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大多數選舉的結果，靠的不是選票，而是少數人在黑屋子裡的竊竊私語——作者：章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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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華燈初上，萬刀城在忙碌了一個白天后，又迎來了一個愈發熱鬧的夜晚。這個時候，連普通老百姓都能察覺到一股涌動在平靜表面下的暗流，正在不斷升溫，就更別提那些嗅覺敏銳的“有力人士”，無不在睜大眼睛，靜靜等待着一場決定萬刀城今後走向的盛事到來。
此時此刻，位於城東商業中心的鑄煉工會總部，已然成爲全城居民注目的焦點。只見，工會門前車水馬龍，城中各處趕來的與會人員，隔着老遠便互相打着招呼，或是真情實意，或是虛情假意地彼此寒暄，顯出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唷，這不是甲天下的甄青松，甄掌櫃嘛？歡迎、歡迎，裡面請，您的位置還是在二樓的甲一號貴賓房。”守候在門口的工會接待人員殷勤地將甄青松他們一行人迎了進來，順便遞上了一扇會議用的資料書貝。
“甲一號貴賓房？你們甲天下的氣派還挺大！”隨同而來的林笑湊到白無雙身邊，低聲笑言道。
“嘿嘿，事關顏面問題，當然要挑最好的，且能與自己身份相匹配的東西了。”白無雙不無得意道。
“看啊，競勝的人也來了！咦？他們竟然去了原本屬於凌霄宮的‘天一號’貴賓房，難道傳聞是真的？”
“那還有假？競勝與凌霄宮聯手的事兒，現在早已不是什麼新聞了，只不過做得這麼明目張膽，但有些讓人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還不是想在人前立威，順便殺殺對手的士氣嘛！”
“呃……他們的對手不就是……”
“……”
感受着周圍衆人時不時投射過來的，飽含深意的目光，甄青松等人對視一眼，俱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甄掌櫃別來無恙啊！”正所謂冤家路窄，也不知是鑄煉工會的人故意帶錯了路，還是冥冥中自有註定，甲天下一行人竟然在二樓的樓梯口與另一邊上來的競勝人馬撞到了一處。
“哈哈，顧掌櫃幸會了，我看你面色紅潤，健步如飛，儼然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格局，可比我這勞碌命要享福的多咯。”甄青松神情自若地拱拱手，一語雙關道。
這位顧掌櫃便是競勝在萬刀城分號的主事人，顧承宗。據說，他當年是戰天組中的高級成員，後來因爲在戰鬥中受了無法痊癒的創傷，戰天組爲了獎勵他的勞苦功高，纔會將他派往萬刀城這種油水豐厚之地。
“哪裡哪裡，甄掌櫃還不是一樣老當益壯，風采依舊。”顧承宗敷衍了一句，便轉向一旁的白無雙等人道：“不知這兩位年輕人是……？”
“哦，這位便是我們甲天下青山城分號的小白少爺，白無雙。”甄青松還在糾結剛纔顧承宗的那句“老當益壯”，正琢磨着要用什麼犀利言語反擊一下，沒想到這姓顧的就轉移了目標。
“什麼，你就白老八？”顧承宗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殺氣溢出。想想也是，顧承宗從戰天組的一線退下來不過才兩年，今年也只有三十剛出頭而已，自然還未將身上的血腥戰意處理地足夠圓滑。
“對，我就是白無雙，不知顧掌櫃有何指教？”白無雙眼見對方身上透露出明顯敵意，當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好、好，白如冰生了個好兒子啊！哈哈……”不料，顧承宗卻沒有再過多糾纏，一語輕輕帶過後，便看向白無雙身旁的林笑道：“既然如此，你應該就是青山城的林笑了吧？”
“呵呵，顧掌櫃倒是仔細，竟然連我的身份都調查的一清二楚。”林笑坦白承認道。而他這番說辭，自然便引起了周圍看客們的陣陣驚呼，要知道，大名鼎鼎的林笑親臨萬刀城，那絕對是足夠轟動的大事。
“哼，不僅如此，我幾乎對你每一件事都瞭如指掌。助逍遙宗奪取青山城城主之位，擊殺決絕嶺的紅衣執事侯華鋒，隨後又打退了南宮鷹的進攻，並在大青山尋找奇蹟之門碎片的行動中擊殺了南宮鷹以及凌霄宮絕情道人等衆多高手……”顧承宗一臉得意道。
“咳，你可別胡亂往我身上潑髒水啊，南宮鷹可不是被我殺的。至於絕情道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們當初簡直是一見如故，恨不得立刻便斬雞頭拜把子，又怎會爲了一塊兒破碎片而大打出手呢？”林笑不是傻瓜，在萬刀城這種凌霄宮的地盤上，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真的幹掉了絕情啊！
“斬雞頭拜把子？你這是在騙三歲小孩兒吧？”顧承宗心中腹誹一句，卻沒有當面揭穿林笑，而是繼續緩聲道：“這些事你不承認也沒關係，畢竟，誰也拿不出真憑實據來，但雙塔城一役中打敗落日門與決絕嶺的聯軍，並且大戰羣魔將之成功封印，這總該是事實吧？”
“哈哈，好像大家都是這麼說的……”林笑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由開始對楊萬里這種誇張的宣傳方式再次深惡痛絕起來。
與此同時，每當顧承宗扯一件事出來，周遭的圍觀者便跟着發出一陣感嘆，氣氛也愈發熱烈幾分，搞得林笑更是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
另外，林笑對顧承宗此舉的目的也不得而知，這種明着擡舉自己，暗地裡卻不知耍什麼陰謀詭計的勾當，最是讓他心中難安，大生警惕之意。
“哼，原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巨頭剋星’，專治我們三大門派的林笑？”衆人正在這廂敘着話，樓梯口處又轉出了一夥人，領頭的是個身穿條紋道袍的中年男子，一對劍眉直插雲鬢，底下兩點寒星，不怒自威。
“未請教？”林笑拱拱手，從周圍人的眼神中看出，來人定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
“哦，這位便是咱們萬刀城城主，凌霄宮的‘無妄道人’。”顧承宗連忙搶着介紹道，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與凌霄宮之間的親密關係。
“無妄道人？”聽見這個名字，林笑還沒怎地，身旁的白無雙倒先皺起了眉頭。因爲，他知道，無妄和絕情乃同門師兄弟，不僅同屬凌霄宮，二人更是拜在同一個師父門下，且私交甚篤，屬於鐵哥們的那種。
由此，便可想而知，當他遇上林笑的時候，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的。
“無妄道人真是太擡舉我了，所謂巨頭剋星，只不過是坊間流傳的戲言，大可一笑置之，根本無須理會。”林笑雖然不知道無妄與絕情的關係，但眼見對方黑着張臉，顯然對自己沒什麼好感，便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是當然，這種蠢話也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才會信以爲真。”無妄道人冷聲道：“只是，絕情和刀狂、劍癡三位師弟，無故隕落在青山城，作爲青山城的真正主人，你終歸是難辭其咎吧？”
“無妄前輩這話又說錯了，絕情他們乃是死於神秘勢力之手，可不是‘無故’二字形容地這般誇張。況且，此事還有幸存的凌霄宮弟子作證，乃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想無妄前輩應該仔細調查過纔對。”林笑見對方故意找茬，便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哼，總之，絕情師弟他們是不會白死的，這件事我一定會徹查到底，直到揪出幕後的真正元兇！”無妄說完，就一甩衣袖，領着身後衆人趾高氣揚地去了。
“嘿嘿，揪出元兇？恐怕到時候你早就陪着你那死鬼師弟一起上路了吧！”林笑不屑地暗道，那種無所謂的淡然表情落入衆人眼裡，自是另有一番意味。
“咳，沒想到諸位與無妄道人還頗有些淵源，待會兒選舉的時候，或許能得到凌霄宮的一臂之力也說不定哦！”顧承宗這個欠扁的傢伙竟然還敢湊上來打趣，剛纔，若不是他故意擡高林笑，惹得無妄心中不快，衆人或許就不會鬧得這麼僵。
“呸，小人得志！我們走！”不料，白無雙卻一點兒面子都沒給他，往地上啐了口吐沫，便領着衆人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頓時，把顧承宗給氣得夠嗆。
“奶奶的，看你們還能得意多久？”眼瞅着林笑等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就連甄青松都是面露鄙夷之色，顧承宗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凌厲殺意……
就這樣，還沒開始正式選舉呢，衆人就提前經歷了一場風波的洗禮，變得愈發小心謹慎了起來。
“剛纔你還挺厲害的嘛，萬一那口吐沫要是吐到了顧承宗的身上，咱們就不用選舉了，可以直接在樓梯口乾一架來決勝負咯。”進了貴賓室，林笑剛一落座，便忍不住開口調侃道。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嘴臉，哪天要是落了單，咱們把他拖進巷子裡好好教訓一頓得了。”白無雙氣呼呼地坐了下來，還在忿忿不平道。
“小白少爺，你可打不過他，他以前在戰天組裡雖然不是什麼名聲顯赫的高手，但一身實力卻是高深莫測，連我都一直沒瞧出虛實來。何況，戰天組最擅長的便是殺人的手段，那可不是咱們這種一招一式比劃的慢功夫，不動手則已，一動手，絕對是要至死方休的啊！”甄青松連忙勸阻道。
“別聽他瞎說，他可沒閒工夫搞這種事情。”林笑擺擺手，把一臉緊張的甄青松給安撫了下來，這纔開口道：“看來，咱們今晚的形勢會非常不妙了，那個什麼無妄道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而且，似乎原本就對我們含有敵意。”
“不是對我們有敵意，而是裸地針對你！”白無雙笑着糾正道：“你不知道，無妄和絕情可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這次絕情道人折在了青山城，連帶着西北連環十二城中凌霄宮所控制的這五城都受到了震動，要不是無妄及時過來接班，不知道還會出什麼簍子呢。你說，他會不恨你麼？”
“原來是這樣……哼，如此看來，這個無妄還是有些手段的嘛！可惜，爲人卻嫌太過小氣了一些。”林笑鬱悶地搖搖頭，接着略顯尷尬道：“若真是因爲我的緣故，讓你們與凌霄宮交惡，我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呢。”
“得了吧，咱們早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離不了誰，還說這些作甚？”白無雙無謂地聳聳肩，繼續說道：“眼下，最爲關鍵的還是要想出個對策來，怎麼才能在這種局面中尋得勝機……”
“唔，我先說說我的吧。”甄青松見白無雙的目光轉向了自己，立馬知機地開口道：“事實上，我們今天這一整個下午還真沒白跑，戰果可比預期的要大很多。首先，我們鞏固了自己這邊的死忠分子，然後，又爭取到了一些中間派的支持，照我估計，這些人應該能選得十三席中的五席左右。”
“嗯？只有五席嗎？”林笑眉頭一皺，似是對這一結果還不滿足。
“五席已經不少了，我們行動的比較晚，倉促之下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還是可以接受的。”白無雙在旁邊說了句公道話。
“五席是正常情況下的估算，若是儘量往樂觀了想，可能會再多拿一席，達到六席之數。”甄青松猶豫了一下，不太肯定地說道。
“唉，果然是形勢嚴峻啊，別說拿到六席的把握並不大，即便是真的成功了，也還差了對方一席，始終要被他們給比下去的。”白無雙忍不住搖頭嘆氣道。
“有沒有可能存在着完全的中間派？”林笑摸着下巴，緩聲問道。
“不可能，普通的工會成員中或許存在，但能被衆人推舉進入十三人決策團的，絕對都是有自身立場的人。”甄青松毫不猶豫地否定道。
“這麼說來，咱們要想辦法再爭取一到兩個席位，方能確保勝出咯？”林笑繼續問道。
“嗯，應該是這樣沒錯，不過，還要看場間的具體變化，因爲大家推選的時候，都是先由推薦人從多達數百人的候選團中，推舉一個待選人出來，再由衆人投票決定。所以，我們必須根據前面的入選情況，再一步步做出相應調整。”甄青松仔細介紹道。
“哎喲額地娘，這也太麻煩了吧？！”林笑的腦袋都聽大了。
“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工會嘛，一定要照顧到所有人的意見，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與公義！”白無雙笑着解釋道。
“公平個屁啊，要是有絕對公平的話，咱們還需要湊在這兒商量這些見不得光的事兒麼？”林笑不由嗤之以鼻道。
“所以說啦，世人所追求的絕對公平，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只是一種相對公平，只不過，當這種相對公平符合自己預期的時候，它就變成了絕對公平。”白無雙似是看透了這種把戲，最後總結道：“因此，公平不是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歸根結底，它就是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罷了。”
“呃……我怎麼覺得你們在討論些毫無用處的東西呢？”甄青松苦着張臉道。
“因爲你從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較真，所以你纔會真輕鬆！”林笑揶揄了一句，這才轉而認真道：“既然是這種選法，那咱們比較有把握的五席，都是哪五個人？”
“第一個便是不二家的掌櫃，吳青，他在鑄煉工會人緣極好，又是大家公認的技術權威，所以絕無問題。第二個是城西‘藏寶閣’的劉利，劉老闆，從他的店名中你們就能看出，此人是個專煉精品的怪物，而他的作品，一向都是由我們甲天下代爲銷售的。”甄青松剛剛介紹了兩個人，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什麼事？”甄青松眉頭一皺，沉聲問道。
“報告大人，‘秦家鋪子’的三兄弟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商。”門外守衛恭聲答道。
“瞧，剛要提到他們，他們就不請自來了。”甄青松略顯輕鬆地一笑，便讓守衛領着三人走了進來。
“甄掌櫃好，小白少爺好，林……林公子好！”進來的三人中，爲首一個略微年長的漢子拱手向衆人施禮道。只不過，他輪到林笑這兒的時候，卻是琢磨了老半天，才憋出“林公子”這一稱呼來，也算是難爲他了。
事實上，這也怪不得他，林笑的年紀小，本身又沒有什麼職務，在這種場合要是叫林小哥，未免有些太過隨便，反倒是公子能顯出幾分雅氣來。
“我的模樣很像是無所事事的公子哥麼？”可惜，林笑似乎並不怎麼受用，腹誹了一句，便轉向甄青松道：“這三位，莫非就是你剛纔所說的剩下三席？”
“沒錯，他們秦家三兄弟有一門家傳絕技，乃是流傳了百餘年的煉器法門，一直都是我們萬刀城的招牌之一，所以，他們三人應該很大把握能同時入選。”甄青松笑着介紹道：“這位是老大秦龍，這是老二秦虎，這是老三秦豹，若不是我與他們的父親有不錯的交情，這龍虎豹可真是拿捏不住啊！”
“甄掌櫃說笑了，這些年承蒙你的關照，我們秦家鋪子才能越做越大，更何況你對我爹有救命之，我們兄弟三人，理當涌泉相報纔是。”秦家老大秦龍再度開口道：“另外，能夠在這兒結識青山城的小白掌櫃和林公子，更是我們三人的福分，今兒個要不是在樓梯口撞見了，以後當真要後悔莫及咯。”
“多謝秦大哥擡愛，小弟我愧不敢當啊！”白無雙謙虛了一句，將三人引入座位後，方繼續說道：“今晚，便是我們甲天下與競勝的決戰之時，待會兒少不得還要諸位多多出力，咱們平日裡就是互相扶持，好似一家人般不分彼此，今日，更當同舟共濟，共度難關纔是。”
“小白少爺說得對，各位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張口，我甄青松就把話撂這兒了，只要我能辦得到，便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而歸！”老甄同志拍着胸脯，豪氣干雲地說道，頓時把秦家兄弟感動地一塌糊塗。
“甄掌櫃言重了，今日我們過來，卻是想找林笑，林公子來商量一件大事。而且，此事還會直接影響到今晚我們能否在十三人決策團的選舉中勝出，可謂是干係重大。”秦龍突然語出驚人道。
“找我？！”這下，林笑算是明白爲何三人自打一進門，就一直用餘光掃蕩他，敢情他們是衝着自己來的啊！