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一白,雙龍奪目。
能癡的光頭上倒映着花燈的光芒,這讓他的人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可當他一出手的時候,卻是驚人的強悍。
雙龍糾纏成一條扭曲的盤絲索,和黑色刀光“乒乒乓乓”的撞擊在一起,就聽“當”的一聲脆響,刀光消散,雙龍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氣喘吁吁的兩大高手。
人羣早就散開,就算最喜歡看熱鬧的人此刻也有多遠躲多遠,唯恐一個不小心就被殃及到。
能癡單膝跪地,左手扶着地面,光頭晃來晃去,眼珠也滴溜溜的亂轉。他那件暫新的棉布僧袍上赫然撕裂開一道裂痕,那是被飛濺出來的刀光削開的。
熊破陣則是雄赳赳的站在二十步開外的地方,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攪碎,露出一身健碩無比的腱子肉。在他的肌肉上浮現出一抹黑漆漆如同鋼鐵般的寒芒,跟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寒氣相比,即便是這寒冷的冬夜也遜色幾分。
在他們兩人的當中,卻是如同泥塑木雕的丁野和翟明珠。他們兩個人的姿勢頗有一些奇怪,一個的刀子瞄準另一個的喉嚨,另一個的弩箭瞄準對方的心窩。方纔兩大高手對決的瞬間,這兩個人都想要對方的命,也都想保住自己的命,可惜一番閃轉騰挪他們才發現,對手的機靈絕對不遜於自己,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可能了!
“圍住他們,別叫刺客跑了!”一羣衙役呼喊着衝過來。
“都站住,不然我殺了他!”翟明珠嬌聲喝道。
衙役們都停下里了,手中的水火棍發着抖。
丁野卻是“噗嗤”一笑:“翟寨主,你自身難保,還要嚇唬人?”
翟明珠的俏目在丁野的臉上一掃,冷笑道:“真是想不到啊,兩年前那個光着屁股的武堂學生,居然變成了堂堂的縣太爺。”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在場的人幾乎都不明白來龍去脈,心中都在想:光屁股?莫非縣太爺跟這個女刺客有一腿……難道這場刺殺的原因是感情問題嗎!
丁野一咧嘴:“我也沒想到啊,兩年沒見翟寨主居然還是這樣美麗。歲月怎麼就沒在你臉上留下痕跡呢,到底是怎麼保養的?”
“幺妹,少跟他廢話,宰了他!”熊破陣遠遠聽着,忽然虎吼一聲。
能癡卻在對面喝道:“喂,你的對手是我!”
熊破陣一瞪眼睛:“你到底是什麼人,敢跟我們飛雲寨作對?”
能癡慢條斯理的道:“灑家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縣太爺是我的金主,你要是傷了他,我就沒銀子可賺了。我要是沒銀子可賺,就吃不上雞腿了。吃不上雞腿,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熊破陣聽的目瞪口呆,敢情這和尚突然冒出來救人,就是爲了吃雞腿?
就連丁野也是一臉苦笑,原來我的命是雞腿救的啊?
這時候馮虎等人也趕到了,馮虎隨便用衣裳把傷口扎住,可是血還是不斷的涌出來,把衣裳都給染紅了。
“能癡,你要小心。此人是兵境高手,那黑色刀光非常厲害。”馮虎出言提醒道。
能癡點點頭道:“我知道的。這位是飛雲寨的八寨主,他的修爲在飛雲寨的九個寨主當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那一把破陣黑弧刀的確厲害。不過呢……我的九龍臂也不是吃素的!”
馮虎自然知道能癡的本事,這和尚的兵境修爲比起熊破陣來應該只強不弱。有他在此壓陣,熊破陣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既然如此,那危險的就只有丁野一個了。馮虎等人看過去,只覺得翟明珠的刀子距離丁野的喉嚨不過幾寸,似乎只要輕輕的一送就會要了丁野的命。
丁野卻是面不改色,還有心情跟翟明珠閒聊呢。當然聊歸聊,他手中的機弩也是一刻也不敢放鬆的,那弩箭鋒利的箭頭瞄着翟明珠的心窩,隨時都有可能來個一箭穿心。
“翟寨主,我看你們是跑不掉了,不如投降算了。”丁野道。
翟明珠的刀子微微翻轉了一下,似乎距離丁野的喉嚨更近了:“丁大人,你不要說笑了。咱們飛雲寨的人可以死,卻不可以降。”
“唉……”丁野搖頭嘆息一下,把喉嚨又偏轉了一點,“寨主你這般年輕美麗,怎麼動不動就說生說死的。其實你我無冤無仇的,你就算跟我同歸於盡了,也很虧啊!”
“誰說咱們無冤無仇?”翟明珠冷笑一聲,“黑風山是你剿滅的吧?”
“是我。”這種事隱瞞不了,丁野倒也沒必要撒謊。
“是不是你找人冒充我們飛雲寨的人,把黑風山的弟兄誑下山?”翟明珠恨恨的道,“這筆帳不跟你算,又該去找誰?”
“冒充傅黑龍的是我,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麼衝我來。”馮虎遠遠道。
翟明珠卻不理馮虎,繼續道:“至於五哥那件事,我可也沒忘呢!你說咱們是無冤無仇嗎?我看咱們是深仇大恨纔對!”
丁野卻是嘿嘿一笑:“翟寨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宋心焰那筆帳我承認,不過要報仇也讓他自己來啊,換成你這叫什麼事啊?至於黑風山那事,我只是借了你們一個名頭而已,也不用跟我拼命吧?”
“怎麼,你怕了?”翟明珠嗤嗤笑道。
“我纔不怕。人家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今兒我要是跟翟寨主一起死了,黃泉路上也算是有個伴。”丁野一本正經的道。
“油嘴滑舌!”翟明珠真想一刀戳死丁野,可又忌憚那瞄準自己的弩箭。其實她心裡也清楚,事到如今刺殺丁野幾乎不可能了,即便她想和熊破陣全身而退也是難上加難!
熊破陣何嘗不清楚這一點,他外表看起來粗豪魯莽,實則是個精細的人。
翟明珠和丁野算是糾纏在了一起,鹿死誰手未爲可知,他又被能癡給纏住,這局面可不太有利。
而且越是拖延下去,趕到的官兵就越多,對他們就越是不利。
熊破陣一咬牙,知道自己必須冒險一搏了。
手腕一翻,袖口裡落下兩顆彈丸,熊破陣往地面上一砸,口中暴喝道:“點子硬,風緊扯呼!”
這是飛雲寨的黑話,意思是讓翟明珠不要戀戰,立刻撤退。
彈丸落在地面上,立刻爆開,“騰”的躥起兩蓬**嗆眼的濃煙。
煙霧冒出來的一剎那,翟明珠眼中露出了一絲惋惜,刀子猛地在丁野眼前一晃,虛晃之下身形向後疾退,就要衝出重圍。
丁野微微一低頭,避開刀子的威脅,等他再度擡起頭來的時候,翟明珠的身軀已經倒退出十步開外。
“想走?”丁野冷冷一笑,沒有了刀子對喉嚨的威脅,他有很多辦法可以留下翟明珠。
丁野必須要弄清楚,到底是誰邀來飛雲寨的兩個寨主對自己下毒手。此人一日不除,他一夜不能安眠!
手中的機弩快速的瞄準翟明珠的背影,丁野高聲呼道:“翟寨主,送你一箭!”
“咄”的一聲弓弦響起,翟明珠不禁想起宋心焰被丁野暗箭傷到之後的慘樣,頓時如同受了驚的鳥兒,身形在空中陡然一折。
這一下躲的不可謂不漂亮,難怪翟明珠在飛雲寨有個諢號叫做“雲中燕”,此刻她的嬌軀還真如蒼空中一隻矯捷的燕子,飛過天際不留半點痕跡。
只可惜她白躲了,因爲丁野根本沒有放箭,那一聲弓弦響只是用來嚇唬人的。
翟明珠也意識到受騙上當了,貝齒緊咬,恨不得把丁野給吞了。
“哎呀,我居然忘記了,根本沒裝箭啊。這回準備好了,翟寨主,你別客氣啊!”丁野再度扣動機括,“咄”的又是一聲。
翟明珠只得再躲,身形左突右閃,卻發現又上當了!
“混蛋!”翟明珠憤怒的想着,如果丁野有朝一日落在她手上,一定也用這樣的手段好好折磨他一番才行。
“咄咄咄!”丁野的機弩連續悶響起來,翟明珠也不知丁野到底哪一擊當中有箭,哪一擊沒有箭,躲的狼狽不堪。
就在她連續騰挪卻發現丁野一直都是在戲弄的時候,丁野的眼中精光一閃,再度扣動了機括。
“噠”的一聲輕響,混雜在混亂的夜色中,一支弩箭脫離了弓弦,如同流星追月一般,直奔翟明珠的背後射去。
翟明珠只覺得一股幽幽的風聲從耳後襲來,不禁渾身汗毛炸開,下意識的往旁邊閃去。只聽“嗤”的一聲,那弩箭擦破了她的衣袖,帶着一滴血珠,沒入濃濃的夜空裡。
“糟糕!”翟明珠低頭去看,只見手臂上被劃開一道輕輕的血痕,雖然只見了一滴血,可她似乎能感覺到毒素已經沿着血脈涌入四肢百骸。
她渾身一抖,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再也擡不起來了。
“好不甘心啊!”耳邊模糊的響起熊破陣的怒吼,翟明珠茫然的坐倒在地。
她依稀看見丁野湊了過來,那嬉皮笑臉的樣子讓她恨之入骨。
“翟寨主,我發現你的皮膚挺白啊,我摸摸可以嗎?”這是翟明珠清醒的時候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就又急又怒的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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