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辰星球表面突然間像是炸了窩一樣,所有的機關神羣情激憤。他們原本悠閒地坐在各種地方,仰着頭看戲一樣觀看上方比賽,這時候,所有機關神全部站了起來,一起回頭。
那裡,正是神廟的方向,發生這種大事,長老會理應採取一些行動!
平溪彷彿也呆住了,他緊盯着上方,嘴巴微張。
離得比較近的一個機關神叫道:“長老閣下,您看見了嗎?那是一個機關神的孩子!剛纔出生!”
旁邊馬上有人質疑:“他是誰?神選星的孩子嗎?”
“神選星會有孩子?一顆能孕育新生命的星球,怎麼會被拉到這裡來當戰場?長老會知道這件事嗎?”
“長老會不可能知道!但如果他們不知道,這就是他們的失職!”
“平溪長老,請馬上採取措施!”
聲音越來越大,不斷向着神廟逼近而來。
平溪的表情非常嚴肅,片刻後,他突然擡起手來。
長老會在機關神們的心目中還是很有威嚴的,他這一擡手,下面的很多人都噤了聲,只有少數人仍然在震驚地竊竊私語。
平溪朗聲說:“首先,得向大家說一聲抱歉!這的確是長老會的失職,我們之前沒有發現這個孩子,也不知道神選星,竟然是一顆可以孕育新生命的星球!”
機關神們紛紛發出冷哼聲,他們不時看向神選星表面,臉上又是期待,又是驚喜。顯然。這個孩子的出現至關重要,牽動了所有機關神的心。
平溪說:“請各位放心,既然這個孩子已經出現了,我們一定會採取措施,儘快把他接下來。一切都會正常的!”
他向衆人點頭,大聲宣佈:“現在,我馬上就去處理這件事情!”
說着,他轉身走進神廟,臨轉身前,不動聲色地向上方點了點頭。沒人能看見。孟光和沉木也同時輕微地點了點頭,那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示意。
……
神選星上,常鳴已經帶着那個孩子離開了河邊。
他這纔想起,自從自己來到神域之後,見過無數機關神。甚至連主神也有兩位,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機關神的孩子!
這些機關神有男有女,大部分的表面年紀在二十歲到五十歲之間,偶爾也有頭髮花白、更加蒼老一點的,但這還是他看見的第一個真正的孩子。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低下頭看他,正好這孩子也擡起頭來,與常鳴對視。
他一頭黑色的捲髮。眼睛漆黑,看上去跟人類的孩子無異,只是更加早熟。舉手投足都非常穩重,通體散發着機關神特有的感覺。
咦?說起來,他的感覺……似乎跟普通機關神的確有些不太一樣,更加冷漠、更加疏離,讓人覺得身邊站着的不是一個生物,而是一個無機物似的。
是這孩子身上出了什麼事。還是機關神的孩子本身就是這樣的?
常鳴蹲下來,平視着他的眼睛。這孩子的眼瞳漆黑。清澈見底,不帶一絲情緒。當然也沒有親近。他只是淡漠地看着常鳴,不驚奇,也不緊張。
常鳴問道:“我可以跟你握一下手嗎?”
孩子一言不發地擡起手。他的手柔軟細嫩,握在手裡非常舒適。常鳴的精神力順着他的皮膚滲透進去,沒有遭到任何抵抗,直接透入了這孩子的身體內部。
很快,常鳴就對他體內的結構瞭然於心。果然,他腦部和胸口各有一個能量來源,跟普通機關神一樣,那是天神髓和神核晶的所在地。但是,這兩個能量反應顯得有些模糊,跟身體其他部位的界限很不清晰。這讓常鳴的感覺有些奇異。
機關神的成長,就是形成更加獨立的天神髓和神核晶?那麼在此之前,他們是什麼樣子的?渾然一體,不分彼此嗎?
孩子微微皺眉,常鳴放開自己的精神力,把他帶到一片乾淨的石塊上讓他坐下。他翻遍自己的口袋,找了一塊糖出來給他。孩子把它握在手上,像是不知道它是什麼一樣,沒有吃的意思,也並不好奇。
常鳴接了過來,幫他剝開糖紙,重新遞迴給他,示意說:“這是吃的。”
孩子看了一眼,搖頭說:“我不吃這個。”
常鳴接受過平溪的宴請,知道普通機關神跟人類吃的東西差不多,只是品質不一樣而已,卻沒想到機關神孩子不吃這些。他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問道:“那你吃什麼東西?”
“這個。”
那個孩子手掌一翻,一塊淡黃色的晶體出現在他小小的手掌上。那塊晶體大概核桃般大,上面有些牙印。它的邊緣崎嶇不平,很明顯,已經被啃掉不少,現在只剩這些罷了。
常鳴一眼就看出它是什麼了。他震驚地拈起它,神觸輕輕一掃就完全確認:“天神髓?你的食物是天神髓?!”
天神髓是什麼?它是機關神的精神中樞,控制着機關神的一舉一動!它相當於機關神的大腦,對於人類來說,吃同類的大腦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所有機關神的孩子都是這樣?這簡直令常鳴難以置信!
這孩子像是沒注意到他的表情一樣,接回自己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啃起來。他吃得很珍惜,一點碎屑也不放過。
常鳴若有所思地看他,突然遞給他另一樣東西:“這個呢?你能吃嗎?”
孩子眼睛一亮,平靜地點頭說:“不太好吃,不過我吃。”
他接了過來,果然三兩口,就把它像糖塊一樣吃掉了。
那是一塊常鳴從天穹大陸帶來的控制寶石,果然也能成爲這孩子的食物。
吃下一顆控制寶石後,孩子對常鳴的態度明顯友善了一些,他坐在石頭上,看了常鳴一眼,鄭重其事地說:“我叫緋石,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常鳴也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他怔然片刻,終於問道:“你爲什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緋石理所當然地說:“我出生在這裡,我也只知道這裡。”
常鳴問道:“那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呢?”
緋石偏了偏頭,說:“我不太記得了。這裡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
他簡單講述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常鳴越聽越是吃驚。
也就是說,他沒有父母,出生在這顆星球的一個山洞裡。出生時,他比現在還要幼小,只有一點點知覺。接着,整個世界都在滋養着他,各種各樣的氣從四面八方而來,灌注進他的身體裡。他靠吸收這些氣逐漸成長。
氣裡有許多零散信息,當他吸收氣的時候,這些信息也一起進入他的體內,他的語言和一些常識因此而來。
大概像這樣過了十多年時間,他大概成長到一歲左右的年紀——講到這裡時,他稍微比劃了一下,常鳴明白地點頭。
在正常狀況下,像這樣成長,他需要花去更加漫長的時間。這時候,他終於得到了一顆天神髓。
常鳴好奇地問:“這裡一個機關神也沒有,你的天神髓是從哪裡來的?”
緋石手掌向前平伸,掌心放着一塊小小的金屬牌子。常鳴瞬間恍然大悟!
以他的記憶力,當然記得這個牌子是從哪裡來的——烏帆的腰上曾經掛着這樣一塊,是的,兩者一模一樣!
不久以前,正是烏帆死去,被綠草淹沒的不久之後,緋石所在的山洞裡突然多出來了一塊天神髓。對他來說,這塊天神髓散發着一股誘人的異香,讓他一見到就忍不住把它放進了嘴裡。
他每啃下一口天神髓,身體就成長一截。原本他只有一歲左右的年紀的,吃完大半顆晶體之後,迅速成長成了常鳴眼見的這個年紀。機關神的孩子比人類更加了解自己的身體,這時候,他沒有繼續無節制地吃下去,而是把剩下的部分收了起來,等消化完體內的能量再說。
烏帆是常鳴殺死的,他的天神髓上有一些異樣的氣息,緋石停止了進食,自然而然地離開山洞,循着那股氣息找到了常鳴。
常鳴若有所思地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緋石臉上掠過一陣茫然,片刻後,默默地搖了搖頭。他只有一種感覺,想要找到這個人。至於找到他之後要說什麼,要做什麼,則一點概念也沒有。
常鳴想了想,低頭看了天空一眼。那裡如同鏡像般的,是乾辰星球。不過由於神選星周圍設置了結界,他在這裡看對面,遠不如下面的機關神那麼清楚。
他爽快地說:“行,你跟着我吧,反正,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你也跟不了多久了!”
他的推斷很正確。一個罕見的孩子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現在這裡,不管長老會之前知不知道,都不可能任由事態就這麼發展下去。不久之後一定會有人上來接應,他只要在此之前暫時當一下保育員就好了。
而且,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機關神的幼體。機關神是怎麼誕生的,他們的成長過程跟人類有什麼不同……
常鳴對此的確非常好奇!
他拉起了緋石的手,微笑着說:“走吧,給我介紹一下你出生的這顆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