜模樣,丁野不禁暗暗搖頭嘆息。好端端一個年輕有爲才華橫溢的員外郎,就讓自己給拖下水來,他只怕還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麼呢。
很快琴音響起,晴兒和美鳳不愧都是京都有名的大家,琴曲合奏之下,一縷來自江南的軟語幽幽的飄蕩起來,整個煙霞樓頓時陷入一片沉靜當中。
三樓的隔音極好,樓下的演出聲音絕不會傳上來,這裡的曲聲也不會影響樓下的演出。兩女的技巧顯然純熟無比,每一個音符都好似撥弄在人的心尖,直教人陷入音律的美感之中不能自拔。
再看呼延勝,兩眼放光的看着兩女,喉頭也在不住的滾動着。果然像他這種文人雅士最愛的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若是再有一些逗弄男人的手段,那簡直就是在劫難逃了。
等到一曲奏罷,三樓上頓時想起一片掌聲,尤其是呼延勝最賣力,恨不得把兩隻手掌都拍到紅腫纔算罷休。
丁野瞄了葉鵬一眼,他便會意道:“哥幾個,咱們到那邊去聊一聊吧。”
說着,葉鵬招呼石大勇和唐偉,帶着其他的女人走開了,只留下丁野和呼延勝兩人。
呼延勝還有些神不守舍的瞄着晴兒和美鳳,等發現其他人都走了,這才微一錯愕。
“呼延兄,近來的蒼龍邸報很不錯啊,有幾篇文章讓人拍案叫絕。”丁野又給呼延勝倒了一碗酒,面帶微笑的問道。他的語氣很隨意,就像是兩個人在隨便嘮一些家常事。
“哦,是哪一篇?”聽丁野提到自己的工作,呼延勝也正色起來。
丁野笑了笑:“昨日的邸報上有一篇就不錯,是都察院的一位通政寫的吧……就是風林省那個兒子忤逆逼死老父的案子,此人不仁不孝,殺的好啊!”
“那一篇啊!”呼延勝面色微微一滯,神情有幾分怪異。
也難怪他會有這樣的神情,實在是這一篇文章頗有牽扯,讓他傷透了腦筋。
文章明面上說的是一樁不孝的案件,可究根結底卻有影射當今太子之意。近來朝廷中有不少的風聲傳出來,都說大正皇帝龍體久病不愈,太子輔政良久,理該正位。
其實這種風聲早在一年前就有了,可當時也只是私底下傳播,並沒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提出來。如今的局面卻是有些不同,有好幾位大臣正在徵集朝臣聯名上書,請大正皇帝禪位給太子。
在這種節骨眼上,都察院忽然發出這麼一篇文章來,其中的用意不問可知。
當初呼延勝一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內心裡一百個不願意發出來。尤其是中書省的左右兩位丞相表現出不同的意思,一個特地叮囑呼延勝一定要發,另一個卻是暗中阻撓,讓他小心從事。
呼延勝被夾在兩個上司之間,真是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最後被逼到沒有辦法,他只能刪減了一些直白的字眼,終究還是發出來了。
這篇邸報一發出去,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今日一大早呼延勝就收到了七八篇駁斥的文章。從文章的署名來看,其中好幾位都是太子黨的核心人物。
呼延勝做夢也沒想到文章會惹來這麼大的麻煩,一時間也有些焦頭爛額。他只覺得自己無心中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吞掉。
其實這也是他今天來煙霞樓的原因之一,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小角色之後,呼延勝也希望能找一個靠山。就算依附於人,也好過丟官回家!
看出呼延勝的煩惱,丁野笑道:“看你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難道這篇文章哪裡有不對勁嗎?”
呼延勝苦笑一聲道:“野哥你有所不知,這篇文章惹出大麻煩了……”
他三言兩語跟丁野說了今天遇到的困境,尤其提到了那些太子堂核心人物的名字,最後露出一抹無奈的神情道:“我這個職務看起來風光,實際上兇險重重。就說這一次吧,真的是他們神仙打架,我一個小鬼遭殃啊!”
的確,就連呼延勝這個小人物都發覺近來的局勢不太對勁了。蒼龍邸報上經常會出現截然相反的兩種論調,而中書省的兩個丞相也有着不同的看法,這讓他夾在中間極爲難做。最可怕的是,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官員,真要是一個不小心犯了某一方的忌諱,隨時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丁野淡淡的道:“呼延兄多慮了,所謂兇險只怕是你想的太複雜了,要我說無論做什麼事,只要堅持一個信念就不用怕。”
呼延勝一愣,不禁恭謹的問道:“不知是什麼信念,丁少可否指教一二?”
別看呼延勝對丁野幾人十分恭敬,卻只是出於對他們身份的敬畏。真論起才學來,呼延勝其實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他聽丁野說的大言不慚,內心裡卻有些不以爲然,暗想你也不過就是身世厲害一些,難道真有什麼妙論不成?
丁野也不客氣,擡手就在面前的木桌上寫了四個字。
看着那筆走龍蛇的四個大字,呼延勝不禁脫口讀了出來:“只做對的?”
這正是當初在雪疆縣的時候,丁野和武庭軒說過的同樣一句話。
只做對的,談何容易啊!人生在世會面臨無數的困難和選擇,真正讓人困惑的不是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而是如何符合自己最大的利益。
明辨是非誰都會,可面對各種威脅誘惑名利生死,對的也有可能變成錯的,錯的也有可能變成對的,與你而言是對的,在我看來卻是錯的,這樣複雜的一道問題,能答對的人太少太少了!
果然呼延勝先是一怔,就又苦笑起來,丁野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根本就是故弄玄虛啊。
見呼延勝不作聲,丁野知道他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便又一笑道:“你大概覺得這話說的太籠統了吧,那我來問你,昨天那篇文章,你說他的立意是對還是錯?”
呼延勝愣了一下,他也知道丁野這是在考驗自己,如果答錯的話或許就會永遠失去進入這個圈子的機會了。
略一沉吟,呼延勝謹慎的道:“應該說是對的。無論在哪個朝代哪個國家,仁孝都是對的。那個不肖子逼死自己的父親,按罪當誅。”
“那不就對了嗎。”丁野道,“既然是對的,你就發出去,讓百姓知道不仁不孝的代價。”
“可是……”呼延勝覺得丁野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丁野卻是一擺手打斷他的話,冷笑一聲道:“現在就有些人想要把不孝變成孝,把不仁變成仁,把這個天下改頭換面。呼延兄,你身爲蒼龍邸報的主編,掌握着朝廷的喉舌,有些時候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場,不能被其他人左右啊!”
呼延勝一驚,知道丁野終於說到點子上了。
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站對了隊伍啊!從丁野的話裡話外,顯然是覺得昨天那篇文章寫的好,這麼說來的話,丁野和太子是對立面了?
一念及此,呼延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識到今晚自己能出現在這裡,只怕就是因爲丁野想要說這番話給自己聽吧!
只是他還有些疑惑,爲什麼丁野會盯上自己這麼個小人物。他的手中既沒有權力也沒有士兵,在京都這麼多的官員當中只是再微不足道的一個,怎麼看都不值得丁野費心費力的拉攏關照。
“呼延兄,如今是多事之秋,文人應該和我們武人一樣,有所擔當!”丁野的語氣爲之一變,鏗鏘有力起來,“你們文人用筆我們武人用刀,凡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絕不姑息!”
被丁野話中的激昂震動,呼延勝一時也熱血上涌,情不自禁的道:“丁少,若是真有這樣的人,呼延勝就算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也一定不饒他!”
“很好!”丁野露出一抹笑容,“有呼延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國家養士五百年,我輩捨生取義也是理所應當!”
“請丁少放心,我可不是貪生怕死的孬種。”呼延勝橫下一條心來。今日拒絕了丁野,搞不好明天他就要捲鋪蓋回家,既然如此還不如搏一搏,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拼了!
看着呼延勝一副壯懷激烈的樣子,丁野笑了笑又道:“當然,我說的只是如果。希望我們永遠不會有捨生取義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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