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 風沙難掩寶石光

騎着飛雕顛簸了將近一天,林笑終於看見了獅城那奇偉渾厚的輪廓,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滄桑風情。

相對於雲嵐城這種比較靠近西北內陸的城池而言,獅城和比它更偏的巨猿城,就顯得閉塞很多。除了一些商行會定期過來逛逛外,居住在獅城的便大都是當地的野蠻人一族了。

因此,當林笑降落在獅城那略顯簡陋的驛站廣場時,周圍的工作人員便熱情地圍了上來,將他當成那種想借由獅城進入絕域山脈探秘尋幽的獨行高手。

“這位小哥,我想請問一下,獅城的野蠻人總部設在哪裡?”拉過一名看上去頗爲機靈的小夥,林笑笑着問道。

“哦,您是想找野蠻人交易物品吧?這好辦,只需往城中的集市去就行了。”小夥子很是善解人意道。

“小哥,我可不是過來做買賣的,而是要找野蠻人的高層商量些事情。”林笑知道他理解錯了,連忙說明來意道。

“那就更好辦了,你直接去獅城的城主府,找城主‘黑豹道人’即可。”小夥子毫不猶豫地答道。

這位黑豹道人,林笑已經從趙小柔那裡聽說過。作爲獅城名義上的掌控者,黑豹道人的真正職責,只不過是在凌霄宮和野蠻人之間傳遞消息,成爲一座溝通的“橋樑”而已。所以,當小夥提到黑豹真人時,林笑才猛然想到自己放着這麼個大好“資源”不用,還真是有夠糊塗的。

“謝了!”將所有手續都交割完畢,林笑道了聲謝,問清方向後,便直奔黑豹真人的城主府而去。

一路行來,大街上最多的不是野蠻人,而是那些來自西北各地,前來淘金的商人小販。由於靠近絕域山脈的緣故,獅城經常會出現一些高級魔獸的皮毛、各種珍貴植物種子等稀罕之物,再加上價格便宜,野蠻人又是出了名的可靠老實,故而,那些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羣,就被這其中的利潤給吸引過來了。

而與此對應的,是野蠻人不擅做買賣的窘境。譬如,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往往會被奸商說成一文不值的垃圾,更有甚者,乾脆以次充好,去交換野蠻人手中的高級貨,專做這種坑人不眨眼的買賣。

如此行爲,自然會引起野蠻人的不滿,造成各種矛盾。而每逢這種情況,便是黑豹真人出馬調解,大顯身手的時候了,這不,林笑還沒走到城主府內,就恰巧趕上了一場好戲。

“你說我這塊‘墨玉’的分量不足,那當初離開我這家店的時候幹嘛去了?”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正指着一位高大的野蠻人理論道。

“廢話,你那時候給我看的根本就不是這塊!”野蠻人光着半個肩膀,憤憤不平地說道:“早知道你會中途掉包,我纔不會把東西拿到你店裡來賣呢!”

“笑話,我這家店已經在這裡開了五六年,從來沒有缺斤少兩過,不信你問問街坊鄰居看!”一聽這話,中年掌櫃連忙大聲分辯道。

“以前沒有,不代表現在就不會,黑豹道人,我說的對嗎?”野蠻人不再跟他扯皮,而是轉向一旁默不作聲的一位黑臉漢子道。

這個黑臉漢子身穿道服,約莫四十左右的年紀,看起來相貌普通,往邊上一站就屬於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絲毫沒有辨識度。直到野蠻人問話了,林笑才驚覺這廝竟然便是獅城城主,黑豹道人。

“唔……是有那麼一點兒道理,畢竟過去的良好信譽又不能證明現在的清白,我說掌櫃,你是不是應該……”黑豹道人一副深以爲然的模樣,站在野蠻人的立場上向掌櫃發難道。

“我知道,舉證嘛!您老人家講究的不就是這個?”顯然,這位掌櫃倒是熟知黑豹道人的脾氣,他話都沒說完呢,便忙不迭地將自己的賬本拿了出來,遞上去辯解道:“您看好了,這是上個月的進貨賬本,墨玉這玩意兒本來就是稀罕物,我全店上下可就這麼一塊兒啊!”

掌櫃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野蠻人不是說他中途掉包了麼?可是他店裡頭就這麼一塊兒墨玉,根本不可能再弄一塊兒墨玉調換給他。

“唔……他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這位兄弟,你怎麼看?”將那賬本仔細翻看了一下,黑豹道人又一臉爲難地問向野蠻人道。

“哼,賬本可以作假,但墨玉卻不會說謊,城主要是不信,大可將這墨玉稱上一稱,便知我有沒有胡攪蠻纏了。”野蠻人冷笑一聲,說出了自己的方法。

“這倒是個好主意,掌櫃的,你怎麼說?”黑豹道人點點頭,又問向中年掌櫃道。

“我覺得不怎麼樣,即便稱出來的墨玉的確分量有差,又焉知不是這傢伙自己做的手腳?”掌櫃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愣是能把責任推個一乾二淨。

“似乎也對,小夥子,那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得,黑豹道人又開始跟野蠻人較勁了……

看到這兒,林笑算是明白了,敢情黑豹道人就是這麼處理問題的。讓兩個人自己舉證不說,連處理的方法都不用他想,只需問個話、做個證便輕鬆完事兒,這也太不拿自己當城主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在獅城這種地方,還真得黑豹道人這種“和稀泥”的做法才能混得開。因爲,野蠻人你肯定是不能得罪的啊,人家隨便回家一吼,就能喊出十幾、二十個兄弟來,就算把城主府拆咯,他黑豹道人也沒地兒訴苦去。

至於開店的往來商人們,黑豹道人就更沒有得罪他們的必要了。畢竟,獅城現在最重要的經濟來源便是這些商賈們的賦稅,如果自己在處理這些糾紛的時候讓他們感到有失公允,那凌霄宮的損失,又豈是他黑豹道人能夠承擔的?

所以,林笑在初次遇上這種狀況的時候,便難免會有啼笑皆非的感覺,即使,在獅城的大多數人看來,這簡直是司空見慣的稀鬆場面。

“行了,我看要不就這樣吧,大家各退一步,掌櫃的再出些差價,小夥子呢也別追究了,大家和和氣氣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豈不美哉?”等兩個人理論地口乾舌燥,該講的話都已經講完,該發的火也發的差不多了,黑豹道人便適時地來了個最後總結。

人家城主都這麼說了,兩個人還有什麼好講的,況且,他們連繼續吵下去的力氣都快沒了,自然是見好就收,接受了黑豹道人的調解,各自散去。

“城主果然是好手段啊!”又處理完一件棘手事,黑豹道人剛要擡腳離去,卻聽後面傳來一句衷心的讚歎。

“咦?這位小哥兒看上去還挺面熟的嘛,莫非我們在哪兒見過?”一看到林笑那張溫暖和熙的笑臉,黑豹道人就不由愣道。

“見過應該不會,但我的名字你或許聽說過。”林笑咧嘴一樂,接着說道:“我是青山城的林笑,還請多多指教哦!”

“啊,林笑……林、林笑?!”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黑豹道人才反應過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具體含義。這也不能怪他會如此遲鈍,要知道,就在前一刻,他還混跡於市井之中,以調解員的身份主持工作呢,這一刻卻對上了這麼個威名顯赫的人物,角色轉換總需要時間的嘛!

“沒錯,就是我!”林笑拍了拍黑豹道人的肩膀,接着說道:“難道,小柔她之前沒有知會過你,我要來嗎?”

“小姐在幾天前的確曾通知過我,只是沒想到,林公子會來得如此之快啊!”黑豹道人連忙回道,旋即,便熱情地拉住了林笑的手臂,往城主府引去。

到了地頭,自是少不了又一陣寒暄,面對林笑這等只應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黑豹道人可謂是恭敬有加,小心翼翼,倒讓習慣了大大咧咧的林笑很不自在。

“黑豹城主,你們倒是坐下來說話嘛!”看着黑豹道人領着一羣手下忙前忙後,卻不知到底該忙啥的模樣,林笑鬱悶地開口道。

“誒,公子面前,哪有我等的位子啊,而且,那‘城主’二字也只是在外人面前說說罷了,公子與我們同氣連枝,可千萬不要太過見外啦!”黑豹道人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道。

“好,道人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就照你的吩咐辦。”林笑無奈地搖搖頭,繼續問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趟到獅城是爲何而來,你應該心裡有數了吧?”

“嗯,小姐在消息裡略有提及,說公子想要與野蠻人一族搞好關係,最好麼,就是能再招點兒兵源來……”黑豹道人略顯忐忑道。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林笑點點頭,接着說道:“不過,看你這的樣子,似乎並不覺得這事兒好辦啊?”

“好辦?如果好辦的話,我們凌霄宮早就辦了!“聽完林笑的話,黑豹道人苦笑着繼續道:”不瞞您說,野蠻人對外族人的成見之深,可是遠超我們的想象之外,別說是招兵了,就算一般的正常買賣,也是做得磕磕絆絆,您今天應該已是有所體會纔對。”

“的確如此。”林笑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道:“但是,今天你的處理方式給我的印象要更加深刻,所以,我堅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呃……”黑豹道人聞言一愣,心裡突然生髮出一種作繭自縛般的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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