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千年一劍

在生命垂危的彌留恍惚之際,風翔依稀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自己的父母,原本已經模糊的面容在夢裡是那樣的清晰;他夢見了故鄉時的生活,雖然爲了工作補班累地跟只狗似的,但平靜的生活卻也讓人覺得格外安心。

那樣甜美的夢境仍在繼續,漸漸地,他意識到了自己是做夢。看着自己自打穿越之來的一幕幕過往,猶如走馬燈似的在眼前劃過,定格在最後被耐奧祖擊落的那一瞬間,風翔悚然驚覺:“我失敗了?我這是死了嗎?”

就感到一陣不甘,努力掙扎着走到最後一步,結果卻是功敗垂成,任誰都會覺得如此的。而且再一想到失敗的結果,凱妮絲、無蹤她們是絕對抵擋不住耐奧祖的,風翔就愈發的焦急起來。他們在這裡失敗了,不僅是這個世界,只怕連刀塔世界也都逃不出耐奧祖的魔掌。而在那裡,有許多風翔所在乎的人,一想到她們日後將要面對命運,就讓風翔決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我覺得,我還能夠在搶救一下了來着的……”

先是這樣玩笑的想着,怒意很快就涌了上來,“不!我一定不會到此爲止的,給我醒過來啊!混蛋!!”

可是卻於事無補,他的意識自始自終的困在夢境當中無法掙脫,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清醒過來。

直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溫……溫……德……德……溫德!”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那該死的夢境終於有了變化,可看清面前那個身影,風翔依然不敢斷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瑪裡苟斯?見鬼了,我怎麼會專門夢見你?”

“這可不是做夢,我確確實實的就在你的身邊,不止是我,阿萊克斯塔薩她們也都來了。”藍龍之王一本正經的答道。

“你們都來了?這夢可真夠離奇的了……”風翔先是不信,忽然間又有所明悟,“難道是無蹤她們幹到好事?”

瑪裡苟斯肯定了他的猜測,“沒錯。”

可風翔還是覺得不解,“可是,你們來了又能夠怎麼樣?以耐奧祖眼下的情況,就算多了你們幾個幫手也是沒用啊。更別說,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你們也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你說的沒錯,如果光憑我們去與耐奧祖直接作戰,很難做的比你們更好。不過放心,我們早就有所準備,至少下來的戰鬥,還是有勝利的可能的。”

藍龍之王把昔日趁風翔昏迷時,他們約見無蹤的事情對風翔講了出來。原原本本的,風翔聽完的第一感覺是有些惱怒,“該死的,無蹤居然瞞着我重要的事情!”又對瑪裡苟斯責怪起來,“你們爲什麼不告訴我?”

“其實我們最初的人選,是你。不過通過觀察,我們又發現,你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守護着,想要完成我們做的事情……很難很難。”

“奇怪的力量?”風翔一怔,方纔意識到瑪裡苟斯指得應該是系統手錶。故避而不談,只是問道:“那麼,你們的手段到底是什麼?”

“就是我們四人守護的神職結合起來,構成一個魔法陣……”

隨着瑪裡苟斯的解釋,風翔漸漸地看到了現實的景象。說來也怪,他明明是被耐奧祖打進到了地底之下,應該看不清外面的景象纔對。可偏偏的,他的視角卻是在附覽,居高臨下的,可以將耐奧祖、無蹤、凱妮絲、愛麗絲的一切動作都盡收眼底。

他看清現實的時候,恰恰是凱妮絲被耐奧祖一圈刺穿胸膛的那個剎那。緊跟着,沒等風翔反應過來,無蹤又被耐奧祖擰下了頭顱,愛麗絲被轟成了碎片。

“混蛋!”怒火一下子充滿了風翔的胸膛,讓他不知道該向誰去發泄,“瑪裡苟斯,這就是你他媽的辦法?所謂的最後保險?!”

“不要緊張,溫德,事情還沒有結束呢。”瑪裡苟斯不溫不火的答道,讓風翔更感惱怒,他正要破口大罵,忽然間卻又看見了異常離奇的一幕。

在眼前微微一花過後,他居然看到,無蹤、凱妮絲、愛麗絲她們,竟又活生生地站到了耐奧祖的面前!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我所提到的,法陣的效果了。”

瑪裡苟斯解釋起來。

就他所說,這個一直沒有想好名稱的法陣,是結合了四位龍王神職的究極法陣。

伊瑟拉以夢境之力賦予法陣存在的力量;諾姆多茲以時間之力,使得一秒變爲永恆,可以不斷周而復始;阿萊克斯塔薩以生命之力,使法陣中的己方可以不斷的重生;瑪裡苟斯則以魔法之力,將以上三人的神力可以完美的結合到一處……

就讓這個法陣擁有了宛如作弊一樣的,SAVE和LOAD的效果。

它可以讓激活法陣的凱妮絲、無蹤、愛麗絲不斷重來,嘗試擊倒耐奧祖這個過程,直至成功爲止。

“……這……這還真是不可思議……”

瑪裡苟斯的解釋讓風翔沉默了好半天,方纔再次開口說道。他心中的驚訝是無法言述的,可相比於震驚,風翔又更加關心另外一個問題,“那麼……我能夠不能也加入戰團?如果有我的幫助的話,想來勝率更高一點?”

他希翼着藍龍之王告訴他離開這該死的旁觀的辦法,讓而瑪裡苟斯的話卻如冷水一樣潑了下來,“我很抱歉,溫德……恐怕在法陣沒有結果之前,你都只能夠這樣了……”

“什麼?”風翔的聲音一下子拉高了,“我就只能這樣看着?眼睜睜看着無蹤她們拼命,而無動於衷?!”

“恐怕是的……”

“給我個解釋!”

“法陣的效果只能夠作用在繼承我們力量之人,以及目標人物。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不可能受到影響的。無蹤她們會這樣,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阿萊克斯塔薩她們,正在與她們一起並肩作戰!”

“這不是理由?”風翔覺得奇怪,“不是還有你嗎?”

“我是不同的。”瑪裡苟斯苦笑了起來,“我是這個法陣能夠運作的核心所在,需要付出的比起伊瑟拉她們要更多一些。所以……沒有多餘的力量,能夠幫助你進入到其中……”

“可是……”風翔還想再說什麼,藍龍之王又繼續說道:“本來呢。三個人選是正好的,伊瑟拉的能力就是專門爲你留的。可我們真的沒有想到,你們竟讓能夠找到愛麗絲這樣強大人物!她當時情況要比你更好,而且她的遭遇也與伊瑟拉的夢境之力更加契合……所以到最後,她就頂替你加入到了這場戰鬥當中。”

“……”風翔真的無話可說了,“照你這樣說,我除了旁觀就真的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

“是的。不過你千萬不要因此而心生不滿。溫德,我費盡力氣將你的意志拉來這裡,可不是爲了聽你抱怨的!好好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我相信,它對你幫助也是巨大的!也許你就會因此而獲益,再次突破也不一定呢。”

“可是,就算突破又能怎麼樣呢?按你說的,只要這個法陣還存在,我就不可能進入其中。哪怕我的實力再次提高,也不能替代無蹤她們去打倒耐奧祖啊!”

“……”瑪裡苟斯沉默了一下,低沉的說道:“雖然說,就理論而言,這個法陣在無蹤她們擊敗耐奧祖之前,是不可能停止的。但是……世事從不絕對……這個法陣也是同樣如此,它也有着理論上的界限?”

風翔驟然驚覺,“你是說?當到達某個極限之後,就算無蹤她們沒有擊敗耐奧祖,這個法陣也會消失?!這可和你之前所說的不一樣啊!”

“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畢竟現在的法陣並不能說是完美無缺。如果是在刀塔大陸,由我、阿萊克斯塔薩、諾姆多茲與伊瑟拉四人親自上陣與耐奧祖搏鬥的話,我可以說,在耐奧祖沒有被擊敗之前,這個法陣是不會停止的。但現在……情況又有些不同。我們的力量被就是依附在無蹤她們的身上得以施展,這裡又是耐奧祖的神國,我們侵入進來也有些損失……所以,就算結果出現了少許的偏差……也在情理之間……”

“說到底,這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

“是,這僅僅只是猜測。但你同樣無法否決那樣的可能。”藍龍之王輕聲說道,“溫德,如果真的發生的那樣的情況。請你務必不要悲傷,你要牢記着……在那時,最後的希望就落在了一人的身上!!”

瑪裡苟斯雖然沒有明言,風翔卻也猜到了,無蹤她們爲了這個法陣到底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需要四位龍王死去方纔能夠激發的法陣,又哪裡是常人可以輕易承受的?如果藍龍之王的猜測真的應驗,那麼只怕在法陣失效的那個剎那,就是凱妮絲、無蹤與愛麗絲隕落之時!

想到這裡,風翔就感到一陣心如刀割,“我相信無蹤她們,她們一定會打倒耐奧祖的!”

然後,他與藍龍之王之間就徹底沒了言語。

風翔就如個旁觀者那樣,靜靜的觀望起這不斷重複的戰鬥來。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因爲無蹤她們的死亡而悲傷;會因爲自己無法加入而憤怒;會因爲凱妮絲她們功敗垂成而感到遺憾。可漸漸的,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感情都逐漸的消失了。

風翔就像是變成了一具雕像,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那不斷重複的戰鬥。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下方的戰鬥到底重複了有多少次,戰鬥始終都沒有終結的跡象。

是的,隨着戰鬥的不斷重複。凱妮絲、無蹤與愛麗絲的實力,確實在實打實的提高着。她們與各自繼承的神職越來越契合。凱妮絲可以用生命神力在一場戰鬥中讓自己或者同伴多次“死而復生”;無蹤可以操縱時間把不同時間維度的自己召來,一起加入戰鬥;愛麗絲同樣能將夢境成真,作出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而……讓人遺憾的事情,在不斷重複的戰鬥當中,得到成長的並不僅僅是她們。

同樣的情況還發生在耐奧祖的身上!它的實力也在不斷的穩定提高着,每一次、每一回,都同樣如此。而且因爲耐奧祖的本身境界就在凱妮絲、無蹤與愛麗絲的身上。這樣的成長就讓人覺得鬱悶的情形發生了。

不管無蹤她們怎麼努力,所達到的結果就是將耐奧祖重創。開始一次兩次算是驚喜,可當這樣的情況重複了百次、千次之後,就變成了讓人絕望的詛咒了……

這樣的結果也直接導致了,當戰鬥重複上了九十萬次之後,凱妮絲、無蹤與愛麗絲都曾先後陷入到一陣自暴自棄的狀態當中。她們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些努力都是徒勞的,就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怎麼都無法提起戰意。以至於,在之後的數千近萬次的戰鬥裡,反倒讓耐奧祖以更加輕鬆的過程,取得了勝利……

而同樣的,耐奧祖意志堅定的也讓風翔忍不住想要稱讚。在這漫長的時光裡,它除了最開始時因爲不明就裡而有過一陣氣急敗壞之外,竟一直都宛如鋼鐵,從來沒有因爲無聊的重複而失誤、大意過……哪怕連一次都沒有!!

這樣的場面,也讓風翔一度以爲,是永遠沒有盡頭的。直到他耳邊,再次響起了瑪裡苟斯的聲音,“看起來差不多到時候了呢……”不怎麼時候,重新出現在風翔身邊的藍龍之王,身形變得飄渺如煙,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似一般。很顯然的,瑪裡苟斯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也宣告着,法陣也即將被終止。可在這最後時候,瑪裡苟斯所要說的,依然是,“溫德……一切就都拜託了……千萬不要忘記,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打倒耐奧祖的!”

他們交談中,凱妮絲、無蹤、愛麗絲三人再次死在了耐奧祖的手中……

看着對手死去再沒有復生,已經養成慣性思維的耐奧祖好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它眼睜睜的看着地上那三具不完成的屍體,好一會兒後才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終於,終於……我就知道,勝利一定會屬於我的!!”它伸手向着凱妮絲她們的屍體身軀,想要把她們束縛,製成自己永久的僕人。

可還沒來及出手,凱妮絲、無蹤與愛麗絲的靈魂就率先脫離了各自的身軀,向着遠方飛去。耐奧祖不解的跟着望了過去,就看見風翔一步步地從深坑裡走了出來。

“是你?!”

“是我。”

低頭看着無蹤、凱妮絲與愛麗絲的靈魂向着自己飛來,最終融入到系統手錶之中。風翔慶幸着“主宰契約”到底還是發揮了作用,慢慢擡起頭來。

他看見耐奧祖向着自己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你這隻螻蟻的命還真的,我……去,我都忘了怎麼對付的你了。不管怎麼說,你還活着真讓我欣喜。”

“我當然還活着,因爲我還沒有殺死你呢。”

“你想要殺死我?”耐奧祖好像聽見了這世界最好笑的笑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居然想要殺死我?吶,你到底知不知道,在你被我打落到爬起來的這點時間裡,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耐奧祖想要把自己戰勝凱妮絲的經歷說出來,從而一舉震懾風翔。“時間對你來說雖是過去了一秒,但我在卻是和一秒相比有着絕對的不同啊!”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啊。”可風翔的回答反倒讓它吃了一驚,“你和無蹤、凱妮絲、愛麗絲的戰鬥,我全部都知道啊。”風翔指着自己的胸口對耐奧祖說道:“不僅如此,那前後一千一百六十八萬七千五百四十一次的戰鬥,我都全部記在這裡。”

“你……你!”耐奧祖忽地笑了,“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該明白我如今到底有多麼的強大!就憑你,也想打敗我?”

“當然,爲什麼不呢?像你這樣一個連死亡都不敢去做的死神,有什麼好值得我去顧忌的呢?”

風翔淡淡笑着答道。這話一出,耐奧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應該很明白纔是。神祗的力量來自與神職,神職則是信念的凝結與體現。以你掌管的死亡爲例,只有在你死亡的瞬間,才能真正完成屬於自己的力量。可你在最後一步面前猶豫了呢,耐奧祖。

不要急着否認,因爲你和我都知道,我說的就是事實。

你同樣也明白這點。不然的話,也不會用分身進入刀塔世界妄想替代死亡。見到無果後,又將自己的意志附身在了宙斯、伊利丹的身上,想要通過他們死亡而完成自己的最後一步。

你確實是成功了,但宙斯、伊利丹與維拉先後死亡之後,你確實得到了最後關鍵的體驗,從而一舉奠定了神國,晉升成爲了神祗。

可是,取巧到底是取巧。通過之前那些戰鬥,想必你也發現了這點了?你的神力有着缺陷,並且永遠無法彌補的缺陷!

要不是無蹤她們的神職來源於阿萊克斯塔薩她們的饋贈,並不是自己真正的道路,始終無法完美結合……你早就應該……死在她們的手中了!!”

“你……你……”耐奧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後方才笑了,“好,能夠看出這點,你真的讓我驚訝。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就算我的境界並不完美,難道你就能夠打倒我了嗎?”

風翔肯定的答道:“那是當然!”

“哦?”耐奧祖玩味的笑了,“既然你能夠看穿我的弱點,那麼想必也知道自己的未來了?你以劍揚名,以劍爲生,除了劍技之外,在沒有其它可以稱讚、堅持的地方。那麼,你就是想要開創劍神的神職了?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麼?舍劍之外再無一物,忘卻自己的一切,只留下劍。一切與劍不符的都將被你拋棄,包括你如今愛的、在乎的人也是同樣如此,總之,只有符合“劍”的東西才能被留下來。甚至連自己曾經存在的痕跡都會被慢慢抹去……

你真的要變成那樣?成爲那樣的神祗,你就算是打敗我……也稱不上是勝利啊!”

耐奧祖如今說這些當然不是好心,可是爲了動搖風翔的信心,就像它因爲猶豫而徹底無法溶於死亡一樣。只要風翔在這時稍有個念頭動搖,那麼……結局就很有可能是與耐奧祖無異了。

可聽見耐奧祖的話,風翔輕輕的笑了起來,混不在乎的,“你不明白,你所說的只是神路。除此之外,我還有仙道可以選啊!”

“仙道?”

“恩,仙道!”

說話聲中,風翔的氣息突然改變了。耐奧祖可以敏銳的感覺到,一切力量的痕跡都從風翔的體內消失,如今的他,比之常人幾乎沒什麼兩樣。這讓耐奧祖大概不解,一時裡也不敢貿然上前,“你做到了什麼?放棄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恩……無有入無間。只有不存在,方纔可以容納無窮大啊。耐奧祖!”

下一瞬間,風翔的氣勢又變了。他變得與天同高,與地同在,在耐奧祖的眼中,風翔就是一個“世界”。

這樣的風翔是耐奧祖必須仰望的存在,看着風翔,耐奧祖徹底的失聲無語。它聽見了風翔的最後的話語,“吶,這就是‘道’了。現在,耐奧祖……你可以放心的去了!”

說着,一劍斬來。

劍光一閃,頓時日月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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