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下來的時候,李風一行人才進入黑木崖的地界。
他讓其他人押着商人們先回山寨,自己卻帶着五十名鐵甲犀騎士趕赴烏鴉山,以鐵甲犀的強橫,五十個人足以橫掃烏鴉山羣盜了,在途中他甚至還事先做了一番詳細的計劃,可是到了地方,才發現烏鴉山一片狼藉,看樣子至少在一個多月之前就已經被人攻破。
李風覺得不爽,又帶隊繞了段路,趕往上次截他胡的山寨,可是令他驚訝的是,這個山寨居然也是被人抄了個底朝天,除了滿地腐爛的屍體,再無它物。
李風覺得有些不對了,他思索片刻,便馬上帶隊趕往另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寨。
果然這個山寨居然也是空空蕩蕩,處處都殘留着被攻打過的痕跡……
李風馬上帶人迴轉,在半路上追上了因爲攜帶東西太多,行動緩慢的衆人。
李風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然後便一語不發,悶頭趕路。
濃濃的疑惑在衆人眼中傳遞着,不知道這些山寨怎麼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攻破,雖然這幾個山寨的規模都不大,可這些山寨離着黑木崖都不算太遠,忽然之間被人攻破,自然讓黑木崖的衆人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一路沉默的往黑木崖趕,經過崖下的針葉松林時,李風卻忽然一臉驚詫的叫停隊伍,側耳傾聽了半晌,臉色微變,低喝道:“從現在起,大家都不要說話,行進的時候也儘量減小動靜,黑木崖可能有狀況。”
衆人心中一驚,下午才查探到附近三個山寨被攻破,正在疑竇重重的時候,卻忽然聽到黑木崖有狀況,這不能不讓衆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好在這裡離着黑木崖只剩下幾里路,李風留下十個人看守商人們,帶着其餘的人加速向山寨進發。
……
“黑木崖的大當家在嗎?鄙人格雷戈裡,剃刀山尼古拉大統領座下第五副統領,是帶着大統領的命令,來誠意邀請黑木崖加入的。”山崖下一個中氣十足的大嗓門高聲叫道。
費迪南德站在崖邊向下張望,心中有些焦急,山下火把星星點點的連成一片,看起來足足有三千多人,憑着山寨裡的數十人,就算依託地利,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大當家清晨就已經出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趕回來……
“我是黑木崖山寨二當家費迪南德,很抱歉,大當家現在有事,不便出來相見,我們無法擅自做主,剃刀山的朋友們可否稍待片刻,待我們去請示大當家?”費迪南德心中焦急,可是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示出來,盡力的拖延時間,等待大當家趕回來。
“費迪南德二當家,你只有一分鐘的時間來做決定,我們的兄弟們跋涉了一天到此,不是來浪費時間的。”格雷戈裡的話中滿是張狂,高亢的音量被山壁反彈回來,形成連綿的迴音。
費迪南德皺起眉頭,這個格雷戈裡咄咄逼人,拖延時間的打算看起來行不通,不過能拖一分鐘是一分鐘,費迪南德的瞎話張嘴就來,“能不能寬限點時間?總要給點時間讓我去通知我們的大當家吧?”
格雷戈裡大笑道:“這是你們的問題,一分鐘之後,我要聽到答案,我帶着尼古拉大統領的誠意而來,但你們要是不識趣,那就準備承受統領大人的怒火吧……”
費迪南德見這個格雷戈裡如此張狂,心知拖延時間已經不可能,便不再說話。
時間只過去了半分鐘,格雷戈裡就已經又在張狂的叫道:“考慮好了沒有?黑木崖到底歸不歸順剃刀山?”
費迪南德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跟格雷戈裡計較這半分鐘的時間,揚聲道:“就算要歸順剃刀山,那也得大當家出面才行啊,我這就去爲您叫大當家過來。”
格雷戈裡笑得愈見張狂,“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見不到人,我就要下令攻山了……”
費迪南德從山崖邊退開一小段距離,並不遠去,等到下面傳來格雷戈裡不耐煩的催促聲,才重新露面,衝下面喊道:“能不能再寬限十分鐘?大當家馬上就來。”
格雷戈裡怒聲叫道:“一分鐘內見不到人,就開始攻山。”
他這時候已經開始覺得費迪南德是在拖延時間了,雖然在他想來,費迪南德的這種拖延起不到什麼作用,可是格雷戈裡卻無法忍受被人愚弄。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格雷戈裡已經不耐煩的道:“人來了沒有?”
費迪南德連聲道:“快了,快了,您在等等。”
格雷戈裡勃然怒道:“你這是在消遣我嗎?兄弟們,不用等了,進攻……”
火把開始向着甬道蔓延,費迪南德見到拖延時間無效,也不氣餒,心中的擔憂絲毫沒有表露出來,沉着的下令道:“投石機,發射。”
他沒有像上次對付烏鴉山強盜攻打一樣,等到下面的人到了半山腰才下令攻擊,上次是爲了儘量多的殺傷對方,這次卻不能這麼從容了,對方人數太多,山寨的力量嚴重不足,所以要把敵人儘可能的拒在山下,保證山寨的安全。
下面的火把離着山崖還有一段距離,若是沒有投石機,靠人力丟石塊是不可能砸到他們的,對方顯然算計好了距離。
不過可惜的是,投石機的射程遠超他們意料之外,而且居高臨下,射程更加驚人,一片石頭雨砸下來,下面頓時一片人荒馬亂,火把馬上熄滅了不少,慘叫聲不絕於耳……
不過對方人數太多,而且在下面的閃避空間大,出其不意砸死不少人之後,投石機對於遠處的人已經只剩下了威懾力。
火把還在堅定的向着甬道前進,很快甬道上就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火把,連成一條火龍一樣向上蔓延。
甬道上被李風設置了不少機關,不時的有人發出慘叫,然後火把熄滅,不一會慘叫聲驀然斷絕,顯然是嗝屁了。
往往看似沒有什麼異樣的道路,腳一踏上去,就馬上從附近射出幾道冷箭來,黑暗中根本防不勝防,等看清楚箭的來勢,已經來不及閃避,只有硬生生的被紮成刺蝟……
有時候走得太靠近山壁,不小心在上面輕輕一撞,說不定地上就會忽然彈刺出一根削尖的木矛,插爆人的菊花。
舉着火把沿甬道往上摸的人,每一步都是走得無比小心,更雪上加霜的是,他們還要躲避無數從天而降的石頭襲擊。
投石機的射程很遠,但是對於近在咫尺的甬道卻有點無能爲力,所以山頂的衆人都是自己動手,搬着石頭往甬道上砸。
甬道上慘叫聲越來越密集,熄滅的火把也越來越多,不是被石頭砸中,就是被層出不窮的機關給弄死,只是一會的功夫,起碼有三分之一的火把已經熄滅。
格雷戈裡咬牙切齒的仰望着崖頂,這麼大的傷亡是他沒有想到的,不過他的人多,一聲令下,又是數百道火把向着甬道蔓延而至……
費迪南德的臉色依然沉着,他的鎮定讓有些慌亂的衆人馬上安定下來,“繼續投射石頭,只要撐住一會,大當家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崖邊的衆人精神一振,大當家這三個字似乎有着無窮的魔力,讓衆人的驚慌一掃而空。
雖然下面足足有三千人還多,可是衆人卻相信,只要大當家一到,敵人馬上就會灰飛煙滅,他們對於大當家的信心強烈無比。
火把還在緩慢但堅定的向上蔓延,不斷的有火把熄滅,不斷的又有火把涌上,衝在最前面的火把,已經距離崖頂不到三十米了……
費迪南德已經不再發號施令,他也跟着身邊的人開始投石,把敵人抗拒在崖頂三十米之外。
就連操作投石機的人,也已經跑過來對付甬道上的敵人,若是被哪怕一個敵人衝上崖頂,黑木崖的防禦就會馬上出現致命的漏洞,每個人都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不敢有一絲放鬆。
不過敵人實在是太多,剛剛打退一批,馬上又有一批涌上來,不斷向着崖頂推進。
甬道上離得最近的敵人已經距離崖頂不足十米,正在加速向上衝,火光照耀下,已經可以看清楚來人的樣貌,費迪南德猛然抽出劍,大喝道:“死守住甬道,不能讓任何人衝上來。”
鏘鏘鏘,一陣兵刃出鞘發出的刺耳聲響,數十人圍堵住狹窄的甬道口上,火光照耀下,劍鋒上閃動着森寒的光芒,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兇狠的神色,這時候膽怯只能死得更快,人在絕境下總是能夠變得更加血性,而且經過了李風兩個月的蹂躪,這些人早已脫胎換骨,以前只是不入流的嘍囉,現在他們卻是一羣亡命的悍匪。
數十人竟然爆發出一種如山嶽般不可撼動的氣勢,一種悲壯的氣氛在崖頂的寒風中迴盪。
他們已經不像是強盜,更像是守衛國土的英勇戰士,事實上,他們也是在爲守護家園而戰,只不過他們的家園是個強盜窩。
正在接近崖頂的敵人明顯有一霎那愣神,不知道是震驚於眼前這些人悲壯的氣勢,還是因爲被森寒的劍鋒閃花了眼。
狹窄的甬道上,同時四五個人衝向崖頂,嗤嗤嗤,沉悶的兵器入體聲,鮮血拋灑,血肉橫飛,戰鬥在爆發的瞬間,就進入白熱化。
格雷戈裡藉着崖頂的火光,勉強能看清崖頂劇烈的戰鬥,雙拳不由自主的緊握起來,深吸一口氣,正要下令讓人繼續衝擊崖頂,卻忽然感到地面有些輕微的震顫,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震顫便越來越強烈,同時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從身後傳來。
格雷戈裡轉身只看了一眼,臉上馬上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