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烏雲,還在拼了命一般的聚集,似乎總覺得還不夠多,不夠厚。但事實上,天空已經被烏雲壓得似乎伸手可及,放眼望去,視線之內的天空,早已經被烏雲完全的覆蓋。
烏雲翻滾着,互相匯合着,分散時,又與另一塊匯合起來。電光藏在烏雲之中,像有光的帶子在雲層之中迅速的閃爍,劃過。
不遠的山頭,山上的石頭和樹木在閃電中忽而明朗地恍如白晝,忽而又歸入無邊無際的黑夜中去了。
突然,那如幕一般的烏雲破開了一道口子,驟亮了一下,閃過一條曲折的雷霆,跟着耳邊就傳來讓人心驚膽顫的轟鳴之聲。
隨着這第一道閃電的落下,還有那震耳欲聾的雷鳴。天空的烏雲似乎終於覺得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開始發威了。
整個天空,剎那之間盡都是炸雷的響聲,震得人耳朵發麻;各種形狀的閃電雷霆,不時地衝撞天空,擊打山峰!轉眼之間,嬰兒拳頭大小的雨點,傾盆而下。
狂野的雷鳴敲擊着每一個傀儡族人的心,就在昨天,消息傳了回來,遠征圖騰族的兩族聯軍敗了,敗得非常的悽慘。整整三百萬煉屍大軍無一得存,而跟着去的一萬兩族嫡系部隊,只回來了三千不到,而且還全被廢掉了修爲,終生成爲了廢人。
那些驚恐彷徨,狼狽不堪的回來的兩族戰士,個個都像是失了魂一般,嘴裡重複着讓人聽不懂的話語。
會爆炸的大鐵球,會自己跑打不爛的大鐵箱,比生人還厲害的戰鬥傀儡,還有無窮無盡,無可匹敵的荒漠蟻羣。
兩族聯軍敗了。
六月初出發的三百萬大軍,何等的意氣風發,那些被選中的嫡系部隊,那些被選中的軍官們,個個都春風得意,似乎看到了光明的未來,看到了無盡的財富,無數的美女都在向他們招手,巨大的軍功,攻城略地的爽快,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而兩族百姓,也都相信,這是一場必勝的戰爭。
三百萬大軍去打一個人口不到兩百萬的種族,怎麼看,勝利也是唾手可得。
但是等到兩個月後,傳回來的消息,卻是聯軍大敗的消息。
大敗,徹底的大敗。
去的時候三百萬,回來的時候三千不到。
去的時候軍強馬壯,回來的時候,是三千不到的廢人。
所有的期望,所有的野心,都在這巨大的反差面前,轟然崩潰。
那戰死的七千餘嫡系戰士和軍官的家屬開始哭天搶地的哀嚎,開始詛咒圖騰族的殘忍,就算是那活下來的不到三千的戰士,因爲修爲被廢掉,他們的家屬也加入了同樣的詛咒行列。
所有的人,全然忘記了,戰爭是因爲他們的貪婪而起。
詛咒了一天之後,終於有所謂的“有識之士”,開始擔心起兩族的未來起來。
他們發兵攻打圖騰族,三百萬大軍盡數覆滅,而且從迴歸的人嘴裡可以得知,對方根本就沒什麼損失,不過是些傀儡的損失而已,最後一戰定乾坤的卻是恐怖的荒漠蟻。
既然圖騰族沒有損失,那麼接下來他們會做什麼?
用腳指頭也能想到的啊。
平民們,開始恐慌起來,他們害怕圖騰族接下來的報復,他們不知道具體的戰況,但是也聽逃回來的人說了,圖騰族是如何如何的厲害。三百萬煉屍也被人家輕鬆收拾了,自己還拿什麼和對方打?
兩族加起來的人口的確比圖騰族多,但是兩年來多次災難和內鬥,早把兩族的精銳給折騰了個乾淨,這次的遠征,已經是把兩族最後的精銳一分爲二派了出去。留在兩族領地的,是最後的一點種子,一萬五千精銳部隊,而普通部隊,雖然還有數十萬之數,但是大多是老弱新兵,尤其是傀儡族,除了精銳部隊,普通部隊甚至連傀儡都無法全數着裝。
這樣的實力,本來應該好好的窩在自己的領地,祈禱了又祈禱,不要有人來打他們,結果他們自己貪念如火,眼睛一紅去燒圖騰族,結果這下到好,圖騰族沒燒到,大火倒卷,眼看就要燒到自己了。
與平民的猜測不同,傀儡族的高層,那些門閥高官貴族們,卻是真真切切的受到了威脅。迴歸的莫幹帶回來了一個消息,圖騰族答應接受傀儡族的投靠,但是要整頓整個傀儡族,洗牌全族的勢力,一句話,以後傀儡族古樂說了算,他要誰當家,就誰當家,他要誰下臺,誰就得下臺。
這自然引起了這些門閥高官貴族們的激烈反對,叫嚷着要和古樂血拼到底。但是一來莫幹在遠征之前,早就拉攏了一批軍中將領,二來,門閥高官貴族們持以爲憑的冰敬澤和影殺部隊突然消失無蹤。
這讓門閥高官貴族們根本硬不起來。於是他們又動起了平民的心思,開始散步流言,說是圖騰族準備毀滅兩族,要兩族平民團結起來,抵抗侵略者。
流言之中,傀儡族和眼族完全成爲了受害者,簡直就是純潔的喜羊羊,而圖騰族就是那個邪惡的灰太狼。
平民本來就惶恐,流言一出,立刻跟着起鬨,各種呼聲羣起,什麼募捐,什麼徵兵令,什麼民兵團,鬧得是沸沸揚揚。
但是鬧歸鬧,平民再傻,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再怎麼鬧,在圖騰族的威脅之下,也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所以各種呼聲和行動的背後,依然是一顆惶恐不安的心。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同的聲音卻突然出現了。
“戰爭是因爲兩族高層的貪婪而引起的。發動戰爭的是他們,戰爭打贏了得到利益的是他們,打輸了,付出代價的卻是平民百姓。”
“當年大祭司根本就是被高層所陷害,她沒有背叛傀儡族,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傀儡族的事情,而所謂的大魔王古樂,他本和大祭司情投意合結爲夫妻,後又在魔獄之災中定計把損失減到了最低,再然後,眼族吞併傀儡族的陰謀之中,也是古樂帶着圖騰族的高手從中解決的。古樂根本不是傀儡族的敵人,他是傀儡族的恩人。而且他和大祭司結爲夫妻,也算是半個傀儡族人!”
“冰敬澤纔是背叛了傀儡族的人,他投靠了邪惡的勢力,修煉了邪惡的功法,他打算把兩族給推向無法翻身的深淵!現在對圖騰族的戰爭失敗,他就躲了起來,把罪過推給了無辜的平民。”
隨着這樣的聲音出現,然後就是更多的,可以被稱之爲證據的流言出現了。
很快,這種聲音在兩族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民衆其實是一種很容易被蠱惑的羣體,尤其是在他們彷徨無助的時候,更會被他們心中所幻想的聲音給說服。
圖騰族的報復如同天空的烏雲,壓得兩族平民喘不過氣來,這個時候,這種不同於高層的聲音出現,給了兩族平民一個全心的希望。
是啊,如果說古樂不是敵人,是自己人,如果說錯的不是古樂,是冰敬澤那些高層。那我們是不是就有了理由去投靠圖騰族,免去了將要發生的災難?
說到底,依然是自私心在作祟。
沒有共同信仰的羣體,永遠不會真正的關心自己的種族的走向,怎樣纔是對,怎樣纔是好,指使着他們的人到底是誰,等等這些他們其實並不關心。
他們需要的就是利益,誰給的利益多,他們就跟着誰幹。
傀儡族和眼族分裂之後,打得熱火朝天,真的只靠冰敬澤的暗殺手段,就可以讓兩族重新合一,再攻打圖騰族嗎?當然不,沒有冰敬澤宣傳的古樂“偷”了墨城的傳承,沒有冰敬澤宣傳的圖騰族就是個大寶庫,打贏了戰爭,就會發大財的話。
沒有了這些?平民怎麼會支持兩族重新合一,怎麼會支持發動戰爭?
沒有了平民的支持,這場戰爭,又怎麼可能發動的起來?
冰敬澤野心再大,手段再殘忍,他也是以傀儡族自居,他不會做出毀滅自己一族的瘋狂舉動來,如果發動戰爭的事情會所有平民反對,難道他還真的自己指揮三百萬煉屍大軍殺到琅山去?
所以,事實上就是冰敬澤拋出了一個大大的蛋糕,兩族平民們看到了誘人的利益,於是戰爭就發動了。
等到打敗了,發現那蛋糕根本就是個炸彈要人老命的時候,平民從一開始的詛咒,到害怕,到絕望,到最後另一種聲音,另一種希望出現的時候,平民們馬上就倒戈了。
事情就這麼簡單。
誰給的利益大,就向着誰。
古樂玩味的看着貂蟬:“老婆,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沒有共同的信仰,沒有精神的同步,這些人就不過是一羣有奶就是孃的傢伙而已。什麼種族情節,什麼種族氣節之類的,根本就是空話。當世家大閥,高官貴族們控制了一個種族的所有利益之後,人心這個東西,就只是一個隨便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的玩具。只要有足夠的實力,足夠的利益。今天要他們恨我,明天要他們跪着唱征服,很簡單的事情!”
一開始,古樂還和貂蟬打了賭。貂蟬不相信古樂那叫丐幫暗中散步流言的辦法有用,但是沒想到,古樂的辦法不但有用,而且速度快得驚人,短短天天,兩族平民的風向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尤其是傀儡族,轉變之快,轉變之堅決,讓人無話可說。
“怎麼會,這樣?”貂蟬越發的不瞭解這個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種族,兩年前,在她心目中正一步步走向強大,欣欣向榮的傀儡族,兩年前,在她眼裡,純良品平,正直不阿的傀儡族平民,現在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小傻瓜,當年你在的時候,傀儡族人有自己心中的信仰,他們的信仰就是你,你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但是傀儡族高層自毀長城,他們毀掉了你,也毀掉了傀儡族人心中的堅持,幾百年來,大祭司代表着傀儡族人們心中的善良和忠貞,但是當大祭司被自己人毀去的時候,傀儡族人的善良和忠貞也被自己所毀滅。此時的他們,只剩下一副追逐利益的軀殼而已了!”古樂將貂蟬摟入懷中。
“如果你想再看到你心中的那個傀儡族,那就只有再建立起,他們心中的信仰!而你,就是那個信仰!”
“夫君,我知道你是爲我不平,但是……”貂蟬其實並非不想再次去當那個大祭司,畢竟那是她曾經的夢想,後來她把夢想轉移到了古樂和大小喬的身上,卻不代表她沒有遺憾。從小到大的志願,想帶領着傀儡族走向強盛,這不是短短的兩年時間就可以完全的放棄和淡忘的。
但是她知道古樂更需要她的支持,她如果再次出任大祭司,那麼勢必會減少她在古樂身邊的時間。減少她對古樂的支持。這,也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小傻瓜,都說了,你要做的是個目標,一個讓傀儡族人去信仰的目標,至於真正的管理人嘛,不是還有老祖宗她們嘛。當然了,老祖宗她們也只是威懾力而已。傀儡族在那些門閥高官貴族的影響下,早就暮氣頻生,你走之後這兩年,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現在需要的是一些有朝氣的人去主事。那些老東西們,聽話就留着,不聽話,會讓他們變成最聽話的人!”古樂似笑非笑的道。
“最聽話的人?”
“當然,死人,難道不是最聽話的人嗎?”
於是,在穿越男“死人最聽話”的理論之下,屠刀高舉的莫幹很快就肅清了傀儡族各世家中不平的聲音,然後年輕一代走馬上憑,大多都來自丐幫成員,那些大世家的一些旁系子弟,本來就是丐幫的成員,現在古樂終撐傀儡族,他們上任,也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在各大世家被擺平之後,民心開始漸漸的被收攏起來,對於貂蟬再次上憑大祭司的呼聲越發的響亮起來。
在不斷的宣傳之下,傀儡族人也接受了一個全新的輿論,那就是隻有當貂蟬重歸大祭司之時,傀儡族纔有出路,才能重新強大,否則,只會被圖騰族毀滅。而一旦貂蟬成爲了大祭司,那麼墨城的傳承,也會有傀儡族的一部分。畢竟得到墨城傳承的是古樂,而他,是貂蟬的夫君。
一手大棒一手蘿蔔,這樣的手段說起來又簡單,又老土,但是卻是最好用的辦法。
幾天時間,就把一切的時間給統一。
於是,千呼萬喚之間,貂蟬再次上任傀儡族大祭司。而地點,就在當初長老會想燒死她的祭壇山上。
當年貂蟬被灌以褻瀆先祖的罪名,被長老會判火刑,當時熱鬧否?當然熱鬧,整個祭壇山,裡三層外三層的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今,兩年過去了。當年的“冤案”翻了身,大祭司沒有任何的褻瀆,褻瀆的是當初的長老會。於是,祭壇更加的熱鬧,人踩人後跟的根本轉不開身。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場政治妥協,甚至一些平民都也知道真相。
但是這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貂蟬再上任大祭司,傀儡族就可以繼續的生存下去,還有強盛的可能。
這纔是重點。
所以,哪怕古樂故意先了烏雲蓋頂,雷霆隱現的一天來加冕,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有傳言說,現在這天氣,就是傀儡族的現狀,危機四伏,但只要貂蟬再次加冕大祭司,自然就會受得雲開見明日。
這個傳言不是古樂叫人去散步的,而是傀儡族人自己想出來的。可見當有足夠的利益的時候,“聰明人”還是很多的。
雖然古樂對這樣的傀儡族人非常的看不起,但他也知道,因爲信仰的崩塌,纔會造成這樣的傀儡族人,所以也不氣惱,他知道,只要貂蟬再次上任,引導傀儡族人的信仰,很快,一個全新的傀儡族就會出現了。
雷雲翻滾,祭壇上山的氣氛卻非常的熱烈。
現今的傀儡族長沒有了所謂的長老會,只有幾個已經被清洗過的大世家的新任家主前來主持加冕儀式,不過這些家主過半是丐幫成員,不是的也是軍方之中親貂蟬一派,個個都是年輕人。
所以一堆年輕人主持加冕儀式,看起來有些滑稽,但卻沒人敢笑,也沒人想過要笑。
但是,也不是沒人笑。
就在代表着大祭司的冠冕剛剛帶上貂蟬的頭上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笑聲笑徹整個祭壇山,連天空之中隱隱的雷鳴,也被壓抑了下來。
失蹤多日的冰敬澤帶着最後的十名影殺部隊成員出現了。
“這個位置,是我的,誰也拿不去!”冰敬澤咆哮着,紅着眼睛看着祭壇之上的貂蟬和古樂。他身上的裝甲傀儡已經完全變成了魔王形狀,惡形惡像,無數黑氣纏繞,還有清晰可見的鬼怪臉孔盤旋飛舞。
“呵呵,有意思,當年蟬兒你在這裡受刑,我來了。現在你在這裡加冕,他來了。說實話,這祭壇山,不怎麼吉利啊!”古樂哈哈笑着,對冰敬澤的震撼出場,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貂蟬沒好氣的嗔了古樂一眼:“貧嘴,快去把他解決了,別把平民傷到了!”
“這傢伙肯定腦子不好使,這個時候跑來,真是找死!”古樂有一種很憐憫的眼神看着冰敬澤,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來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