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用來計時的沙鍾最後一粒沙子落下的時候,古樂一頭大汗的出現在了約定的地點——巫蕊的房間裡。
此時在這個小房間裡,還坐着古樂一方的代表宇文楠和小葵,巫咸族一方的代表巫蕊和那個長得很像僞孃的男子:西門風雪。
對於這次賭博,雙方都認爲自己肯定會勝利,唯一不同的是,這樣的感覺從昨天開始,雙方都是自信滿滿,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巫蕊本以爲宇文楠和小葵會越發的心急起來,但是看他們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她不由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信心來。
按正常情況來說,哪怕是尊級天聖,也做不到這一點啊,雖然巫蕊有在族中殘留的古籍之中,看到過尊級天聖可以創造出只屬於自己的一個小空間,在裡面放一些東西,但是那些是真真正正的“小空間”,能放的東西不同,更重要的是,放的這些東西一般都是和尊級天聖心神相連的聖兵聖物之類的寶貝,放糧食這類的東西,怕是放進去後,就找不回來了。
古樂一個王級巔峰,就算再神奇,也不可能把三百六十萬斤的糧食,一天之內給從幾千公里之外弄回來吧。
三百六十萬斤啊,那可是一千八百噸啊,堆放在一起,差不多有兩千五百立方米,這麼多的糧食,有可能是一個人一天之內可以搬運的嗎?
巫蕊之所以和古樂賭,就是因爲她在古樂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狡猾,那種眼神巫蕊很熟悉,以前自己對着鏡子練習表情的時候,一開始,每當自己打算訛詐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神色,那是一種帶着點緊張的神色。
多年的練習之後,巫蕊已經把這種神色給完全的隱藏了起來,但她就在古樂說出打賭的時候,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這樣的神色。
所以巫蕊才判斷,古樂是想訛詐自己。目的就是爲了那個賭注。
如果自己被古樂表面上表現出來的自信給嚇住了,那麼就將失去這個放她心動的賭注,三個無條件的退讓,那可以爲族人爲爭取到多少的利益啊,巫蕊甚至就在那一瞬間,就想好了自己打算提出的要求了。
巫蕊很正常,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她在這一天之內,做過無數的推論和猜想,但最後的結論,最可能讓古樂成功的一個條件就是他早就把糧食運到了附近,然後藏了起來,就等着自己上勾。但是仔細一想,一千八百噸的糧食,如果按正常的情況來運的話,最少需要一千人和三千輛馬車纔有可能運送,這麼一大批人要是到了四明谷附近都不讓巫咸族知道的話,那巫咸族早就該滅族了。
事實上雖然已經勢弱,但是對於自己最後的棲息地的保護和偵查巫咸族還是做的很到位的。就像古樂這一百來號人,剛剛踏入四明谷的範圍之內,就已經被發現了行蹤,雖然這也和古樂等人沒有隱藏行蹤有關,但畢竟也證明了巫咸族的偵查力度並不弱。
所以巫蕊很肯定四明谷附近沒有這麼一個龐大的運糧部隊。
那到底古樂哪裡來的自信呢?難道這只是他變相的向巫咸族示好?巫蕊馬上就否定了這個答案。從甄竹那裡她早對古樂的性格有了不少的瞭解,雖然非常的護短,但必需是他所認何的人才行,巫蕊可不覺得巫咸族現在就已經被古樂內定爲“自己人”了。
再或者是因爲他看上了自己?
對於這個念頭,巫蕊自己都覺得臉紅。只要是認識古樂的人都知道他和貂蟬的關係。有那麼一個站在大陸頂端的美女老婆在存在?他還需要到處花嗎?好吧,就算男人都是花心的,可是巫蕊同樣也從甄竹那裡知道了,古樂的身邊還有至少司空顏,風羽莎,曲澪兒等好幾個紅顏。雖然巫蕊對自己的容貌相當的自信,不認爲自己輸給這些人,但同樣的,她也不認爲自己可以超過這些人。
再說了,不管是和甄竹的談話之中,還是自己的觀察,巫蕊都肯定古樂不是那種色急的人。也許有些好色,但絕對不是那種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把自己本來的目的全給忘記的人。
相反的,從古樂的眼中,巫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古樂並沒有完全的相信她,沒有相信巫咸族。只要自己和巫咸族表現出讓他覺得危險的舉動,他完全不介意將巫咸族給毀滅。
這是一個矛盾的人,那顆善良的心的影子之下,還有一個黑暗瘋狂的靈魂。
當一頭大汗的古樂出現在巫蕊的面前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古樂的臉上,有着得意的笑容,難道他真的做到了?
“喲,大家都在啊,巫姑娘快叫人去搬糧食吧。我就偷個懶了,太累了,不想動了!”古樂大咧咧的坐到小葵的身邊。小葵略顯笨手笨腳的拿着手帕給他擦拭頭上的汗水。
這麼冷的天,古樂的修爲也級高,只差一絲就可以突破到聖人級,居然還能累成這樣,可想這一天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巫蕊二話不說,和西門風雪一起走出了房間。
見兩人走遠了,宇文楠小聲的問:“你去哪裡拿的糧食?”
“回了一趟家,把老先知給煩的夠嗆,把今年準備用來釀酒的糧食全給搶來了。哈,你不知道,黃長老差點和我拼命啊!還好給我用中原帶來的酒給打發了!”古樂笑呵呵的道。
宇文楠一聽,也樂了。
圖騰族掌握着比炎黃族還要高出數級的種植技術,炎黃族現在只掌握到了一年三收的水稻技術,而圖騰族已經掌握了一年四收,而且因爲琅山境內良田無數,一萬年來圖騰族又沒什麼大波瀾,每年都有無數的糧食用不完,全給用來釀酒了。這樣年復一年,以至於琅山城下有一個巨大的可以容下五萬部隊練兵的大酒窖,裡面年份最長的酒已經高達千年了,完全從美酒變成了極品酒膏了。
這也造成圖騰族人基本都是豪飲之客,尤其是丑牛部族和寅虎部族的人,更是無酒不歡的地步。
宇文楠知道自己那老兄弟丑牛部族長老黃承力就是個超級大酒鬼,甚至於他自己改良過後的功法,也是喝酒越多,威力越厲害那種,整個人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就是泡在酒裡過日子的。
所以他可以說是最在意每年收來釀酒的糧食的人了。因爲圖騰族雖然釀酒的糧食不少,庫存的美酒酒膏也很多,但因爲大部分的極品美酒和酒膏反而成爲藥用,而每年圖騰族的酒節也要用去大量美酒,所以每年新釀的酒和使用的酒差不多達到一個剛好的平衡。
現在古樂一口氣把今天八成以上的用來釀酒的糧食拿走,自然要被黃承力反對了。
當然,這種反對就是家裡人小打小鬧而已,說是拼命,到不如說是打趣而已,用一年的釀酒的糧食,換來巫咸族從此後的投靠,這比買賣,就算黃承力喝醉了,也不會不明白。更何況這位是喝不醉的那種。
“然後呢?他就這樣被你收買了?你帶來的炎黃族的美酒我也喝過,和我們二級酒也差不了多少了。不過因爲一級和特級已經歸於藥用,所以老黃平日喝的,也只是二級,光從味道上,你的美酒到是沒問題,可你能滿足那個老酒鬼嗎?”宇文楠在衆長老裡面和古樂關係最好,說話也最爲隨意。
古樂翻個白眼:“我嘴賤啊,我一突溜說出了我帶着兩萬斤酒回來,結果一口氣被黃長老搶了一萬五千斤,剩下的又被其他長老給搶了去,現在就剩下百十來斤,這可是我留着去孝敬我老丈人的。要不是老先知幫忙,這一百來斤也留不下來。好傢伙,你可是沒看見,黃長老和其他幾個長老搶酒那勁,我看換個尊級天聖來也得給幹趴下!”
“哈哈哈!”宇文楠哈哈大笑:“你難道忘記了老黃可是我們公認的酒鬼了麼?再說了,要是拼老命的話,這一萬多斤酒,也足夠老黃和尊級中等以下的天聖拼命啦!這傢伙一向要酒不要命的!”
黃承力功法特殊,可以通過喝酒來提升暫時提升功力,要是拼命的話,他把這一萬多斤酒全給吸收之後,就可以從皇級高等暫時提升到僞尊級中等,當然,後果就是毫無疑問的領便當了。
“不光這樣,我還給黃長老打了一個一萬斤的欠條,我太鬱悶了!”古樂一臉鬱悶的道。
他這樣子,就惹來宇文楠一陣大笑。
“你是怎麼做到了?”出去查看的巫蕊一陣風的又回來了。臉上掛着極度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剛纔她和西門風雪一路出了地下礦洞,來到四明谷地面,就看見幾百族人全都圍着堆成兩座小山的糧食指指點點。那些糧食全都已經分包裝好,只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三百六十萬斤只多不少。
不死心的巫蕊還特意抽查了十幾包糧食,發現裡面的糧食全都是當年的新糧,顆顆飽滿,全無雜物,光是米粒就已經有一股奇異的香味,絕對是一等一的特級水稻出產的大米。
巫蕊一開始認爲古樂在說大話,當看到糧食的第一眼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這裡面有假,但不死心的抽查了十幾包糧食之後,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一切全都是真的,而且古樂用的是最好的糧食,根本沒有敷衍和做假。
和西門風雪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之後,巫蕊道:“你怎麼看?”
西門風雪苦笑着嘆口氣道:“看來這次是小妹你賭輸了,不過正如當初你和我說的那樣,這種輸贏對我們也不算是一件壞事。至少證明對方的確是個有本事的人,更重要的是,從這些糧食裡面可以看出,對方心中那種公正。事實上,我們雖然有和他們結盟的打算,但是當時上想的是他們能拿出一些舊糧已經不錯了。但你看這些糧食,全都是最好的新糧!”
巫蕊似笑非笑的看着西門風雪道:“怎麼大哥現在不反對小妹的提議了嗎?”
西門風雪尷尬一笑:“小妹現在就不要再來挖苦爲兄了。爲兄本來以爲這古樂和圖騰族,不過就是另一個使者而已。但現在看來,至少人家沒有開個空頭支票,就讓我們去得罪一個強敵。我當初反對你的計劃,也是因爲我們剛剛和古樂一方戰鬥過,可以算是互相仇視,馬上投靠他們,不但得罪了使者一方,還不見得可以得到圖騰族的好意。正所謂兩頭不討好。所以我才這般的反對。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古樂這個人很不錯。”
巫蕊搖搖頭道:“大哥還真是單純啊,你真的覺得古樂這人不錯嗎?”
西門風雪愣了一下道:“難道不是嗎?一開始就把糧食拿了來,讓我們的族人可以安然過冬。而且糧食也非常的好,不但是特級糧,還全都是新糧,說實話,這麼多糧食,要是按照我們以前的用法,可以吃一年了!”
巫蕊道:“大哥,你只看到了表面的問題。事實上,這是古樂設下的一個陽謀,讓我們沒得選擇的跳入他的陷阱之中!”
“這話怎麼講?”西門風雪道。
巫蕊嘆口氣解釋道:“大哥應該知道,我們新派之所以可以成爲新的巫咸族的首領,是因爲曾祖父所代表的舊派人過於示微,曾祖父和巫山大叔兩夫妻死後,舊派基本就沒人了。再加上現在還能稱之爲人的族人裡,以年輕人居多,他們更能接受新派的思想,所以我們才能掌握全族的權力。大哥可明白這點?”
西門風雪點點頭:“這個爲兄自然明白,可是和古樂的什麼陽謀有什麼關係嗎?”
巫蕊搖搖頭:“大哥怎麼還不明白?說簡單一點,我們新派現在對全族的掌握力還沒有到達最佳,事實上,甚至可以說是勉強而爲。舊派與新派的鬥爭已經很久了,再加上本族勢微,又有那活祭之事,弄得族人大多心生怨念。要不是因爲知道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怕是一半以上的年輕族人都會離開。而這個時候,圖騰族接納我們,古樂的態度又這麼好,一來就先用大量的好糧來示好。這樣在年輕族人心裡,就留下了他很不錯的印象,就像剛纔大哥你的感覺那樣。你會這樣想,其他年輕族人也會這樣想。”
“那麼接下來,只要古樂和圖騰族在接納我族的過程之中,不出什麼大錯,再多次示好之後,他們將得到比我們新派的人更多的向心力。那個時候,就算他們要對我們新派出手,吞併我族,怕是也沒有多少人會阻止了。”
“這,這怎麼可能?他們可都是巫咸族人啊!”西門風雪驚訝的道。
“這幾百年來,族人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大哥還不知道嗎?尤其是活祭的決定,更是讓族人們傷透了心。雖然從表面上看活祭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誰人看到自己的親人被活祭的時候,可以做到理智呢?大哥也應該知道,正是因爲當年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的活祭才讓小妹我決定尋找一條新的出路。而大哥你不出是因爲伯父伯母的活祭,才全力的幫助小妹的嗎?”巫蕊一說起活祭,臉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來。
西門風雪的臉色也沉了下去:“小妹說的也是,活祭可以說是最正確,也是最錯誤的一個選擇了。也許你說的對,先祖們對於本族的血統太過看重,有些本末倒置了。如果他們的想法和小妹一樣,以文化傳承爲重,我族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可是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按你所說,這樣下去,我族早晚會被圖騰族同化的。到時候還會有巫咸一族嗎?”
巫蕊苦笑道:“所以我才說這是古樂的陽謀,還是一個我們沒得選擇的陽謀。如果我們拒絕,古樂和圖騰族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老闆娘把四明谷給封住,我族就會被活活餓死在這裡。而且曾祖父的任務失敗,也不知道使者會不會以此爲藉口來爲難我們。投靠圖騰族已經是我們最後的手段,誰叫以前我們的先祖把我族的名頭搞得太臭了呢?”
西門風雪也是苦嘆一聲:“這到也是。不過話說回來,圖騰族人難道就不怕我們嗎?”
巫蕊道:“他們只怕一樣東西,那就是魔獄之毒,而這也是我們和圖騰族合作的先決條件,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現在的我們也沒有製造魔獄之毒的能力了。而至於我族其他的毒藥和控屍之術,他們才並不擔心。說起藥物學,我族只是在毒藥方面有些發展,和圖騰族的未羊部族比起來,差得不是一星半點,這次合作,古樂肯定會要求我們將我族最重要的四大毒藥的配方交出來,只要這配方一交,未羊部族的人最短一個月時間就可以開發出對抗的東西來。所以他們根本不怕我們的毒藥。再說控屍之術,大哥覺得有那個小葵姑娘所掌握的聖物在手,我們有反抗的能力嗎?雖然活祭之人可以無視聖物的虛弱領域,但是他們和真正的煉屍之術比真情爲,就差太遠了。根本不是圖騰族的對手!”
西門風雪臉色越來越難看:“這麼說來,難道我們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嗎?真的只能被圖騰族吞併嗎?”
巫蕊卻反而微笑了起來:“也並非如此,以姐姐大人告訴我的古樂的性格來說,只要我們不動歪心思,他反而不會對我們下手的。這個傢伙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有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我們不給他這個理由,他就不會出手的!”
西門風雪皺起眉頭道:“可是我們不能把全族人的性命都賭在古樂的人品上面,再說了,這是族與族之間的問題,古樂怎麼可能以圖騰族全族的利益與不顧呢?”
巫蕊道:“大哥說的我也明白,但我們現在的確沒有多餘的選擇了。更何況,古樂是個聰明的人,明白現在合則力強,分則力弱,我們需要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是需要我們呢?所以短時間之內,我族是安全的。至於長久的問題……”
說到這裡,巫蕊壓低了聲音,在西門風雪的耳邊緩緩細語。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之後,才由西門風雪指揮着族人收拾糧食,而巫蕊則回到了小屋之中。
“你是怎麼做到的?”一進屋,巫蕊就直接問道。這個問題,實在是讓她太好奇了。
“巫姑娘可是不知道啊,可憐的我是跑斷了小腿,累彎了我的小蠻腰啊!”古樂直接可憐岔開話題,還裝模作樣的敲腿敲背。若得一旁的小葵信以爲真,很是心疼的爲他按摩起來。
巫蕊翻個白眼,知道這個問題古樂不可能回答自己,所以只好作罷。
“好吧,這場賭博算你贏了。我只希望古兄手下留情,我族沒有多少油水可以被你榨了!”這次換巫蕊裝可憐了。
古樂一臉看透了的表情:“事實上,巫姑娘就是知道巫咸族沒什麼油水,才答應這場賭注的吧。打算空手套白狼嗎?”
巫蕊也不反駁,來了個默認:“事實上是,我覺得巫咸族還沒有落魄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古樂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既然要合作,至少要讓對方感覺到安心吧,巫咸族最擅長的東西,可是讓人很擔心啊!”
巫蕊哼了一聲:“古兄不是說要坦陳嗎?怎麼也開始說話帶彎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交出我族最具代表性的四大毒的配方的,以你圖騰族未羊部族的實力,很短時間就可以配出剋制的配方來,古兄正是因爲這樣的自信,所以纔會選擇接納我族吧!”
“是嗎?我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傷感情的話來呢?要別人一族的根本秘方,這樣的事情,我這樣有文化有素質的人是幹不出來的,不過巫姑娘這麼熱情的將配方示之,我要是不接着,不就是看不起巫咸族了嗎?所以爲了兩族的友誼,我決定了,不考慮個人的面子,接受巫姑娘的饋贈了!”某人非常無恥的道。
“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嗎?”巫蕊聽得氣不打一處來,跳起來指着古樂罵道。
“完全可以,如你所願!”某人更加無恥的一句話,把巫蕊給打擊的毫無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