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艾倫大當家,請手下留情……”黑木崖上忽然匆匆忙忙衝出來數十道身影。
李風皺了皺眉頭,他不用去看,也已經聽出,來人是豹頭人彪瑪和他的族人們。
今天因爲要對陣獸人大軍,所以豹頭人全都被李風趕去地精部落做監工,卻不知道他們怎麼現在忽然又回到了黑木崖。
“艾倫大當家,請手下留情……”彪瑪滿頭大汗,人還沒到,就急哄哄的叫起來。
這一隊忽然冒出來的豹頭人,讓所有的獸人都驚呆了。他們在這跟黑木崖打生打死的,卻誰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獸人就呆在黑木崖。而且只聽彪瑪的稱呼,任誰也能猜到,這些豹頭人肯定跟黑木崖大當家關係匪淺。
‘叛徒’,這個詞語在所有獸人的喉嚨裡直打轉。
眼前的事實再明白不過,這些豹頭人,跟獸人帝國的生死大敵——黑木崖,明顯是一夥的,不是叛徒又是什麼?
“彪瑪,”李風已經舉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面無表情的看着豹頭人,“本大當家法外開恩,只讓獸人退走,這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但是你的族人自己要找死,那可怪不得本大當家不講情面吧?”
“是,是,多謝大當家手下留情,”彪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黑木崖的,他看起來對於此時的情形,非常清楚,“還請大當家給我點時間,讓我試試勸退我的族人。”
彪瑪的眼神非常清澈,也非常誠懇,並未因爲族人死傷慘重,就對李風有絲毫怨憤。不光是彪瑪,所有的豹頭人都是一樣。他們比此時崖底這些懵懵懂懂的獸人們,更加清楚黑木崖的強勢,知道黑木崖已經是在處處容讓了,獅頭人皇家侍衛所謂的拼命,只是一廂情願的送死罷了。
以黑木崖的力量,只要三千大魔法師來幾次齊射,就足以讓五萬獸人瞬間化爲飛灰。可是實際上直至現在,被黑木崖所殺死的人,也就只有二十五名薩滿祭司,和數十名聖殿武士而已,其他人都是死在比蒙巨獸的利爪之下。
在佔據着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還能夠對打上門來的敵人,保持如此的剋制,黑木崖所作所爲沒有半點可挑剔的。彪瑪和豹頭人們還有什麼可指責的?
“黑木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本大當家最多隻能給你五分鐘時間,”李風抿着嘴看了豹頭人半晌,淡淡道:“屆時若你的族人還要冥頑不靈,那可就不要怪本大當家辣手無情了。”
彪瑪神色凜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知若是自己勸不走這些族人,五分鐘之後,這裡必將迎來一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黑木崖大當家的冷血,他又不是第一次見識。
一念及此,彪瑪心頭就是沉甸甸的,他轉過頭來,目光從下方一張張茫然的臉上掃過,大聲道:“我是落日沼澤的戰士彪瑪,請大家聽我一言……”
“無恥的叛徒,給我住口……”一名獅頭人皇家侍衛踏前一步,重劍劍鋒直指着彪瑪眉心,爆喝道:“帝國的勇士們在與黑木崖浴血戰鬥,你們豹頭人卻居然跟黑木崖勾結到一起,像你們這樣的叛徒,有什麼臉面對着數萬帝國勇士指手畫腳?”
獸人戰士們本就對忽然出現的彪瑪等豹頭人,心中有着諸多猜疑,被獅頭人這麼一煽動,頓時全都羣情激憤的吼道:“叛徒……叛徒……”
彪瑪臉色微微一白,他雖然自認並無做錯,但他的所作所爲,被叫一聲叛徒的確並不過分。無論怎麼樣,此時獸人與黑木崖都是敵對的,豹頭人保持中立,本身就已經是對祖國的背叛,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掩蓋這個事實。
不過彪瑪當然不會蠢到只被這麼指責幾句,就要自殺謝罪的地步,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此時正是忍辱負重的時候。
彪瑪定了定神,大聲道:“豹頭人之中,從來就沒有出過叛徒,我彪瑪的名聲也不是第一天在獸人帝國傳揚,相信大家都聽過我的名字,相信我,我對帝國的熱愛,不比任何一個獸人少,請大家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還好李風即使給彪瑪施加了一個擴音術,否則他的聲音早淹沒在了五萬獸人的吼叫聲中。
“對於可恥的叛徒,沒有什麼好說的,”獅頭人皇家侍衛勃然怒斥道:“獸人對待叛徒,從來只用刀劍說話。”
要不是豹頭人都擁有魔獸坐騎,盤旋在半空中,獅頭人只怕早就揮劍衝上來了,用屁股想也知道,豹頭人此時開口,無非是要勸降,他當然不能容忍彪瑪繼續說下去。
“對着至高無上的戰神起誓,我自認我的所作所爲並無違背戰神的教導,我很清楚自己獸人的身份,”彪瑪怒視着獅頭人皇家侍衛,大聲道:“即使是真正的叛徒,在神廟裡也能得到爲自己正名的機會,你這個皇家鷹犬,憑什麼不讓我開口說話?你在怕什麼?”
‘皇家鷹犬’這個感彩極其濃厚的詞,不止是讓李風聽得心中升起幾分異樣,獸人戰士們似乎也有些共鳴,一時間居然沒有幾個獸人再繼續鼓譟了。
前來黑木崖的這些獸人戰士,其實都很類似於獸人帝國之中的遊俠,他們平常乾的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活,剷除那些爲禍一方的魔獸,就是他們的使命。他們之所以能夠被皇子殿下一句話就召集起來,更多是衝着維護帝國尊嚴這個旗號而來,而非對於皇室的敬畏。
就好像李風前世的古華夏,草莽中的遊俠兒們,對於高高在上的官府中人,總是充滿了不屑。桀驁不馴的獸人戰士們,當然也都不怎麼喜歡皇族獅頭人。
彪瑪一句皇家鷹犬,讓一百名獅頭人皇家侍衛,臉上齊齊變了顏色,但卻贏得了絕大多數獸人的共鳴。
“胡說八道,你說我怕什麼?我身爲殿下的侍衛,堂堂大好男兒,豈會怕你一個叛徒?”獅頭人羞惱的沉吼道。
“既然不怕,那又何妨聽我一言?”彪瑪毫不示弱的瞪着獅頭人。
“哼,那我們就看看你這個叛徒如何狡辯,”獅頭人冷哼一聲,始終不忘給彪瑪扣上一個叛徒的大帽子。
“諸位英勇的戰士,千里迢迢趕到黑木崖來,是爲了幫皇子殿下搶回被擄走的公主,”彪瑪不再理會獅頭人,揚聲道:“可是大家方纔都看到了,蘇菲公主根本不是被擄走,而是因爲與黑木崖大當家兩情相悅,自己主動私奔到黑木崖的,戰神讚美堅貞的愛情,所以獸人帝國的這場遠征,本就是非正義的,大家覺得是不是如此?”
獅頭人冷笑反駁道:“蘇菲公主既然與殿下有了婚約,卻又與野漢子私奔,分明就是不守婦道,戰神雖然讚美堅貞的愛情,卻從來不欣賞姦夫,殿下征討黑木崖討回自己的尊嚴,有什麼不對?”
‘姦夫’這個詞語對於黃花大閨女的殺傷力可不小,蘇菲公主和傑西卡剛剛驅動着馬車降下來,卻正好聽到獅頭人這一句宏亮的反駁。
蘇菲公主的臉都羞紅了,像個鴕鳥一樣,把酡紅的俏臉埋在傑西卡肩頭,根本不敢擡頭。
李風見兩女下來,縱身一躍,輕飄飄的落在馬車上,不過兩個小妞緊緊的摟在一起,他倒不好左擁右抱,只能訕笑着在傑西卡身側坐下。
“雷託殿下是什麼樣的人,相信所有的獸人都非常清楚,殿下與蘇菲公主之間不過是政治聯姻罷了,根本沒有愛情可言,”彪瑪爭鋒相對的道:“而且蘇菲公主與殿下的政治聯姻,只是個口頭約定罷了,據我所知,雷託殿下甚至連聘禮都未送去亞特蘭蒂斯。”
彪瑪沒有說錯,這一場政治聯姻,是克勞狄大帝爲了穩住獸人帝國,主動提起的,進行得非常匆忙,很多程序都並未走到位。正因爲如此,當初克勞狄大帝才能那麼幹淨利落的反悔,授意傑西卡通知李風,把蘇菲搶到黑木崖,以破壞這場政治聯姻。
“你怎麼知道殿下與蘇菲公主之間就沒有愛情了?”獅頭人還是強詞奪理的道:“現在蘇菲公主跟黑木崖大當家戀姦情熱,當然不會承認與殿下的愛情了。”
“嘿,你們都見過蘇菲公主了,大家憑良心說,你們認爲蘇菲公主可能愛上雷託皇子殿下麼?”彪瑪不屑的道:“就算是雷託殿下身邊的獸人女子,又有幾個是真心愛上皇子殿下的?還不是被殿下明搶進皇子府的?雷託皇子就是個人渣,就算當着皇子殿下的面,我也照樣是這麼一句話。”
獸人戰士們看了看天空中美麗的蘇菲公主,又看了看皇子殿下的幾位美女侍妾,都是覺得彪瑪說的很有道理,皇子殿下欺男霸女的行徑,只要在王城混跡過的獸人,誰不是一清二楚?皇子殿下的確就是個人渣。
就連獅頭人皇子,這會也是啞口無言,他就算能昧着良心反駁,也要獸人戰士們相信才行啊。
其實追究愛情什麼的,很有點幼稚,不過沒辦法,至少要先在大義上站住了腳,把頭腦簡單的獸人戰士們糊弄住,後面纔好繼續往下說。
彪瑪雖然向來沉默寡言,但身爲四大王族之一的豹頭人,他從來不缺少政治智慧。
“就算如你所說又怎樣?”獅頭人皇家侍衛嘴硬道:“反正最終的事實是,我獸人帝國皇子的未婚妻,現在卻是在黑木崖,無論如何,我們出兵爲皇子殿下討回公道,都是理所應當。”
“的確是理所應當,”彪瑪出乎意料的同意了獅頭人的論調,在獅頭人驚詫的眼神中,他卻又話一轉,道:“但不能否認的是,這場針對黑木崖的征討,我們獸人帝國並非是正義的,這是一場只有立場,沒有正義與邪惡的戰爭。”
李風感到有些意外,他還真是沒有想到,沉默寡言的彪瑪也有這麼好的口才,繞來繞去,居然得出這麼個結論來。
說實話,這個結論很有點強詞奪理,但偏偏彪瑪說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的鋪墊,又讓人感到有幾分道理,嗯,應該是歪理。
“那又如何?”獅頭人皇家侍衛冷笑,“難道你這個叛徒,就因此可以站在黑木崖的立場了?”
“當然不是,”彪瑪立馬斬釘截鐵的否認,“我只是想說,既然這場戰爭我們並非完全佔理,那麼我們又有什麼理由,非要跟黑木崖拼個你死我活?”
獅頭人勃然怒道:“爲雷託殿下復仇,這個理由夠不夠?”
“找誰復仇?”彪瑪冷冷的道:“方纔雷託殿下究竟是怎麼死的,有幾萬雙眼睛看着,殺死殿下的兇手,是布倫丹大人的魔寵,我們的圖騰神獸,跟黑木崖有什麼關係?”
是啊,獸人戰士們回過神來一想,的確是這樣,剛剛黑木崖的人雖然圍攻了皇子殿下好一陣,但畢竟沒有得手,最後是布倫丹大人的魔寵比蒙巨獸,一爪子把皇子殿下撕成碎片的,跟黑木崖有毛的關係?
獸人恩怨分明,一念及此,就再也無法理直氣壯的想要與黑木崖拼命了。
“那諸位祭司大人呢?”獅頭人不死心,還想拉着五萬獸人給他們墊背,“二十五位尊貴的祭司大人,還有數十名強大的聖殿武士,都是被黑木崖所殺,這總是個無可置辯的事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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